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大学。
附近商场的网吧里，挺拔的少年坐在单人包间里，戴耳机，手指滑动鼠标，指尖敲打键盘发出清脆声响。
屏幕里的枪击游戏结束，显示Winner，直播间瞬间沸腾。
[打得这么牛逼，你不要命啦]
[主播好强啊，不应该就这点粉丝吧？？？]
[帅哥，开摄像头看看脸，我有预感你会是我的新老公！]
[哈哈哈哈老粉在此，大家叫主播鱼丸就好啦，我们鱼丸挺乖的]
于哲灌了几口养生茶。
他轮廓英挺，脸蛋干净，乌黑额发稍微长了，遮住眼尾，气质跟游戏里又凶又狠的主播浑不沾边。
这种类型的男孩就算不在擦边平台直播，也属于露脸会引来一大群变态的清纯校草长相。
可于哲从不露脸出声，在快餐直播时代下，本就吃亏，他还没签MCN公司，初期流量也就更小了。
不过今天运气不错，官方推送了首页，比往常吸引来不少观众。
可于哲在只赚了顿饭钱后，猝不及防地下播了，只留下一句解释：“主播要去吃饭了，最近肠胃不太好，晚点下了自习会在寝室继续播。”
[？？？？]
弹幕里满屏飘过问号。
他们是真没见过哪个上升期的主播，在暴风式吸粉时，突然下线赶粉，点个外卖难道不香吗！
下播后。
于哲看了眼桌角的手机，嗡嗡地响，不用猜也知是他哥忙完时装周，隔着网络逮他来了：“准备好去见沈总了？”
于哲：“暂时还没。”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于衍忙得撂下几句话就挂了：“那赶紧做好准备，沈总最近比较忙，我过两天找时间见他一面，到时候带你过去。”
听着亲哥这么说。
于哲沉默地应了声，心想沈阮仪没空找他麻烦，多半是商圈里的事儿，迟早忙完后主动收拾他，他这准不准备也没差。
俗称死神要来谁能拦得住。
于哲原本挺焦虑的，甚至头脑发热，在论坛上发了个求助帖，将联姻改成相亲，变换着话术说明情况，企图高薪聘请1v1恋爱指导大师。
当然他还真遇到回帖者，IP发布于港城大学，用专业话术，分析出他是个母胎solo的宅男，建议上网恋APP学习怎么谈恋爱。
紧接着，手机中病毒似的收到骚扰信息，来自那款被卸载的恋爱APP：“亲爱的宝，无语小圆子被您解除恋爱关系后一直很悲伤哦，请回来看看他吧！]
于哲：“……”
校友开发的网恋APP不要太明显，这种骗下载率的法子过于智障了。
于哲申请删帖，下机出网吧，准备回校吃食堂，他打算在沈阮仪见他之前，每天多努力直播吃些好的，哪知反而错过了论坛里轰动圈子的新帖子。
[听说陨星科级CEO·沈阮仪会收购咱们虎涯直播平台，成为各家主播的新东家，大伙儿加入豪门啦！]
中环CBD。
窗外高密度的相邻建筑，堆叠林立，上班族忙碌有序工作，而高耸入云的陨星科级大楼内。
沈阮仪身着日常西装，疏懒地坐在总裁办公室，手上正把玩一款三无网恋APP。
“咚——”
男秘书敲门入内，脚步轻快，递来要沈阮仪签名的文件，不小心掠过一眼，险些手抖成帕金森。
“沈总。”
秘书嗓子打了结似的，“这是虎涯直播平台的收购合同，还请您过目一下。”
沈阮仪没说话。
秘书后脊发凉：“您觉得还有什么问题吗？”
沈阮仪支着下巴，嗓音发凉：“网恋软件和主播平台，哪个更不靠谱？”
秘书：“……”
严格来说都不怎么靠谱。
作为哈佛毕业的高材生，成为陨星科级总裁的秘书，在国外不乏人脉的他，听说沈家近来发生的一些事。
这要先说到沈阮仪的父亲沈德厚，名副其实的港城首富，近来带回别墅的新欢是个前凸后翘的年轻模特，虎涯平台出身的女主播。
——重点是比沈阮仪年纪还小好几岁。
后来，沈老爷子生了场重病，怕自个儿孙子跟沈德厚一样乱搞，找了算命先生，按照生辰八字算出的未来沈家小赘婿。
听话懂事。
家里生意也还过得去。
重点是那个男孩有着跟沈阮仪白头偕老的八字。
所以沈阮仪被安排了场联姻，最近心情很差，不留情面地收购了几家大企业，其中牵扯不少沈家内斗，而虎涯平台更不必多说了。
在秘书想入非非的间隙。
沈阮仪抬手，落下隽秀的钢笔字，哪怕什么也没说，足以让秘书深吸好几口气：“沈总，您其实可以在虎涯平台里钓鱼……”
沈阮仪嗓音淡漠：“什么意思。”
秘书将网恋APP的弊端一提，再将收购的虎涯平台，逐一分析，得到结论：这是全网帅哥最多的直播平台。
沈阮仪冷冷地笑道：“听到我昨天说的话了？”
“抱歉，”秘书脸色煞白，“当时不是故意偷听的。”
昨天总裁办公室来过一通电话，是沈阮仪的首富父亲，两人吵了架，隔着门也能听到那句：“网恋也不会看上于家小孩。”
那个于家小孩。
严格来说就是沈总未过门的夫人，据说刚满十八，是个男大学生，属于同事们私下八卦里，被排除在沈阮仪取向类型之外的小奶狗。
事业型的男人多半喜欢强强联合，于家的地位远不如沈家，上赶着联姻，可图的实在是太多了。
在大伙儿眼里，他们沈总眼光高，也不清楚多帅才能入他的眼。
“拿着这个。”
沈阮仪递去张金卡，近来太烦，两件事全权交给秘书处理：“下午的会议就不用你参加了。”
虎涯签约主播的合约会归入陨星，需要挑选不合适的人出局，这项工作倒是其次。
最主要的是，沈阮仪要秘书在一天之内成为旗下所有男主播的榜一大佬，用来挑选合适的网恋对象，无非是想气死沈家那些蓄意挑拨这场联姻的家伙——
以及羞辱上赶着把小儿子送上门的于家。
秘书：“…………”
看来沈总是想找个不图他钱的男主播。
这在整个直播圈怕是相当炸裂的存在，哪有这种清纯不做作，还能抵挡得住金钱诱惑的主播啊？
在这之后。
沈阮仪没放秘书走，让人在他眼皮底下干活，手握咖啡杯，在晚霞倾泻入楼的余晖下，气质冷如寒潭，居高临下扫过屏幕里的各个主播。
头发红的黄的绿的，妆比墙厚，点进去不时遇到个出口成脏的，跟网管撕逼八百回合，也难怪虎涯平台走向了没落。
这平台还能骗进新人主播也挺厉害。
沈阮仪蹙眉，兀自走往落地窗前，因安装了虎涯直播APP，那边秘书在用着电脑干活，聊天记录全都同步到他的手机上来了。
成为榜一后的私信界面相当热闹。
小青椒宝宝：[榜一哥哥，这是我的vx，我都不轻易给别人哒~]
芝士葡萄：[老公，是不是想看人家跳舞呀，加V视频私给老公看哦（抛媚眼.jpg）]
叫我大W就好：[对方发送了一张腹肌闪图.jpg]
手机像被脏东西入侵了，沈阮仪瞬间想拿酒精喷一喷消毒，眼不见心不烦道：“这些人都这么没节操？”
秘书有点尴尬：“沈总，他们都是老油条了，私联榜一金主早就成了业内常态。”
沈阮仪把手机一扔：“那就找个正常点的新人主播。”
秘书连连点头。
这种给老板选妃的感觉有点上头，手指滑动，页面刷新，看到个叫“平静小鱼丸”的游戏主播，跟他们老板的网名还挺像情侣名的嘞。
秘书把这个小鱼丸放在备选名单，待会儿也给他送几百个大游艇！
同一时间。
于哲在四人寝的下铺，开电脑，调适灯光，直接上播打游戏，没太在意弹幕在聊些什么。
[无语小圆子是谁？]
[对啊，怎么进每个直播间都在狂刷这个人，太卡就跑出来了]
[估计是个暴发户大佬，现在颜值top100直播间的新晋榜一都是他，没见过这么有钱烧得慌的！]
[鱼丸为啥不露脸，咱就是说运气好了，指不定也能捞点大佬的钱钱]
于哲正在游戏里爆头捡装备，操作猛得一匹，本就稀缺的老粉有点急，自家宝藏主播鱼丸勤勤恳恳打游戏，这种天上撒钱的好事能不能雨露均沾啊？
[保佑一下鱼丸被有钱哥哥看上！]
[？？？？]
[卧槽，鱼丸别打了，榜一哥哥真的来包养你了！！！]
吃鸡游戏里。
于哲捡起占下风的普通物资后，一路弯道超神，网瘾少年沉浸在虚拟的世界里，余光感受到分屏的弹幕刷得飞快——
只当是网站又给他推送到首页去了。
流量还挺好。
今晚怕不是能赚好几天的饭钱。
然而，老粉急得想叫救护车了，从没见过这种打起游戏像被夺了魂的主播，怕不是年纪太小还不清楚该怎么媚粉！
[宝，你怎么不看弹幕，是有什么心事吗？]
[榜一大佬已经不去别的直播间，蹲你来了，鱼丸你快别玩了啊啊啊啊]
[家人们，有种把傻儿子送进豪门，转眼发现这崽还能自己走丢的感觉，谁懂啊]
他们眼睁睁看着鱼丸打了两个小时，一局接一局，途中不带停顿，甚至连直播打赏界面也没看两眼。
一直到寝室熄灯前半小时。
于哲准备下播去洗漱，盯了眼直播间，孩子瞬间吓坏了，怎么好几万人在看他直播？！
脑瓜子嗡嗡地停不下来。
他又去看了眼左上角的打赏界面，自带金光的新晋榜一，给他送了二百五十个大游艇，这是多少个零来着？！
于哲：“……”
这人怕不是送错地盘了吧。
于哲从没遇到金主爸爸对他豪掷千金，光顾着研究人家在直播间蹲了他将近俩小时，戳开私信界面，看到对方发来了个言简意赅的：“？”
这什么意思。
难道金主想跟他打游戏？
再看了眼ID有点眼熟，名叫无语小圆子，于哲总感觉在哪遇到过，一时混乱想不起来，该不会是以前匹配过的玩家之类的。
于哲礼貌私聊榜一金主：“哥，你游戏ID多少，我先拉你进队，不过今晚不能打太晚。”
看到这句话时。
沈阮仪曲起修长食指，抵在下颌，脸上写满了无语：“打游戏？”
于哲回他：“嗯。”
沈阮仪：“……”
他全然没有玩游戏的想法，甚至一看屏幕就晕得要死，但成为虎涯平台101位主播的榜一金主后，只有这个小鱼丸晾了他足足两个小时，然后问他要不要打游戏。
怎么不加微信？
难道不想私联他这个榜一圈钱？
沈阮仪的眸底泛起涟漪，没想到广撒网，还真让他撒到个清纯不做作的：“微信。”
于哲：“什么？”
沈阮仪：“我要加你微信！”
于哲：“……好吧。”
他滚了滚喉结，感受到这位金主的脾气似是不太好，真是人如网名。
等等。
无语小圆子。
于哲瞳孔微缩，聚焦于眼前这个ID，脑袋开光就跟撞上火星似的，这不就是他上回匹配到的网恋对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