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情绪波动得厉害，温念予没反应回来陆斯衍问了什么。她微愣地盯着陆斯衍，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辨不清情绪。
没得到回答，陆斯衍把耳机从脖子上取下，放在了一边。
“我出去抽根烟。”他绕过身前的立麦，要往录音间门口走。
温念予似得到解脱般，飞快点头：“好的。”
陆斯衍又在她面前停下，立定，“你……”
温念予轻缩脖子，认真说：“我不抽烟的。”
见她那反应，陆斯衍微不可见地勾起唇，而后踢了踢她的白色球鞋，“不带你抽烟。”
“鞋带散了。”
“……哦。”温念予尴尬得咬唇。
-
陆斯衍跟陈淮出去后，温念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白色的球形巧克力。
塞进嘴里，咬开，奶香味很浓，比黑巧克力要甜很多。
以前温念予是不喜欢吃白巧克力的。
因为甜度太高，她觉得腻。
后来知道陆斯衍喜欢吃，她也就跟着喜欢了，一直喜欢了好多年。
浓浓的甜香味迅速化开，充斥着口腔，瞬间让温念予的思绪飘远，想到了命名为“过去式”的一些画面。
甜蜜的，苦涩的。
一帧帧，都有关于陆斯衍。
心间似有火星簇簇地燃烧起来，温念予莫名眼眶发热，手指蜷缩起来，缓缓又松开。
心脏似有刀尖划过，丝丝麻麻地疼。
约么过了十来分钟，陆斯衍和陈淮回了录音室。陆斯衍推门进去，路过温念予身前，带来一阵淡淡的烟草味。
夹杂着他身上的清爽男香，味道有种奇妙的好闻，让温念予有一瞬心悸。
只持续了两秒，温念予回神，看向陆斯衍：“陆老师，我调整好了，不会再影响你了。”
陆斯衍十分随意地在她脸上扫了一眼，见状态正常，这才拿上耳机戴上：“嗯。”
温念予轻咬嘴唇，猜测着陆斯衍的情绪。
玻璃窗外的陈淮朝温念予投来询问的眼神，用嘴型问了句：“OK吗？”
温念予淡笑着点头：“嗯嗯。”
陈淮也点头，“行，那继续。”他推动机台上的按键，伴奏再次在耳机里响起。
陆斯衍的嗓音毫无变化，入耳低醇：“我手里的纸飞机，总是飞进你怀里。”
“纯白色的草稿纸，好像在说喜欢你。”
温念予嘴角有上扬的弧度，让声音被情绪带动，更甜腻：“日记本上的心事，总是写满你名字。”
“篮球场上的少年，你是那么的耀眼。”
单人部分唱完，进入合唱部分。
两个人对歌曲伴奏都已经非常熟悉，歌词进入得很完美，一高一低的音调，也让副歌部分的旋律更加暧昧。
“想和你看日出日落，想和你看白云飘过。”
“想和你听蝉鸣不止，想和你数萤火星光。”
“喜欢你啊……”
“喜欢你啊……”
“有你才有最美好的青春。”
“有你才有最灿烂的骄阳。”
最后一句歌词唱完，由清脆的钢琴音结束这首歌曲。
耳机里没了声音，温念予屏息，期待地抬眸，看到玻璃窗外的陈淮打下OK的手势，终于松了口气，而后心间涌起一阵莫名的爽感。
她竟然跟陆斯衍一起，合唱完了一首歌。
不同于他们多年前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意合唱，这一次是正式录制的，可以无限循环的歌曲。
是属于歌手温念予和歌手陆斯衍的歌曲。
温念予把那一抹细微的满足感藏在心里，不让任何人知道。取下耳机，低头才发现开了的鞋带并没有被系好。
她偷瞟陆斯衍一眼，见他还在看着歌词稿，也就没出声打扰。
压着裙摆蹲下，慢动作地系好了鞋带。
歌曲已经录制完成，温念予想直接出去，又觉得这样不礼貌。但要她跟陆斯衍说句什么，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五年的时光能冲刷掉太多记忆，她不知道她现在在陆斯衍心里，还剩下多少记忆。
或者说，还剩下什么样的记忆。
陆斯衍取下耳机，一言不发，正要往外走。
“陆斯……”温念予差点叫出陆斯衍的名字，话到嘴边改了口：“师……”
陆斯衍脚步停住，侧眸看她，“陆斯师？”
他眉尾一挑，表情略带挑逗，“给我取的外号？”
温念予：“……”
门外的陈淮听不清里面说了什么，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撑着脸，观察着录音间里的两个人。
几乎是不可避免地，温念予又感觉到脸颊发热，神经绷紧。
她抬手拨了拨刘海，“那个，我是想说，今天不好意思，然后……”
她非常认真地说了五个字：“您鞋带掉了。”
话音落下，陆斯衍的表情并没变化，睫羽却轻微闪了一下。他低头，看到自己白色跑鞋上的鞋带，确实散开了。
他没有蹲下去系，而是抬眸：“然后呢？”
温念予懵，“啊？”
还需要有然后？
看陆斯衍定着，温念予缄默两秒，提醒道：“然后…您要系好么？”
空气再度凝固了。
陆斯衍把眼神从温念予身上挪开，往门口走去，没管散着的鞋带。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温念予都不太理解陆斯衍的某些举动。
比如从前，穿件薄T站在雪夜里。
再比如此时，鞋带掉了也不系。
又或许是，单纯的不想搭理她吧。
陆斯衍出了录音间，并没有带上门。陈淮站起来，好奇地问：“拽哥，你是不是跟温老师认识啊？”
陆斯衍留下一句轻描淡写的：“不认识。”说完走出了录音室。
这对话传到了温念予的耳朵里，她只觉得心里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腾升着的小火苗瞬间被冷水浇灭。
却也觉得，陆斯衍的态度很正常。
温念予拿上保温杯往外走，跟陈淮告辞：“陈老师，我先走啦，祝你戒烟顺利。”
陈淮笑道：“不戒了。”
“啊？为什么？”温念予问他。
陈淮耸肩，说得轻松：“明知道做不到的事情，越努力就会越难受。”
闻言，温念予下意识点头，“有道理。”
待客区内，乔琳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看到陆斯衍出来，瞬间惊掉了下巴：“陆斯衍？！”
陆斯衍没理她，往走廊上走。坐在乔琳对面的男人是陆斯衍的助理，这时起身跟着上去。
乔琳瞪着眼看着陆斯衍，脸的方向也跟着视线转到了走廊上。直到温念予出来，她才收回视线，不可置信地说：“念予，我刚刚看见陆斯衍了！”
温念予耷拉着脑袋，“我也看见了。”
乔琳：“他今晚也在这里录歌啊？”
温念予：“嗯，跟我一起录的。”
“啊？”乔琳反应了两秒，还是没明白，脑袋一歪：“什么情况？”
温念予走到沙发旁边坐下，淡说：“就是电影的片尾曲啊，我跟他一起录的。”
乔琳惊得身子一扭，提着声音问：“不是说定的你跟项明泽么？怎么会是陆斯衍？”
温念予脑袋仰起，枕在沙发上，双眼放空，“我也不知道啊，突然就看见他了，然后一起录了歌。”
然后全程尴尬到结束，气氛冷冰冰。
陆斯衍的脸，以及说出来的话，都冷冰冰。
“那……”乔琳的表情忽然鸡贼起来，“既然一起录了歌，你跟陆斯衍也算认识了，那你说你的桃花运有没有可能就是他啊？”
温念予抬手挡住眼睛，心绪复杂，“没可能，而且我以后不会再见到他了。”
乔琳不以为意，“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说不定你们俩还就能频繁见面呢。”
温念予摇头：“不会的。”
今晚跟陆斯衍一起录歌，纯属意外。
如果制片人提前告诉温念予，原先定好的男歌手换成陆斯衍了，那温念予今晚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还是会像这两年一样。
同在娱乐圈里却从来不碰面，而温念予也还是会拒绝参加有陆斯衍的任何颁奖典礼，以及歌唱舞台。
虽然温念予这么多年没少梦见陆斯衍，在梦里，大部分都是他们以前相处时的甜蜜时刻。
但不管怎样，她都不应该再跟陆斯衍见面。
温念予跟乔琳在沙发上聊了一会儿，而后去吃了火锅。
回程的路上，许多记忆碎片在温念予的脑海里播放幻灯片。
画面都是十七岁的陆斯衍。
她忽然想起了陈淮的话——
明知道做不到的事情，越努力就会越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