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宁嗣音听着场外传来的惊呼声,脸色一僵。


    他忍不住找了找师兄的方向,看到他那张黑黑的脸。


    完了。


    师兄跟他说过重生回来之后,低调做人,低调做事,万万不可吸引旁人注意,更不能出风头,做个闲散修士,不要引起端倪。


    宁嗣音看了看身上散发着灵气的鲛纱,想起炼药峰的其他师兄弟看着他怪异的目光,还有宁修筠欲言又止的神色。


    秦子衿还说这件鲛纱只是普普通通的俗物,能挡几下刀剑,不值一提。


    看来不完全是这样。


    气死为师了!孽徒!


    对面的万剑宗弟子脸色完全垮掉,原本听闻来打头阵他还有些犹豫,直到打听到对面的修士也只是融合期修为,他就兴冲冲地答应了,原本以为今天这第一场他能完全碾压对方,然后取得胜利。


    等他看见场上的来人之后,傻眼了。


    怎么回事,你一个融合期修为的人,打我一个金丹期而已,至于还穿上神器防身吗?


    万剑宗的弟子十分哀怨。


    宁嗣音好歹上一世还是分神期修为,虽然时隔一年,技巧有些生疏,可多年的经验还是让他快速拿下这场选拔赛。


    甚至让万剑宗那弟子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更别说让他有机会尝试用他的剑来刺他这鲛纱,是否如传闻中那般刀剑不入。


    即使没有这件鲛纱软甲,他也不至于连一个区区金丹期修为的修士都打不过,不然也太丢脸了。


    宁嗣音毫无悬念赢下来这场选拔赛。


    宁明煦瞥了一眼万剑宗的大长老,见他蹙着眉,脸色很差。


    宁明煦轻咳一声,状似无意般感慨一句:“看来也用不上这鲛纱啊。”


    万剑宗的剑长老脸一黑。


    其他几位宗门的长老纷纷围过来,想要打探宁嗣音的消息,都被宁明煦含糊其辞,岔开了话题。


    几人忍不住心里骂了句:老狐狸。


    不过话说回来,此次来宗门大会的,几乎聚集了灵界所有仙门百家。


    既然无人识,难道是……上面下来的?


    不少人隐隐约约心里都有了几分猜测,琢磨着怎么拉拢人,面上却是不显。


    各怀心思。


    宁嗣音下场之后,直奔秦子衿,气呼呼地对着他说:“低下头。”


    秦子衿听话的俯身,然后被宁嗣音揪住了耳朵。


    “跟我来!”


    看着从场上下来风风火火,又火急火燎离开的子宁师弟。


    原本想要说几句鼓励的话的宁修筠:“……”


    其他准备说几句贺喜话的弟子:“……”


    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面面相觑。


    宁嗣音把揪着秦子衿耳朵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然后松开了手,叉着腰,仰头看着眼前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头的男人。


    生气地看着他。


    宁嗣音:“你为什么不说这鲛纱是神器!”


    秦子衿看着生气的师尊有些无辜地解释:“可弟子没有欺骗师尊,这鲛纱确实只能挡几下刀剑,若是弟子出手,如同无物。”


    看着师尊气鼓鼓的脸,秦子衿心里痒痒的,伸手轻轻掐了一下师尊的脸。


    宁嗣音惊得往后退了一步,“想干嘛?”


    秦子衿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师尊还未完全能接受他的亲密接触。


    宁嗣音还在喋喋不休地骂着,丝毫没注意秦子衿脸上闪过的异样情绪。


    “师兄在此前还专门吩咐为师要低调行事,今日这一战,所有人都要来打听为师的名头了,这样出风头师兄都要气死了。”


    “为师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秦子衿!”


    秦子衿连忙哄道:“师尊,弟子知错。”


    今日一战结束后,宁嗣音刚回到小木屋就被叫到内阁,说是宗主有事寻他。


    宁嗣音哭丧着脸,看向秦子衿,委屈地骂道:“都怪你!”


    师兄果然是要叫他去问话的,届时又要用戒尺打他掌心了。


    秦子衿:“弟子愿代师尊受罚,就让弟子前去找宁宗主解释一二。”


    “算了,你要是去找师兄,师兄看见了更要生气了。”宁嗣音捂了捂肚子,说道:“今日还未用膳,为师快饿死了,你去做几道菜,不许跟着我。”


    秦子衿只好点头,虽然如此,他还是派了条小尾巴跟着师尊。


    他不能接受师尊离开他的视线。


    宁嗣音这次大出风头,宗门里其他弟子看向他的目光都变了。


    要知道在灵界,神器极其稀少,就算是大家族手里最多也不会超过五件,能有一件神器也算是了不得了,而宁嗣音上场不管是所有的武器还是护具,都是神器,虽然只是防御类型,可能拥有这数件神器也可彰显他身世不凡,绝非是平凡人家。


    可灵界那几大家族也未曾听闻过有这么一位人物。


    等宁嗣音好不容易来到内阁,就看见师兄背着手站在里面,手上还拿着戒尺!


    宁嗣音想了想,轻轻后退两步,打算转身溜走。


    “来都来了,还想着逃跑?”


    师兄严肃的声音从身后想起,让宁嗣音后背一凉。


    宁嗣音只好赔笑道:“师兄,何事找子宁?”


    宁蕴和看着他,气打不出一处来,黑沉着脸说道:“伸手!”


    宁嗣音颤巍巍地伸出手来,被宁蕴和狠狠打了一下掌心。


    与上次不同的是,宁嗣音感觉师兄是真的生气了,他也不敢缩手。


    宁蕴和:“万年前,师兄就知道你那孽徒一直对你图谋不轨,也就你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吗?还是说你分明知道,但是放纵下去?!”


    宁嗣音抿着唇,半晌才回道:“子宁知道。”


    他不知道的是,秦子衿在炼药峰十分紧张地等待着他这句回话,听到他说知道,秦子衿那颗死寂的心一点点跳动起来。


    宁蕴和接着打了第二下他的掌心,拿着戒尺的手都在颤抖,声音哽咽道:“知道你还往他身上凑?你明知他会入魔,所以宁愿花了十年用心头血去滋养化魔丹,你可知,用心头血养丹会有什么下场?!”


    “轻则折损修为和寿命,重则神形俱灭。”


    宁嗣音闭上双眸,淡淡地说着:“师兄,我都知道的,是子宁心甘情愿的。”


    宁蕴和红了眼,气氛地说道:“最后他还不是入了魔,你的心血白费,甚至死在他的剑下。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代价才重生回来,你就不怕他还会再次入魔,连你是谁也认不得,跟之前那次一样,失手错杀了你?那师兄这次又要等多少年才能等你回来!”


    宁嗣音摇摇头,说道:“没机会了师兄,我若身死,这次就是魂飞魄散,再也无法重生。但是我相信,秦子衿会保护好我,不会让我受伤更不可能伤害我。”


    宁蕴和质问:“你拿什么保证?”


    宁嗣音不说话了。


    宁蕴和冷笑:“就拿那虚无缥缈的感情去赌你的一生?”


    宁嗣音脸色有些苍白:“师兄,我喜欢秦子衿,不是师父对徒弟的喜欢,不是朋友对朋友的喜欢,也不是兄弟之间的情谊,是道侣对道侣之间的喜欢。”


    宁蕴和狠狠地用戒尺打了一下他的掌心,抿着唇瞪着他。


    宁嗣音顾不上手心已经破了皮,倔强地说道:“子宁喜欢秦子衿。”


    “你再说一遍!”宁蕴和又打了一下。


    宁嗣音眼眶湿润,任由泪水滑落,大声地喊着:“子宁就是喜欢秦子衿,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宁蕴和看着他,丢了戒尺,颤抖地后退几步。


    沉默许久之后,他只说了句:“好好修炼,别再荒废度日。”


    宁嗣音声音沙哑地响起:“师兄是答应了我和秦子衿成为道侣吗?”


    宁蕴和:“师兄一开始就知道你喜欢他,也知道你和他已有道侣之实。”


    宁嗣音不解道:“那为何师兄……”


    宁蕴和颓废地转过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说道:“因为师兄保护不了子宁,因为万年前师兄亲眼看见秦子衿亲手杀了你,因为师兄不放心将你交到他的手上。”


    “子宁啊,你让师兄如何承受第二次。”


    “师兄只是想让你好好修炼,若是秦子衿他日欺负你,你可以有还手之力。”


    这是宁蕴和心里化不开的心结,万年前,宁嗣音在结界里面,一次又一次被入魔的秦子衿的击飞,鲜血将他的衣衫染红,在濒死之际,还有一线生机的时候,被秦子衿亲手用宁嗣音送给他的佩剑,穿心而过。


    而他却只能站在结界外面,无能为力地看着秦子衿残忍地将他的师弟杀死。


    宁蕴和永远忘不掉那场面,在宁嗣音死后很多年,只要闭上眼,这一幕幕都会在他脑海里重现。


    他永远也释怀不了他的无能。


    宁嗣音可以原谅秦子衿,可宁蕴和不行。


    那是他一手呵护长大的师弟,是他捧在手心里当作宝贝养大的弟弟。


    那日他得知师弟重生,满心欢喜,多年未见,他不愿意让师弟听这些。


    宁嗣音低着头,带着鼻音说道:“他不会。”


    “师兄,就凭他毫不犹豫跳下思过崖,就凭他万年都在找可以让子宁重生之法,就凭他这万年都在忏悔和自罚。”


    “师兄,亲手杀死心爱之人,上万年他都在寻死。”


    “这世间没有人比秦子衿更爱子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