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钟溺想要干发巾,然而,头发比身为Alpha的单希珩还要短的单珹必然没有这玩意儿。


    从单珹房间配套的衣帽间最终挑走了一块很大的深蓝色吸水浴巾,钟溺又就地在单珹房间借浴室吹了个头发。


    顶着一头暖烘烘的小粉毛,钟溺开开心心上了餐桌。


    “这个汤,给钟溺撤了。”单珹随手点了下佣人准备放到钟溺餐桌前的一盅汤。


    钟溺瞪圆了眼,抱着盛汤盅的托盘不放:“哥哥虐待我?!”


    候在一旁的李管家笑着道:“钟钟不是最爱喝这个?”


    不仅爱喝,而且还经常抢二少爷汤盅里的白萝卜吃呢!


    单珹撩起眼皮淡淡道:“白萝卜促进胃肠蠕动,想急性肠胃炎复发?”


    说完又扫了眼李管家:“李叔没跟厨房交代吗?”


    单珹通知李管家亲自去学校接钟溺时,显然是提过了钟溺的身体病情。


    他在问这话时,明明脸上的神色没什么变化,语气甚至比对钟溺说话还要温和有礼,可就让人莫名感觉出了那么点久居高位的威压。


    “对不起,二少爷,我……”


    李管家表情微微凝滞,除了煮粥,他确实没有特意交代厨房要注意什么。


    因为钟溺算不上单宅真正的主人,而李管家是钟溺明面上的父亲,更不好对钟溺太过偏私。


    钟溺眨眨眼,刚想跳出来缓和下尴尬气氛,餐厅外却传来轮椅转动的声音。


    一时间,餐厅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钟溺垂眼望着轮椅声方向,悄悄叹了口气,安宁结束,“party”开始。


    单珹:“爸。”


    单希珩:“爸爸。”


    钟溺:“单先生。”


    单先生,不姓单,本名姓胡,是单珹和单希珩的爸爸。


    亲生爸爸,亲自生下他们的那种。


    单父是个信息素等级很高的Omega,曾经应该也拥有过顶级颜值。


    在这个ABO世界,Alpha与Omega的普遍颜值都要高于Beta。


    而信息素等级越高的AO,通常颜值也跟着水涨船高。


    单父是典型的冷白皮,如果不是对方瘦得那样病态,钟溺甚至能夸他一句肌肤胜雪。


    可惜对方如今的模样,只酷似多年没见过太阳的吸血鬼,苍白、阴沉,所幸皮囊依旧美丽。


    尤其,是那双眼睛。


    单父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即使现在那双眼睛中血丝密布,眼周爬满细纹,钟溺仍然不得不承认,那是一双天神下凡都难以变换出的眼。


    当然,如果拿来跟单珹比,钟溺还是觉得单父差了那么一点点。


    差在狭长眼眸中,沉静的眼神光。


    钟溺从没见过单珹和单希珩的Alpha妈妈,因为对方不幸在钟溺到来前就已经没了。


    而单珹的瞳色有些偏灰调,这无疑是遗传了单父的瞳色,这种灰调的眼睛往往自带几分朦胧缥缈的神秘美感。


    更多的时候,还会让人感到高不可攀。


    于是,当拥有一双这样眼睛的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你,你就会感觉自己像只卑微渺小的蝼蚁。


    一如现在单宅餐厅中的情状。


    单父空洞麻木的眼神睥睨餐厅,在触及钟溺那一刻,毫不犹豫将本该好好安置在轮椅一侧的手杖狠狠掷向了她。


    钟溺犹豫了0.01秒该往哪边闪,而在此之前,固定就餐位置就在钟溺旁边的单希珩已经先一步皱眉挡下手杖。


    “爸爸!”


    稳稳接住手杖后,单希珩像是不知道自己Omega父亲的手杖就是故意摔向钟溺似的,朝单父走过去,重新把父亲的手杖固定回轮椅一侧。


    同时低声道:“爸爸,生日快乐,我今晚很饿。”


    “很饿”两个字,单希珩咬得很重,强调得近乎刻意。


    钟溺对刚刚一瞬发生的事习以为常,趁着单希珩上前与单父周旋,还抓好时机冲餐桌对面站着的单珹吐了下舌头。


    那神色仿佛在说:看看,这老头子又抽风了!


    餐厅中几人,包括佣人在内,似乎都对单父进餐厅那刻突然发作的举动见怪不怪。


    那根狠狠朝着钟溺摔过来的乌木手杖,就算单希珩不挡,在单珹的授意下,佣人也会帮钟溺拦下。


    见某个不安分的小丫头还在一个劲挤眉弄眼,单珹灰蓝色的眸中浮出一丝浅淡笑意,过了会儿又幅度极小地冲钟溺摇了摇头。


    像是在对着一个调皮的小孩儿,提醒某人不要淘气捣蛋。


    单父疼单希珩是整个单家都知道的事。


    当单希珩走近单父,单父的注意力便一下子放在了自己的Alpha小儿子身上,同样最终也不忍心违背自家小儿子的半点意愿。


    单父松了神色,握上小儿子的手:“好,那希珩快回去坐,咱们先吃饭。”


    与此同时,餐桌另一侧的单珹也走了过去,大概是想帮父亲推轮椅,然而单父骨瘦如柴的手已经先一步自己推动轮椅,径直路过单珹,入了餐桌主位。


    单珹在原地站了一秒,才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垂着头用余光目睹了全过程的钟溺,目光落在单珹空落的双手上,悄悄磨了磨牙——


    小半年不见人,老头子怎么越来越作了!


    寿星就位,正式开餐。


    单家就餐时很安静,百年望族就餐礼仪到位,特别是在某个阴晴不定的作老头在时。


    钟溺顾及着今天是对方的大寿,埋着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懒得跟人正面起冲突。


    她桌前的汤盅早已被撤了下去,换上了份调理脾胃的莲子百合山药粥。


    于是开餐后,某人也只能一面兴致缺缺地搅着跟前寡淡的粥碗,一面眼巴巴望着满桌的色香味俱全自己却吃不了的菜品咽口水。


    “你前面的这几道菜能吃。”


    开餐后的哑巴气氛,首先被一道低沉的男声打破。


    单珹用公筷点了点距离钟溺最近的三道菜,规定道:“不能贪多,每道菜最多吃两口。”


    闻言,钟溺刚亮起来的小眼神,又瞬间熄灭。


    她忍不住扁扁嘴抱怨:“好残忍呀。”


    只可惜单珹丝毫不为所动,规定完用量,便收回公筷,继续安静吃饭。


    钟溺小眼珠在琳琅满目的菜品间滴溜溜乱转,过了会儿,试探着小声问:“那,待会的生日蛋糕,我……”


    “砰”的一声巨响,单家晚餐餐桌上丰盛的佳肴被一只碗碟打得七零八落,同时也打断了钟溺旁若无人的低语。


    单父毫无预兆地将自己的餐具砸向餐桌中央。


    “你凭什么!”单父皮包骨似的指关节处,到处伤痕累累,触目惊心。


    他面目狰狞地指着钟溺,又从钟溺的方向猛地转向餐桌另一侧的单珹:“你们又凭什么!”


    单父像是突然发了疯,扫开自己桌前的餐盘还不够,还想倾身去霍霍单珹桌前的东西。


    钟溺的位置离单父的主座最远,她的旁边坐着单希珩,而单希珩的对面是单珹。


    单父刚抽风一通摔了自己的餐盘时,钟溺和单希珩就立即站起了身。


    生日晚饭开餐前,单宅餐厅里每个人的餐桌前都有一盅热汤。单父第二下想去祸害单珹的桌前食物时,钟溺想阻止却碍于座位离得远,胳膊又不够长。


    而单希珩更是根本没想到单父会去攻击单珹,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至于风暴聚集中心的单珹,钟溺只看到哥哥从头到尾没动一下,从单父暴起发作到桌前的汤汤水水被扫落到他的身上。


    单珹稳稳坐在自己的座位,自始至终没有丝毫躲闪。


    “哥哥!”


    “爸爸!”


    汤水被扫落到单珹胸前的一瞬,钟溺飞快扯了餐巾,绕过餐桌冲向单珹:“哥哥烫到没有?”


    钟溺邻座的单希珩则是就近稳住单父,第一时间起身挡到单父与单珹之间,也阻隔了双方的目光对视。


    钟溺拉起单珹,想用餐巾擦掉哥哥胸口、腰腹还有流到腿上的汤汁饭菜,而单珹却挡了下钟溺的手。


    单珹道:“没关系,别碰它。”


    然而,就在单珹挡钟溺手的那一下前,钟溺的指尖已经抢先碰到了单珹被汤水浸湿的衬衣领口。


    滚烫到灼人!


    钟溺低咒一声,一刻没耽误拖着单珹就往单宅一楼的洗手间走。


    接近100度的保温汤盅撒了一身,单珹被烫伤的地方需要立即冲凉水降温!


    等拽着单珹进了一楼洗手间,钟溺便心急地扒拉单珹的衣服,却奈何越急越解不开衬衫纽扣。


    钟溺暴躁得不行,干脆动用蛮力想直接扯开单珹的衬衣,单珹抓住钟溺的手:“慌什么,镇定一点。”


    “你现在必须立刻!马上!镇静冲凉!”


    这种时候,谁还管镇不镇定,钟溺就不镇定!


    她一面拽着单珹滚烫的衬衣领口以防被汤水浸湿的面料会继续贴着单珹的皮肤烫,一面压着心口的焦躁埋怨起单珹。


    “哥哥为什么不躲开啊!”


    明知道那个作老头会发疯,单珹都看到老头子扔碗扔筷子了,就不能动动身躲开吗!


    还有单父也是,有病凭什么冲自己儿子撒气!


    不仅有病,还偏心,总是对Omega二儿子横眉冷对,对Alpha小儿子却慈眉善目!


    然而相比钟溺的无差别怒火,单珹对自己被烫伤这事实在反应平平。


    “你先出去等会儿。”单珹语气毫无起伏,脸上的神色就像事不关己,又仿佛麻木不仁,“他有气总要撒出来的,我心里有数,没怎么烫到。”


    “撒什么气?他天天发疯还没撒够气吗?哥哥难道以后也天天让他拿汤泼……”


    不等钟溺说完,单珹轻轻拂开钟溺还在奋力和他领口纽扣做斗争的手,冷峻的容颜上薄唇微勾,带出一个寡淡的笑。


    他打断钟溺:“可你在刚才餐桌上那样问,不就是为了故意激怒他?”


    钟溺身形一僵,倏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