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
    不知道是为什么,沈知曼的大脑似乎是刻意忘记了这点——比起陈辛,几乎没有过任何交际的游良驹明明更加危险。


    她敢断定,经过方才那个女人指名道姓的呼救,游良驹不可能不知道她动机不纯。


    沈知曼倒吸一口气,纤细的手指扯住了他法兰绒的衣袖,由于正是受伤的那只胳膊,她不敢太用力,怕惹怒看上去本就不太舒心的游良驹。


    感受到手臂处微弱的重量,游良驹的目光落在女生白皙修长的手上,似乎产生了疑惑。


    “你怎么不走?”他问。


    沈知曼缓缓将并拢的双脚收进秋千底,低下了头。


    她真的很担心,游良驹会不会因为刚才的事,对她产生怀疑,甚至出了庄园后就迁怒于她。


    沈知曼自小喜爱书画,受家庭的熏陶热爱艺术品鉴定,却在运动方面毫无天赋,平时也不经常锻炼,从不跟人起争执,完全可以用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


    要是惹游良驹生气,她愿意立即去世,免一顿皮肉之苦。


    但她不能直说,只好用关心的话询问道:


    “游总,你……真的安全吗?”


    她仰着脸,额发间冒出细密的小水珠,神情紧张。


    但是,从她的眼神中,游良驹看出了除刚才她说的那句话外的一个问题——我可以安全吗?


    那种不安全感,或许正是来自于内心深处,她对游良驹的不信任。


    而游良驹认为,她笨拙又花样百出地频繁示好,也正是因为这份不知从何而出的不信任。


    游良驹低头与她对视,在心中用自己对女生并不算丰富的了解,去解析她现在难以捉摸的情绪,最终,伸出手,轻轻地去抚摸她的头。


    那温热的大手覆到沈知曼后脑勺的那瞬,她仿佛感受到电流从身体各处穿过,惊得一颤。


    游良驹的手停在半空,良久才抽回。


    “吓到你了?”他问。


    “……没有。”


    沈知曼只能嘴硬,这时候害怕他真的太暴露了。


    她仔细看他手上那纱布,包裹得实在是有些草率,提议道:“不要乱动了,去医院重新包扎一下吧。”


    “不用,车上有药箱。”游良驹示意她一起走,“你来,帮我。”


    这种医学常识,沈知曼倒是会一点。


    既然他主动要求她帮忙,那她便不再纠结,从秋千上站起身,从身后跟上他的脚步。


    小夜,庄园门口。


    给进场人发胸针的那两个人见到游良驹要出门,稍微有些惊讶。


    “三少,您现在就走吗?”


    沈知曼随着他们的目光,仰头看向身侧的男人。


    原来别人除了叫他“小游总”,还会称呼一声“三少”。


    “明天回来。”


    登记的人连忙记下,“哎,好嘞,我记好,省的游老爷子知道了不高兴。”


    另一个人见沈知曼是陪同游良驹一起离开的,不敢将她当做普通嘉宾对待,见到她别的胸针,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您的胸针……还要消磁吗?”


    “啊。”


    沈知曼这才想起,自己与游良驹这种随意进出庄园的人不同,她只是普通收到邀请,才会发一个可以定位的胸针,于是在提醒之后立即拆下,递过去消磁。


    胸针消磁后,沈知曼留下了。


    就当是留作纪念。


    回去她也想自己试试,做一个类似材质的小玩意儿。


    旁边的人拿着名单和笔,内心充满八卦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认真地问:“小姐,您是——沈知曼?”


    沈知曼点头,又听到一旁的男人回答道:


    “对,沈知曼。”


    语气随意,像是对她的某种肯定。


    “好的,您二位随时再来。”


    天知道,沈知曼是不敢回来了。


    起码是在确定陈辛不会发疯到这边之后。


    游良驹带她来到停在地下车库的座驾前,那是一辆风暴黑色的玛莎拉蒂Grecale,这种磨砂质感十分高级,沈知曼不太懂车也很喜欢。


    放眼望去,这地下车库里,几乎没一辆不养眼的豪车。


    她这次有些想跟眼前的男人保持距离,于是在游良驹打开副驾驶门之前,自己开门坐到了后排。


    游良驹默不作声地看她一眼,慢悠悠地从后备箱绕到另一侧,打开了后排的车门,二话没说坐了进来。


    没有前排座椅的安全阻隔,两人好像距离更近了……


    尤其是游良驹那边,明明空隙那么大,非要往中间靠。


    沈知曼双□□叉而坐,顺了顺裙摆,可无论她坐得如何拘谨,只要游良驹稍微一不注意坐姿,两人的膝盖就会相碰。


    不过也更方便包扎。


    沈知曼看到脚下的药箱,将它拿起来放在腿上,打开后清点需要用到的东西,看看是否齐全。


    她低着头,男人的闷哼声仿佛就在耳边。


    “嗯……”


    她来不及面颊滚烫,就立即回过神,发现游良驹已经在擅自拆纱布了,由于一部分血液已经凝固在皮肤上,撕拉的时候会非常痛。


    因为他的动作,刚要愈合的伤口,又重新涌出鲜血。


    沈知曼赶紧拿出医用棉擦拭。


    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么严重的伤了,尤记得上一次流这么多血,还是小时候从马背上摔下来,到现在仍然心有余悸。


    再加上她不是专业的医生护士,处理的时候难免有些手抖。


    “怕血吗?”游良驹问。


    “不怕。”


    怕死。


    沈知曼不晕血,但是她很担心游良驹这个时候会问一些关于那个女人的问题,这不亚于脚踏悬崖边缘。


    虽然她的的确确不认识那个人,但这么说,游良驹应该不会相信。


    何况她居心不纯。


    百口莫辩时,就该闭嘴。


    除了揭开纱布的时候,游良驹吭了一声外,上药的时候都只是眉头紧锁,没有再出声。


    地下车库此刻无人来往,安静得只有这辆车内,二人拘束的呼吸声。


    直到最后缠上新的纱布,游良驹终于要回到驾驶位开车,沈知曼才松了口气。


    正庆幸时,游良驹措不及防地问: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受伤吗?”


    沈知曼僵住身子。


    说实话,她确实有些好奇。


    但她感觉,这伤应该跟那个陌生的女人有关。


    这整座别墅里,估计没人敢明目张胆地伤害游良驹,而且就算起了争执,管家也会把人带走,绝对不可能在满天监控下受这么严重的伤。


    除非,是在暗处。


    或者说,他当时在做不能见光的事。


    沈知曼整理好医药箱,放到原处,说道:“游总想说的话,可以告诉我。”


    话音刚落地。


    外面响起赛车熟悉的音浪。


    沈知曼抱着强烈的预感扭头朝车库看去。


    只见那辆赛博绿色的保时捷718展开着敞篷,后面堆放了许多条衣裙,驾驶位的人不是陈辛还是谁?


    明明是个很酷的画面,却让沈知曼有种恐怖的窒息感。


    千万不能让陈辛看到!


    身侧,游良驹正犹豫着,像是不知该从何说起,思索时不自觉黯然神伤,最终叹了口气,尾音微微颤抖。


    “我的骨串散了。”


    沈知曼无处遁逃。


    下一秒,她颔首凑近游良驹,额头贴到男人的颈窝处,将脸彻底埋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