走进那片夜色
    蒙飞跟着方磊捣毁了一处造假章和假证的家庭小作坊,技术科的同事在检查证物时发现了朱静拿走的那张银行卡。


    审问下犯罪嫌疑人供出了那对夫妻,见到男人时蒙飞想起了小公园里他坐在滑滑梯上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的样子,女人坐在审讯室里哭的肝肠寸断,可她的嘴里又有几分算是真话。


    蒙飞有些不忍,他走出了审讯室,坐在不锈钢的座椅上,边咳嗽着边点燃了手里的香烟,一只小皮球滚了过来,蒙飞看见那小孩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眼神里有害怕和紧张,他从座椅下面掏出了小球还给了小孩。


    方磊拿过了他的烟,按灭在垃圾桶上,说“病还没好?”


    “我没事的,到春天回温就好了”。


    方磊哼了一声说“现在雪都还没化呢,赶紧去医院看看吧,给你几天假好好休息”。


    蒙飞戴上了帽子,大厅里玩皮球的小孩自顾自的传着球,见到蒙飞他抱着球一动也不动。


    咳嗽了几声后蒙飞没有靠近他,系好了围巾便走了出去。


    出租房附近的诊所是个退休了的医生开的,他打着手电看了看蒙飞的喉咙,然后给了他一个体温计。


    小诊所里的生意挺不错的,床位没有一张是空着的,量完体温,医生戴上了他的老花镜开始写单子,没一会护士就拿来了针。


    “挂完这瓶还有一瓶,自己看着点”护士说。


    她并没有很有耐心,想来也是,这么多的病人却只有她一个护士在这,老医生只负责看病写单子,甚至拿药的事情都是由她来做的。


    蒙飞仰着头枕在不锈钢座椅上,脖颈处的清凉以及室内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和说话声让他根本睡不着,坐在旁边的大哥还在抢着地主,他稍微偏了偏头,看起了大哥斗地主。


    季阳下班回到家先是拉开了窗帘,今天难得是有太阳的一天,窗外晒了好几天的衣服终于也能被阳光晒一晒了。


    在市场里他买了些小虾,放进了盆子里他才想起是需要去虾线的,于是上网搜索起了教程,看着没有买多少,但处理完季阳只觉得腰酸的已经不像是自己的。


    所幸刚刚的努力没有白费,煮出来的粥闻着就很香,他留了一下放在电饭煲里,剩下的都装进了保温壶内。


    下楼等电梯时他看起了动态,方燏发布了新的消息,工作室暂停接单了。季阳有些不明白,订婚不是也得立春之后吗?


    在楼下遇到了餐馆的老板,季阳想了想便去餐馆里打包了一份豆腐汤。


    夏琳临出门前照了照镜子,或许是晚上没有怎么睡的原因,看起来很憔悴,她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支口红,让自己看起来有精神些。


    从宿舍到地区医院没有多远,公交车也就搭几站,她不明白方恙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去做这件事,这次去医院找他是希望可以警告他,如果再做伤害到许昕杰的事情,她一定会把这事捅出去。


    急诊里人来人往很是忙碌,夏琳坐在一旁等待着他稍微空闲一些的时候。


    方燏在病房里待着有些无聊,她从车里取了本书回来,许昕杰瞄了一眼书名,说“这什么,儿童读物?”


    “诗篇”。


    方燏再看了看书名,《云雀叫了一整天》这个名字确实带着点童趣。


    许昕杰手机里的股市并不乐观,他放下了手机后说“都有什么诗”。


    方燏把书递了过去说“你看看吧”。


    许昕杰随手一翻,念着“岁月不饶人,我亦未曾饶过岁月”。


    “你最喜欢的是哪一句诗?”许昕杰问。


    方燏想了想后说“我最喜欢的不在这本书里,是泰戈尔的《飞鸟集》里的话——有一个夜晚我烧毁了所有的记忆,从此我的梦就透明了”。


    难得的阳光照在她宽松的针织衫上,泛起的黄边让她更柔和了几分,夏琳问他喜欢她什么,可能就是喜欢她这样安静的待在自己身边。


    许昕杰眨了眨眼,小声的说“写的真好”。


    对于许昕杰不再那么执着于过去的事情方燏心里也好受了很多,既然自己决定了要和他一起生活,那么就应该认真的对待以及负责这段感情。


    邻居的那只狗很聪明,牵它的绳子总是虚掩着放在一根棍子上,它常常跑到方恙家的院门外,方恙给它准备了一些吃食,吃完后它又会跑回去把绳子重新放回棍子上。


    林静给方恙介绍了其他的女生,方恙只说和小棠聊的挺好的,再接触接触,林静问了她的小姐妹,小棠也是这样说的,一时间两个女人都觉得他们能成,跳舞跳的舒心多了,感情也更好了。


    换完班方恙刚准备去更衣室换衣服就看见了夏琳,他走过去关心的问了一句“生病了吗?”


    “我来找你的,在哪里说话比较方便”夏琳问。


    听着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方恙皱了皱眉说“这边吧”。


    更衣室的走廊外人不多,夏琳直截了当的问“为什么要给我那种药”。


    “什么药?”


    “不要再装了,我都知道了,你给我的我还留着,如果你再对许昕杰做什么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方恙双手插进了衣服的口袋里,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夏琳举起了自己的手机说“我没有录音,你不用装傻,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告诉你,你离他远一点,不然我就带着那个东西去找警察”。


    方恙耸了耸肩后说“他都要结婚了你还这么护着他,方燏知道吗?她未婚夫被人这么惦记着”。


    见夏琳不说话,方恙笑了笑说“其实我俩差不多,你知道了不也没告诉他吗?我猜猜,你怕你说了他不会相信你是无辜的,只会觉得你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重,然后他会厌恶你,你身边的同事也会疏远你,你害怕这样是吗?”


    “我没有,这只是你想的而已”夏琳说。


    方恙冷哼了一声,说“如果你没有你就不会在这和我说这些,那你怎么不告诉他呢,让他去治病啊,这样才能体现你的善良嘛”。


    夏琳推开了他说“我和你才不是一样的,还是那句话,离许昕杰远一点,不然我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做的事情”。


    方恙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他捏住了夏琳的肩膀,说“别抖了,我们俩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这样威胁我是没有任何用的,我又没说我还要再干嘛”。


    夏琳挣扎了下才甩开他的手,说“东西我藏起来了,记住你说的话,不然我说到做到”。


    方恙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而后便进了更衣室换衣服。


    回到家邻居的狗冲着他一直摇着尾巴,他吹了声口哨后就进了院子,将调配好的溶液装进花洒里,他的月季长的很稳,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结出花苞来了。


    鱼缸里的鱼感受到有人凑了过来开始活跃起来,方恙喂了些自己做的鱼食,鱼店老板在朋友圈里发了新到的鱼,想着鱼缸里的空间也够,便又买了几条。


    给小猫放了猫粮后他又加了些肉,摸着顺滑的毛发,他想着哺乳类的动物还是得要吃肉,毛发都看着亮一些。


    梁红约了熟悉的纹身师,她把另一半蝴蝶的样子简单描述了一下,纹身师给她原先的那半只补上了颜色后开始设计新的那一半。


    坐椅的对面是一面很大的落地镜,她偏头就能看见自己,红色的长发最近又长长了些,纹身用的工具刺痛着皮肤,纹身师问她为什么突然想补上这部分了。


    她说“完整的好一点,现在也不怕痛了”。


    这个纹身师是她很久以前就认识了的,那时候她还没有自己的纹身店,在一个外号叫肥老板的人那做学徒,第一次纹身梁红也没有多少钱,她看这女生头发染的五颜六色,脸上也挂着很多钉子,估摸着技术应该不错,于是选了她的一张蝴蝶图,只是当时她觉得太痛了,就纹了半只。


    纹完后梁红拿出打火机点燃了烟,纹身师笑了笑说“多少年了还在用这个”。


    “用习惯了,打个气就行”梁红说。


    “你之前不说要给我介绍客人”纹身师说。


    说起这个梁红垂了垂眼,说“她走了,可能会回来也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朱静曾经说梁红肩膀上的蝴蝶很好看,等哪天她不干了她也要去纹一个,就纹剩下的那半只,再加点其他的小设计。


    “这样啊,没事,反正我一直都在这里咯”纹身师笑了笑说。


    “走了,多谢”梁红穿好了衣服说。


    纹身师送她到了门口,说“有时间来找我喝两杯”。


    梁红回过身对她挥了挥手。


    送完粥季阳转到了工作室外,里面的灯已经关了,玻璃门上挂着一个孤单的锁。


    “季阳?”一个女声响了起来。


    回头看过去他发现喊他的人是夏琳。


    “我准备走了,辞职信已经交了”夏琳说。


    季阳推着自行车,沉默了会后说“挺好的,走远一点吧”。


    “老板出车祸了,方燏姐在医院呢,所以今天工作室没开”。


    “她怎么了,伤的重吗?”季阳问。


    夏琳见他误会了连忙摆手说“不是,是老板住院了,方燏姐只是去照顾他”。


    “许昕杰伤哪了”。


    “有点轻微脑震荡和腿骨折了”。


    走过了桥,夏琳说“我往这走了,说起来这都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谢谢你,谢谢你那天和我说的话”。


    季阳摇摇头说“确实是很无能为力,希望你去了新的地方能越来越好”。


    夏琳笑着点头说“那我祝你早日升职,赚很多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