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刀的空间里有儿童图画书。
颜秋把图画书里的动物都剪下来，在黑板上贴成一排。
“昆虫靠植物和种子生活，麻雀靠种子、昆虫为生，狐狸会捕食麻雀，而狐狸，同时又可能成为狮子的猎物。”
一条条细线将动物们连成一条食物链，又组合成食物网。
颜秋看着端坐在餐厅里的领民们，“这就是自然界中的食物链。动物们无意刻意去攻击别人，但为了生存，为了食物，它们不得不这么做。”
船上电力有限，除了船长室和储藏室，其它地方都没接电。
一个手电筒放在讲台上，打出来的圆形光圈，正对着黑板。
几根粗细不一的蜡烛隔几张桌子才舍得摆一根。
昏暗摇曳的烛光下，是颜秋从各个空间搜集来的桌子、椅子，和端坐在桌前的领民们。
“但食物和资源总是有限的，就像是一条方舟无法养活太多的领民，在丛林里，同样如此。”
“为了获得更多的资源，保证自己和自己的后代都能活下去，动物们会争夺地盘，划定领地，互相残杀。”
“植物同样如此，即使他们看起来可爱而无害。它们会暗地里释放化学元素杀死别的植物，会通过扩张泥土下的根系，阻断邻居的生路。”
颜秋看向认真听课的领民们，“为了生存而互相倾轧，强者为王，适者生存，就是丛林法则。”
“那人呢？”颜秋听到下面有人小声嘀咕。
她满意地点头，“人比动物和植物都复杂，他们有思想。”
颜秋：“当人类的基本生存受到威胁时，他们更倾向于遵守丛林法则，当他们的生存条件达到期望值后，他们会分化成两种，
一种，用道德约束自己，不断追求更高的精神层次，一种，仗着自己比别人强大，以杀戮取乐。”
底下有人似乎想起了什么，陷入思索。
颜秋见前提已经铺垫充分了，引出今天的重点，“战争同样如此。”
“青山号的船长，就是我说的第二种人，为了自己享乐，随意猎杀别人的生命。他发动的任何战争，值得天下人唾弃。在我的方舟上，我不允许任何人产生这样的想法。”
颜秋继续说道，“而之前穆家和夏家小子因为争地而打架。”
她的目光落向低下头的穆家人身上，继续，“根源则是争夺生存资源的丛林法则。”
“所以我不赞成你们的行为，却不会因此把你们赶下船，因为让你们因为资源不足而互相争斗，是我这个船长的过失。”
不止是穆家人，餐厅里所有人，都睁大眼睛，无措地看向颜秋。
颜秋无视这些目光，继续说道，“今天跟你们讲这些，是因为我知道你们中有很多人，对战争存在自己的想法。”
“有的人因为战争而羞耻，采取逃避的态度，而有的人受之前青山号的影响，对掠取资源跃跃欲试。”
“人不必为了努力活下去而羞耻，不必为了维持世间正义而羞耻，但应该为因为控制不好自己无节制的欲望，而去伤害别人而羞耻。”
“希望你们以后做任何事之前，都仔细思考这句话，也希望你们能知道，人类的本质，是动物的一种，但人因为有思想，又和动物有着本质差别。”
她知道现在讲这些，很多领民都听不懂。
但她必须要讲。
很快，末日号上将迎来第一场战争，她虽然不需要这些领民现在就参与战斗，但她不希望这场战争给她的领民们带来心里阴影，或者是什么错误暗示。
相反，她鼓励领民们思考战斗的意义，随时做好准备参与战斗。
“在丛林中，动物会为了生存和资源发动战争，但人不一样，人认真工作，也能获得生存资源。”夏小若有所思。
“那别人要来抢你的工作，抢你的资源呢？”夏大拐了拐弟弟。
“当然是打回去，像我们以前做的那样。但我更希望没人来抢我，让我能认认真真，安安心心的工作……”
上过几节课，他们跟颜秋有些熟悉了，就不再像之前那样惧怕她。
在颜秋让他们思考的时候，他们也会小声讨论几句。
“原来还有一种战争是为了正义而战争，那颜船长是不是看不惯青山号的行为，才打败青山号的？”
这些人讨论的期间，颜秋注意到唐双向外张望了几眼，然后走出餐厅。
颜秋跟过去，“怎么了？”
唐双望过去的方位不是黑塔号的方位，而是黑塔号位置的相反方向。
他眯着眼睛，很努力地看了一会儿，才确认，“那边又过来一条船。应该是。距离太远，天太黑，我看不清。”
颜秋顺着唐双指的方向看过去。
视线被云雾阻挡，一片灰茫茫。
她想了会儿，回了句“知道了”，走进船长室。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方位，应该是银光号所在的方位。
果然，一到船长室，核心就提醒她收到新消息。
她点开消息。
【听林月说你被追踪了，还好吧？我过来接你了。——银光号霍丰】
颜秋松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一暖。
【暂时没什么问题，我西南方向的那艘方舟是你吗？——末日号颜秋】
【你的雷达挺好使啊，这么远就发现我，还好我提早发了信息，不然就要被你船上的大炮对上了。是我，准备对接？——霍丰】
【说笑了，我船上没有大炮，还想找你买呢。准备对接。——颜秋】
*
同时，黑塔号的船长室里。
船长于灰站在一个落地玻璃橱柜前。
玻璃橱柜里，是一个精美的人皮娃娃。
她有着凹凸有致的身材，波浪带卷的棕色长发，睫毛纤长，嘴唇红润而丰盈。
唯一有些影响美感的是，她的眼睛圆睁，眉毛上挑，似乎处于嫉妒的愤怒中。
即使她已经死去，鞣皮师在她皮肤上用了很多药水，也无法将她的皮肤松弛下来。
于灰打开玻璃罩，伸手抚摸着娃娃娇小的脸蛋，嘴巴微微咧开。
“你看，这下她多乖。”
这句话，他是对着旁边的大副说的。
大副不耐烦地叹口气。
可他知道，在船长欣赏他的艺术品时，自己不能插话。
他静静站在一旁，等着船长重新为他的娃娃画上口脂，拿帕子擦干净手。
“她的皮肤有些老化了，拿出去，让鞣皮师再保养下。”
大副拍手示意门外来人。、
很快，两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仆役进来，抬着人皮娃娃离开。
“船长可真喜欢这位女大副啊，都把她弄死了，还忘不了她。”
“想当初为了做这个娃娃，船长费了多少心思，单说怎么把这张人皮完好无损的剥下来……”
仆役议论的声音走远，于灰终于能有心思，看一眼站在他身旁的大副，“怎么了？”
“银光号过来了，在这片海域发了通知。我们再不袭击前面那艘方舟就来不及了。”大副急切道。
于灰盯着大副看了会儿，“废物。”他从牙缝里轻轻吐出几个字。
大副一颤，“我……”
于灰打断对方的话，“你到现在还没记住前面那艘船的名字？”
“末日号。”大副忙回答。
于灰继续，“只要在论坛里一搜，就该知道，末日号刚接了银光号的任务，要替银光号转移领民，这两艘船会面不是很正常？”
“可是……”大副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我们跟踪末日号，不是为了攻击攻击它？”
于灰恨铁不成钢看一眼大副，“它一个刚在论坛露面的五级船，能有多少物资，有几个积分。”
大副沉思了会儿，突然恍然大悟，“您是为了银光号的领民！”
于灰这才志得意满地笑笑，“银光号这几年在黑暗之海的边沿探索，发了不少横财。他们都去过什么地方，怎么探索，怎么发财的，船上的领民肯定知道。”
“他们脑子里的东西，可比你们那些储备粮值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