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容谧跟通贵人与小博尔济吉特氏商量后，决定每逢三逢六的日子到小博尔济吉特氏那儿去学习蒙语，逢九的日子和她一起去侍奉太后，总之就是抓紧一切时间提升她的蒙语能力。
相当于上一休二呢！容谧心想，也就在清宫能享受这样的待遇了。
八月的中后期，容谧基本上都是和小博尔济吉特氏一起度过的。
为了能让容谧更快适应，小博尔济吉特氏也会留容谧在她宫中用膳。最开始时她命人给容谧送上的完全是满汉佳肴，随着两个人了解的逐渐深入，容谧的饭桌上也渐渐多了些羊肉焖面、沙棘汁之类的蒙古美食。
其实对容谧来说，只要是符合她口味的，无论是什么民族的食物她都可以接受。只不过她用餐有一套固定的口味，就比如习惯了的甜口奶茶，小博尔济吉特氏也并没有要强行扭转她什么，只是命人又重新为她准备了。
在小博尔济吉特氏这里，容谧觉得她确实是在被照顾着的。
这些日子里，安嫔也好像彻底想开了一般，只偶尔出现在容谧和通贵人面前，遇上了也只是单纯说说话，并没有再表现出要继续抚养容谧的意思。
容谧乐得自在，该有的礼数一直遵循，和安嫔之间竟是难得的和谐。
随着中秋节日气氛的散去，钦天监观星占卜结束，康熙也确定了这一年北上秋狝冬狩的时间。
出发之日定在了九月中，到关外安营扎寨差不多十月中。除却必须要带上的太后和小博尔济吉特氏，容谧也第一次在随行之列。
容谧得知了这一消息，倒没有什么新奇的。但凡北上，小博尔济吉特氏必然随行，毕竟她要侍奉宁寿宫的太后。不过康熙并没有要带通贵人和安嫔的意思，因此后宫众人也大概看了个明白，陛下这就是有意要将容谧交给小博尔济吉特氏抚养。
一时间无子嗣的妃嫔好生羡慕小博尔济吉特氏，毕竟十格格这是天降祥瑞之兆，太后和皇上未来对她必然是百般宠爱。
但小博尔济吉特氏完全不在乎后宫众人的看法，她只想着让内务府赶紧给容谧赶制几套旗装出来，再在草原上给容谧挑一匹小马驹，准备之后教她骑马射猎。
草原的秋冬和紫禁城的不一样，因此小博尔济吉特氏准备的衣服从薄到厚一应俱全，像是生怕容谧冻着似的。
九月初六，容谧照常到小博尔济吉特氏处请安。
蒙语学习结束，小博尔济吉特氏命人呈上来了一件雕刻精美的木匣子，说是策凌托她献给容谧的。
“我检查过了，里面是一条马鞭，粗细和长短都很适合你，你可以打开看看。”小博尔济吉特氏说道，“策凌和恭格喇布坦很感谢你的赐福，这段时间在宫里过得好多了，便想到这个办法谢你。”
容谧“啊”了一声，明白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策凌找的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真奇怪——容谧这些日子也发现了，看小博尔济吉特氏的表情，她似乎很喜欢策凌兄弟俩，京城里的其他蒙古王公她却没什么特殊对待，难道只是策凌兄弟俩有什么值得小博尔济吉特氏特别关照的地方？
容谧想，还是得再多观察观察。
她打开木匣，里面确实躺着一条漂亮的马鞭。它的把手处是用柔软的牛皮缝合而成的，上面还绣了一片叶子一样的图腾花纹。
鞭子整体很结实厚重，不过重量对现在的容谧来说却刚刚好，精致的制作无一不体现了送礼之人的用心。
“母妃，替我谢谢他。”容谧试了试马鞭的力道，发现再宫里并施展不开，但是使用起来却很舒服，握着处的皮质也并不磨手。
“好的。”小博尔济吉特氏回答她，“用膳吧，今日小厨房做了烤全羊，我已经命人将通贵人请来，也让她尝尝。”
容谧没想到小博尔济吉特氏会这么贴心，她要离开额娘至少两个月，那么仅剩的这段日子确实应该多陪陪她。
“我还请了定贵人和僖嫔，等我们启程，十月通贵人就会搬去咸福宫，她能早点与定贵人和僖嫔认识更好。”小博尔济吉特氏继续道。
容谧自然知道这两位庶妃。僖嫔虽然也姓赫舍里氏，却和康熙的元后没有半毛钱关系，因此她在嫔位多年不得晋升，又因为宫里主位太多，因此只能屈居于咸福宫后进院。
定贵人虽然不显，却是康熙朝活得最久的妃嫔，也是康熙十二阿哥的生母——对，就是那个把他爸、他哥、他侄子、他侄媳妇都送走的专业丧葬人的母亲。
希望她俩能好相处一点，容谧在心里双手合十，默念道。
可千万别像在安嫔宫里......容谧冷冷地想，就比如隔壁那个一直偷摸憎恨她额娘的常常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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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烤全羊和沙棘汁就端了上来，除此之外还有几道清淡的江浙菜和京畿地区的甜味糕点。
僖嫔和定贵人是一起来的，容谧从两人的衣着上分辨出了她们二位。
僖嫔穿着一身靛蓝色的旗装，旗头上戴着一对白玉的流苏钗；定贵人比僖嫔高出一个头，她的个子在后宫众妃嫔里也算是独一份的存在。不过她的装扮就简单的多，只一藕粉色的旗裙，搭配些同色系绒花头饰。
相比较来说，僖嫔和定贵人的相貌在宫里只属一般，也难怪康熙很少召幸她们。
她们向小博尔济吉特氏行了礼，就立刻转过头来调戏容谧。
“呀！这就是十格格，这眼睛好生漂亮，我们真是有福了。”定贵人看起来大概率是个社牛，她看到容谧后便开始眉飞色舞地扯着容谧说东道西，全然没有一点陌生的尴尬情绪，“哎呀，我之前听说陛下要将十格格交给姐姐您扶养还不信，现在看到十格格长得这么标致，哎哟喂，那可真是想把十格格抢都要抢来咸福宫咯！”
“定贵人，你吓着小十了。”小博尔济吉特氏像是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性格，叹了声，企图让她收敛一点。
“哎呦喂，我的好姐姐呀，十格格这么漂亮的姑娘，我也实在是忍不住呀！”定贵人一边说，一边还弯腰上手捏了捏她的小肉脸，“真好，脸上都长肉了，你可得多吃点，别让姐姐担心，知道了吗？”
“小十记住了。”容谧被迫回答着，祈求额娘能早日到达救她于苦海之中。
定贵人又说了好些话，容谧被她捏得晕晕乎乎，感觉好像有几十个“哎呦喂”在她脑门上打转！
僖嫔就好多了，她观察容谧居多，并没有怎么说话，直到通贵人来了才再度出声：“定贵人，通贵人妹妹来了。”
“哎哟喂，通贵人妹妹！”定贵人这才放开容谧，转头奔向了纳喇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这么多年，妹妹还是这么标致，也难怪生得十格格如此，姐姐我真是好生羡慕。”
“多......多谢姐姐夸赞。”通贵人哪见过这等场面，她的手被定贵人攥着，定贵人高大的身形将她稳稳地罩着。
通贵人个子矮，看定贵人时甚至要抬起头仰视。
容谧这才注意到，定贵人长了一双上挑的狐狸眼，看人时会微微眯起一半眼睛，嘴角勾着，可不是像极了一只精打细算的大狐狸？
而她那不知所措的亲额娘，则是那只被狐狸盯上了的小白兔。
定贵人从头到脚将通贵人吹捧了一顿，上到通贵人别着的绒花发钗，下到她亲手绣织的流苏花鞋，甚至连她因为匆匆赶来而被风吹乱的头发丝都没有放过。
在定贵人面前，通贵人害怕得一句话都说不出，简直快要被她的叨叨砸晕过去！
还是小博尔济吉特氏救她于水火：“定贵人过来，先用膳吧。”
“妹妹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庶妃姐姐，另一位是僖嫔姐姐。我是定贵人，姓万硫哈氏。”定贵人刚坐下，又开始了。
容谧一边挨着小博尔济吉特氏，一边挨着通贵人，定贵人坐在通贵人对面，手里拿着筷子，嘴却没有停过。
僖嫔看不下去了，她沉默着给定贵人夹了块烤羊排，“吃。”
“哦。”定贵人注意到僖嫔冷冷的表情，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开始剃羊排上的嫩肉。
“小十也吃。”僖嫔放柔了声，给容谧夹的是她剃好的鲜肉。容谧谢了她，便夹起来吃了。
味道真的超级好！
通贵人见容谧用得习惯，便也用心吃了些烤羊腿肉。可惜她并不太习惯小博尔济吉特氏喜欢的辣味，被呛得轻咳了两声。
容谧连忙给她端了一杯沙棘汁来，通贵人没注意，一口气半杯下肚，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酸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沙棘汁就是这样，跟喝醋一般。不过它虽然酸，确是营养价值极高的好东西，容谧喝了大半月，早已经习惯了它后劲里的甜。
容谧愧疚：我可怜滴妈耶！
她又赶紧手忙脚乱地命人去给通贵人端一杯奶茶来。定贵人见此，终于再次忍不住开口：“看来妹妹是第一次喝这沙棘汁，还没习惯罢。等你习惯了，就会发现这兑水了的果汁味道是在太淡。这次姐姐送来的还是加了糖的，回头你试试新鲜的沙棘果，那才叫一个醋溜溜的爽呢！”
沙棘汁并不能一口气喝太多纯浆，不然会引起肠胃失调，因此小博尔济吉特氏准备的都是用水稀释过的。
“妾身知道了......”喝了奶茶，通贵人终于缓过来了些，但舌头还是有些打结，“以后妾身会努力适应的，请姐姐们放心。”
额娘的这个社恐性格，还是有些放不开呀！容谧叹了声，有些心疼通贵人。
她也能猜出通贵人之所以这么迎合她们是为了她，但是看到额娘这“被迫营业”的状态，容谧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小博尔济吉特氏似乎也看出来了通贵人的局促，她坦诚道：“你若是不习惯，就随僖嫔一道用江浙菜就好，她平日里也不怎么吃这些，不用拘谨。这些清淡的菜本宫见容谧很喜欢，你也可以尝尝，你若是一筷子不动，反而让本宫觉得招待不周了。”
“是，谢谢姐姐。”通贵人感激地点了点头，连夹了好几道菜。
定贵人又想给通贵人推荐桌上那碗特别的西湖牛肉汤羹，却被僖嫔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吃。”僖嫔轻放下筷子，给定贵人舀了半碗那羹。
定贵人不敢怒不敢言，嘟嘟囔囔地拿起勺子痛饮半碗，又自己呈了一整碗堵住了她想要继续叨叨的嘴巴。
容谧在一旁瞧着，快要被僖嫔和定贵人笑死。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容谧心道，话唠自有五指山压，不过僖嫔虽然对定贵人严厉，对她和额娘还是蛮好的，想来应该不是难想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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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容谧就跟着通贵人一起回了宫。
睡前容谧照常喝了治眼睛的药。用药结束，疏月说小厨房里没了她常喝的甜口奶茶，她就自作主张倒了杯煮好的清茶来。
容谧想着天已晚，清茶也罢，便就着凉白开喝了些。
只不过不知是她太久没喝茶还是这茶她没喝过的缘故，她总觉得这茶的味道奇奇怪怪，有种说不出的涩感来。
但是为了压制药味，容谧还是将它全部饮尽，洗漱完就在疏月的伺候下上了床。
但不知是不是今日吃得太撑，容谧躺在床上的时候，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在肚子里，闷闷得不大舒服。
就连睡意也是，她明明并没有很困，可却总有些晕乎，盯着床头边烛光的视线都在打转。
容谧闭上眼睛，过了不知多久，她突然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顺着她的喉咙往里面灌。她想睁开眼睛，眼皮子却格外沉重，浑身更是瘫软无力，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但是这情形持续的时间太短，让容谧还没来得及分辨这是一场梦还是现实，一切就又归于了平静。
很快，容谧就再度堕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