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啪嗒’
画面上的大火随着讲解的完毕，慢慢熄灭。在此时，岁寒生按了一下空格键，播放最后准备好的终曲。
——《向天再借几百年》
他缓缓道来：“如今的咸阳宫早已经在战乱中失去了原来的模样，但是因为纪念这一段历史，后辈们还是将它修缮后，这才有了今天的咸阳宫景点……”
……
天幕的动静打断了三个时空所有人的思考。
他们抬头同时看过去。
伴随着奇异音乐的响起，还有那后辈的慢慢话语。
首先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座咸阳宫。不过不同于先前展现的冷清静谧的模样，此刻的咸阳宫人来人往，那些人穿着奇装异服，手里还拿着些奇怪物件。
奇怪的是，这些人走到哪儿，对什么唏嘘惊叹的时候，都会用那东西对着那处咔嚓一下。像宫殿，像庙宇……就连那枝头的鸟雀都没有幸免！
这就是他们的后辈吗？
怎么衣服都这般奇怪？行为也古怪得紧，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直到有个游客的拍立得缓缓吐出一张照片来，那游客立即举起照片，欣喜地向其他游客炫耀，来展示自己高超的摄影技术时——
众人看了看鼎，又看了看照片里的鼎，这才恍然：这是在作画啊！
可紧接着便又否定这个观点：“哪有这样‘咔嚓’一声，就能把画作好的？”他们摇了摇头，心里头的不解却不减反增，可如果不是画画，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心里像是有万千只爪子挠着，痒得他们浑身不自在，一刻得不到答案的话，就多一刻不自在。
如果真的可以的话，他们真的好想把天幕后面这个后辈抓来问个究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真是心痒难耐。
可是，很明显的是，相隔几千年的距离，那头的后辈显然不懂老祖宗们的蠢蠢欲动。
……
岁寒生是个财迷，在背景音乐噔噔噔的配合下，他对着寥寥无几的直播间没忍住暴露本性，扒拉着大秦的宝藏来：
“大秦短短十几载，却留给我们许多珍贵宝藏。”
“秦始皇在中央创建皇帝制度，实行三公九卿，管理国家大事。地方上废除分封制，代以郡县制，同时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对外北击匈奴，南征百越，修筑万里长城，修筑灵渠，沟通水系。还把中国推向大一统时代，为建立□□主义中央集权制度开创新局面。”[1]
文字一闪而过又是新的画面：
身着黑色华服的贵族男子振袖，挥手间一道道指令便传了下去。
长城上将士们眺望远方，镜头拉长后是远方山脉处出现了又一军队，上书二字“匈奴”。
只听得激昂战鼓响起，穿着秦军服饰的将士便开始冲锋陷阵，上书二字“南越”。
……
“而到如今，我们华夏几千年来，这片大地上，时不时动乱时不时分裂，可是不论发生了什么，总体趋向却是一直都是统一。正所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
光屏上一一闪过大字：
【秦】
【汉】
【隋】
【唐】
【宋】
【元】
【明】
【清】
……
光幕前众人一震，秦之后还有那些……到底是谁什么？！
待要细看，画面又在变化了。
天幕道：【华夏‘自古以来是一体’的，这样深入人心的大一统观念，从何开始？】
【是从始皇帝开始的！】
【千古一帝，秦始皇！】
【历史永远记住他的名字！记住他的功绩！记住这个第一个大一统王朝——秦】
……
“陛下！”
泰山之上众臣感动得要哭。
还有什么比名垂千古更让人感到自豪的事吗？那就是亲眼看着自己名垂千古了！
“臣、臣——臣死而无憾了！”
……
“先前所说的秦律一方面严苛，一方面也确实起到了‘法治’的作用。它自然的也成了后世法律的借鉴版本。后人不断在此基础上删改增加，《秦律》可谓是为后世的法奠定了基础。”
“还是有些遗憾。”
岁寒生叹气，“秦朝乃至先秦的文化到底没有完整继承下来。各位可知秦朝时的科技有多发达吗？”
“几十年前发现了秦始皇陵以及兵马俑坑，被称为‘’世界奇迹之一’。举世瞩目！”
“秦始皇帝陵是我国历史上第一个皇帝陵园，也是中国古代帝王陵墓中规模最大、埋藏最丰富的陵园之一，是秦时期中国古代文化的伟大见证，其建造时间之久、用工之众、规模之大、埋藏之丰富，均为世界历史罕见。”［2］
“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些文物。有资料显示：青铜箭镞称得上是‘古代科技的巅峰’，经过研究，他们将箭镞头刃部放大到80倍后，看到上面分布的撮痕很整齐，分布有序，这是考古人员没有想到的一点。在现代，只有特定的机器，才能做出这种效果。
甚至，这些大小误差不超过4毫米！多么令人惊讶的古人智慧啊！”［3］
“最后再来看这个！我们期待已久的——”
岁寒生将镜头定格在兵马俑上，一个个兵马俑在屏幕上慢慢闪过：“这便是秦始皇的陵墓里，秦始皇的陪葬品。”
他自豪地说：“也就是我们华夏的‘第八大奇迹’！”
……
天幕上流光四溢。
天幕前的第一观众，秦始皇刷的一下猛地站起身来，他抿紧唇瓣，一双利眼紧紧盯着天幕。
没有人会怀疑，如果不是天幕相隔，这位帝王怕是会冲过去亲自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后辈揍上一顿！
后辈啊，在当事人说挖了他坟，还夸他的坟又精致又好看——
哎哟，陛下的脸怎么那么黑啊？
群臣里有不怕死的呼喊：
“陛下！陛下！”
“陛下你还好吗！”
“陛下，您可不要被气出病来啊！！”
“陛下，您可不要有事啊！”
王绾担忧着自家陛下那个暴脾气，打不着天边的后辈，可别把自己气病了。根据那后辈所说，陛下没几年好活了。
然后想起那该死的秦二世，和那秦末乱世，王绾脑壳是秃秃疼。
他眼泪哗啦一下就下来了：“陛下，王绾可以死，陛下可要长命百岁啊！”
“……”
秦始皇不想说话。
现在他一听长命百岁，长生，炼丹……这些东西就头疼。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呢。被后辈这么奚落。他嬴政不要面子的吗？！
回去就折腾那些骗人的方士们去。
不过现在……
他看了看天幕，想起先前李斯的壮举：“李斯，跟后世人沟通。成了，便免你一死。”
“诺。”
陛下不说他也会尝试的。
李斯原本心里不快。
可天幕说法家无错时，李斯愣了愣后便很快收拾好情绪。先前的情绪爆发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在朝几十载，为官之道早已经深入他心。情绪掌控更是不在话下。
只是，一直以来坚持的、努力的、为之奋斗的目标，在根本上被人否认时，他无法控制地破防了。
可现在他的心情已经平复了。
李斯长叹一声：历史也记得我法家，记得我大秦，也记得我李斯。
这样便够了。
他听着后辈说，后辈历史上的李斯提出的焚书三法，与有荣焉。
不愧是他！
此刻，他把看向天幕的目光收回，李斯平静着脸，在众人杀人一般的眼光中应下声来。
身后的赵高哪怕被堵着嘴，还在拼命求饶。
李斯的目光从赵高身上一掠而过。
赵高是死定了。但是李斯知道，自己这条命保住了。
可是。
李斯悲凉地想：他这些年在大秦的经营，在大秦的努力，全没了。
他自己甚至后半生都要活在帝王的猜测和摆布里，大概还要受尽朝臣的奚落和脸色。
更何况自己的家人，原本自己的儿子以他才能也会有个好前程，可现在因为他这个父亲……没了啊。
想他曾经身居高位，作为陛下信任的近臣，何等威风！
走到哪里有谁敢不对他毕恭毕敬的？
可是现在……
左右不过阶下囚了。就是死，他李斯也一定会死在大秦的牢狱里。
前程、财富、权利、名望……毁了，毁了，全部都毁了！！
伤心，苦楚。
难以言喻的滋味在心底蔓延。
李斯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这样的时候。没忍住在此时想起自己的同门——韩非。他们这对同门师兄弟，同样师从荀子，同样弃儒从法，下场确实相似。
也不知道他兜兜转转，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着天幕里自己的下场，他长叹一声。
算了，总比秦二世上位后，那样丢人地被夷族好。
总归是不连累家人性命。
陛下在位，他李斯依照以前的功劳，总是还能安乐死。
比起天幕里的、还有预料的……已经很好了。
李斯很平静。
——
“好了。第一期视频到这里即将结束啦！”
岁寒生语气欢快：“秦始皇倘若还能活得久一点，不说能活个一百零三岁，就是像同样追求长生的汉武帝啊，活个七十岁，说不定能把这个秦二世熬死呢。”
播放的《向天再借几百年》恰恰到了最后，振聋发聩：“我还想再活几百年！”
那歌手声音磁性，这最后一句直接是吼了出来，带着迫切，带着渴望。
那声音还在重复：“我还想再活几百年！”
最后实在忍不住，在最后一句“我还想再活几百年！”里，岁寒生大笑了出来，笑声跟歌声重叠一同传入耳中：
“这音乐真是来得及时。Up主相信这话一定很契合这些追求长生帝王们的想法——还想再活几百年！虽然都没有成功就是了。
【一杀。】
岁寒生没忍住顿了顿，开始搞事。
他不怀好意、阴阳怪气地开始diss，“说起来，同样是天天炼丹，同样嗑药，怎么人家汉武帝能活到七十呢。”
【二杀。】
“不过人家活到七十也没用，还不是晚节不保。”
【三杀。】
笑眯眯地连连输出后，岁寒生满意地结束直播：
“好啦，第一位追求长生不老的冤大头，已经科普完毕，下一期我们便来扒一扒这位活到七十的汉武帝。”
“——也就是Up主将要说的，第二个追求长生不老的冤大头。”
“大家喜欢就一键三连！多多投币！我们下期再见！”
随着一枚银色钱币的抛起，只听得‘叮’的一声，原本流光四溢的光幕便黑了下去。
……
泰山之上，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