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穿越
    震耳的爆炸声过后,鹿笙失去了知觉。


    “阿娘……”


    意识朦胧间,她好像听到了孩童的哭声。


    视线突然清晰,刺目的光晃地鹿笙有些恍惚。


    末世后她就没再见过阳光了。


    鹿笙半眯着眼,享受和煦的暖阳。


    没想到死后的世界也有太阳。


    腿上的重量拉回了她的思绪,鹿笙低头看去,一个两三岁大小的小女娃正抱着她的小腿。


    见她看过来,小女娃糯声糯气地哽咽:“阿娘,阿……”


    圆溜溜的瞳仁里带着惊慌,眼眶里明明蓄着着泪花,却楞憋着没哭出来。


    “到底还卖不卖了!”


    随着这道尖锐的女声,一只粗糙的手伸向小女娃的胳膊。


    小小的身体开始颤抖,她双手死死拉着鹿笙的裤子,声音是浓浓的哭腔,“阿娘……”


    鹿笙拍开那只手,把孩子抱了起来,小声说了一句,“别怕。”


    她后退一步,看向那只手的主人,只见这人穿着一身粗布的古装。


    鹿笙皱着眉环顾一周。


    这是一座有些破旧的古代院落。


    凌厉的目光落在对面人身上,鹿笙语气冰冷:“不卖。”


    “不、不卖,你问什么问!”女人愣怔了一下,气势比刚刚弱了一截,不耐烦地挥着手赶人,“走走走,不卖赶紧走!”


    出了院门,看着古色古香的街道和往来的行人,鹿笙才真的确定自己并没有死,而是来到了另一个时空。


    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鹿笙的肩膀被人狠狠扯了一下,转头的瞬间,一阵疾风扫过,鹿笙赶忙后退一步。


    若不是她反应及时,就会被来人狠狠扇上一巴掌。


    “畜生!”


    声音冰冷如冬日的山谷,好似下一秒,愤怒的寒风就会呼啸而出。


    鹿笙下意识想要反击,但看清来人后,抬到一半的手又放了下来。


    眼前的人实在太过好看。


    女人身材高挑修长,相貌清丽隽秀,墨发被青色丝带绾起,白色的长衫上绣着浅色青竹。


    在末世生活多年,看惯了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人们,鹿笙只觉得眼前这人淡雅绝尘,宛若谪仙。


    女人光洁的额头沁着细汗,鬓角的碎发也被打湿,汗珠顺着下颚,滑过嫩白的脖颈,隐没在领口。


    她的呼吸急促,胸口也跟着一起一伏,鹿笙觉得喉咙有些干,“你……”


    女人上前一步,俩人离的不到半米,鹿笙的视线正对上她侧颈的红痣,那红痣极淡,可鹿笙就是一眼看到了它。


    清淡的冷香袭来,鹿笙没说出的话全被堵在喉咙,心脏如擂鼓。


    “娘亲。”软糯的声音夹着惊喜。


    鹿笙疑惑地看向怀里的孩子。


    在她低头的瞬间,怀里的孩子已经被对面的人抱起,鹿笙连忙抓住她的手臂。


    “放开。”音调又冷了一度,眼神更似凛冬的风雪。


    鹿笙蹙了一下眉,却没松手。


    女人对她的态度,让鹿笙觉得,这人应该认识她这句身体。


    女人的眸中盈满愠怒,一字一顿地说道:“鹿、笙。”


    果然她们是认识的。


    鹿笙看向小孩,孩子靠在女人的怀里,双手亲密的环住她的脖子。


    她的脑海突然闪现出一些零星的画面。


    应该是这具身体的记忆。


    原主和她同名,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原主的妻子祁枕书,她十几岁被卖到鹿家,原主十六岁及笄后,俩人成婚,祁枕书成了鹿家的‘上门女婿’。


    祁枕书怀里那个差点被她卖掉的小孩,是她们的女儿鹿祈,小名叫糖糖,今年三岁。


    画面太过零碎,鹿笙暂时只关联起了部分记忆。


    一朝穿越,从单身狗变成已婚人士,还喜当妈,鹿笙一时有些难以消化。


    视线落在祁枕书的脸上,一想到她现在也算是自己的妻子,鹿笙不免脸上泛起热意。


    鹿笙讪讪一笑,松开手。


    她的手刚落下,祁枕书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抱着孩子就走了。


    鹿笙赶紧跟了上去。


    她刚刚想起的并不多,这里的一切都很是陌生,鹿笙只得边走边观察着周遭的环境。


    主道是碎石板路面,路两旁商铺林立,好一点的是青砖房,也有木质和石头房。


    结合着路上行人的穿着打扮,鹿笙猜测这里应该是座小城镇。


    就这样走了半个小时左右,眼前出现了一面夯土的高墙,脚下路直通高墙中间的木质大门。


    鹿笙跟着祁枕书穿过城门,城门的土墙上张贴着一张抓捕山匪的通缉令。


    通缉令上的文字和鹿笙原时代的繁体字差不多,但上面的朝代和年号确不是历史上的。


    西凉国,昌隆二年。


    这个地方叫滨河县。


    县城外是黄土路,路边房子越来越简陋,甚至出现了土坯茅草房。


    出城后没走多久,就有一条东西走向的河流。


    鹿笙走在河边,借着水面看清了现在的样貌,和原来的自己很像,就是身材更圆润一点。


    她的身上穿着棉布襦裙,对比刚刚县城里人的穿着并不差,只是这桃红的配色,实在让鹿笙汗颜。


    不过鹿笙发现,这个身体衣服穿得不差,但身上却没有任何金银首饰。


    沿着河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前面的人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回头看过鹿笙,只有糖糖一直时不时偷偷回头。


    天高云淡,山清水秀,以及久违的清新空气,都让鹿笙心情愉悦。


    远远地,她看到了一处村庄,祁枕书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村口有一颗枝繁叶茂的歪脖子老树,树下三三俩俩坐着不少人,有几个在看到她们后,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辆马车从路的对面疾驰而来,鹿笙向路外侧避了一下。


    车马的布帘随风荡起一角,露出车内人的侧颜。


    车内是个女子,女子云鬓高绾,侧颜端庄秀丽。


    这张脸鹿笙看着有些熟悉,或许是原主认识的人。


    祁枕书穿过整个村子,进了一座垒着石头墙的院子。


    鹿笙没有跟着她进去,她站在门外细观察了一下村子的布局。


    村子南高北低,南面是群山,北面就是一路沿着走来的那条大河,整个村落沿着河成东西走向。


    这座房子的位置在村子的南面,在紧邻着山坡的高地,站在门口能看到大半个村子。


    房子周边零星有几户人家,但不多。


    院门没关,地面铺着青石板,正南和东西两侧各有一间青砖房。


    根据鹿笙一路走来的观察,这房子在村子里算是比较好的了。


    只是空旷的院子里,除了房子,什么都没有。


    正南的房子有三个房间,祁枕书抱着被褥从东边的那间走出来。


    看到鹿笙后,她秀眉微蹙,语气冷淡道:“以后我和糖糖睡东厢。”


    话毕,也不等她回答就进了屋。


    祁枕书转身的一瞬,颈肩的红痣不经意间又落入鹿笙的眼里。


    在南溪县的时候,她就看到了不少举止亲密的同性伴侣,想到她们现在的关系,鹿笙心里泛起一点微妙的感觉。


    日头西斜,鹿笙肚子开始打鼓,她摸索着找到厨房。


    厨房的灶台有两个灶眼,锅碗瓢盆也齐全,但没看到什么食材。


    找了一圈,鹿笙只找到一个萝卜和一些糙米。


    因为在野外生存过,生火对她来说并不难。


    等闷上饭,鹿笙把萝卜随意切成块,扔进锅里。


    扑棱棱,扑棱棱。


    ‘臭猫,想追上小爷,下辈子吧!’


    一道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直直撞上灶台的烟囱,就往炖萝卜的锅里掉去。


    鹿笙眼疾手快,盖上锅盖。


    ‘哎呦!烫!烫!烫!’


    ‘小爷的屁股着火了!’


    ‘屁股上要烧光了,光屁股的鸟可太丑了。’


    一只白色的鹦鹉,从锅盖上弹起,边扑棱着翅膀,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鹿笙噗嗤一声,笑着调侃:“你一只鸟,有什么好臭美的。”


    叽叽喳的声音戛然而止,鹦鹉落在灶台上,歪着脑袋打量鹿笙,小声叫了一下,‘你能听懂小爷说话?!’


    “你这是鸟叫,不能叫说话。”鹿笙戳了一下它颊边的橘色腮毛,她确实能听懂鸟语。


    末世来临,异象频生,不少人进化出了异能。


    鹿笙拥有的异能之一就是听得懂禽类的叫声。


    鹦鹉抬起一直爪子,扣住鹿笙的手指,兴奋的叫起来,‘你这个普通的人类,真的能听懂小爷我的话。’


    它抬着头,挺着小胸脯,顺着鹿笙的手指,站在她的手背。


    ‘小爷是大名鼎鼎的羽翎将军,既然你能听懂本将军的话,那么,很荣幸的,本将军收你做贴身侍卫,从今往后本将军罩着你,你带着本将军吃香……’


    “谢谢抬爱,小的高攀不起。”鹿笙笑眯眯地说着,一抬手把着这装腔作势的‘羽翎将军’甩了出去,“慢走吧,您呐。”


    ‘诶诶诶,相逢即是缘,这位小姐,你我二人在这大千世界相遇。’鹦鹉飞回鹿笙的手上,用头顶的翎毛蹭着她的手背,‘缘分当真妙不可言,小生羽翎这厢有礼了。’


    “一边去。”鹿笙嫌弃地拨开它,转身去看锅。


    鹦鹉扑棱了两下又贴到鹿笙手上,歪着脑袋看着她,‘救鸟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侠救命啊。’


    萝卜块已经透明,鹿笙抓了点盐巴扔进去。


    ‘小羽离家、无家可归了,求姐姐收留,只要给口饭吃就行,小羽一定当牛做马,回报姐姐。’鹦鹉看着锅里的萝卜,张着翅膀抱住鹿笙的手。


    “你是能耕地还是能驾车?”


    鹿笙轻飘飘看了它一眼,余光扫过门口。


    祁枕书正朝这边走来,鹿笙立马收了脸上嫌弃的神色,她扣上锅盖,乖巧地站在灶台旁。


    ‘美人,美人。’


    鹦鹉吹了一声口哨,鹿笙一把将它按在灶台上。


    “你在做什么?”祁枕书没发现鹿笙的小动作,只是蹙眉看向灶台。


    “做、做饭。”鹿笙自己怎么磕巴了起来,她拽了一下裙边,微红着脸又解释了一句,“我有点饿了。”


    “你做的?”她的话语平淡,但鹿笙还是听出了怀疑。


    “嗯,你要一起吃吗?”鹿笙小声问。


    “不了,糖糖想吃面条。”她说着话,看了一眼灶台。


    鹿笙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赶紧说:“饭做好了,我就盛出来。”


    祁枕书没再说话,只轻轻点了头就走了。


    鹦鹉从鹿笙手底下钻出来,用喙捋着自己的毛,不高兴的叽喳直叫。


    ‘哎呦,毛都压弯了,小羽再也不是天下第一好看的鸟了。’


    鹿笙不理它,转身把锅里的萝卜盛出来,她重新刷了锅,倒上水,拿了块木板堵了一半灶眼。


    ‘可怜的小羽,已经饿了三天三夜。’


    它打开右翅捂着鸟头,一只爪子抬起来,左右转了两下,翻着肚皮倒在灶台上。


    这鸟是真的成精了。


    鹿笙故意不理它,端着饭菜往外走,轻飘飘的问了一句,“吃萝卜还是米饭?”


    ‘都吃!’


    鹦鹉嗖的一下翻过来,快如离弦的箭一般,落到鹿笙的肩膀上。


    吃饭的屋子在厨房隔壁,屋里和院子一样,空空荡荡,只有吃饭的桌椅板凳。


    看着地上砖块的痕迹,鹿笙觉得原来这个屋子应该还有别的家具,而且那些家具是在不久前才搬走的。


    炖萝卜加糙米,再普通不过的饭菜,一人一鸟都吃的及其满足。


    说要当牛做马的鹦鹉在吃过饭就没了踪影。


    鹿笙也不在意,她洗好碗,看着祁枕书端着一碗面条去了东侧房。


    她擦了擦手,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刚走到院子里,大门就被人敲得咣咣响。


    鹿笙刚拉开门闩,木门就直接被人大力推开了。


    门外站着六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各个都是横眉怒目,一看就是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