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在微博输入界面停留了一会，短短十几秒里，她想到很多可能——首先视频一定要发到云端，否则庄筠销毁后就难恢复了。
选择发到微博实属无奈之举，刘云手机里除开微博外，没有能被外界看到的软件了。发与不发，她选择相信章宁远看到后，会第一时间将消息拦截住。
事实上，章宁远做到了。
在警方监控到微博动态后，第一时间已经联系微博负责人将这条消息压了下来，不过已有吃瓜群众看到，在本地热搜上掀起水花。还好压得快，视频已经没有露脸的了。
反倒是庄乐乐的声音，让更多的人关注这件事。
因为庄乐乐在S大也是人气不小的系花，参加过校园选美，是十大系共同选出的前五选手。系里、校里有晚会也经常找她来主持。
她个人还有小红书号，平常随手拍的“炫富”视频会扔上去，没怎么运营，但内容足够对平台味，所以人气一直不低。
再接着，白果想到第二个点，就是她该怎么自救。
在她被庄筠关在这间屋子里的时间，不过一天多一点，她已经模糊了时间概念，经常醒来是半夜，而白天又昏昏欲睡。
晨昏间，她曾透过远处的阳台看过外面，楼层应该不低，是个比较大的小区——这样的住宅在市区步行街旁有不少，尤其是人民广场附近。刚好，外卖的地址也证实了她的猜想。
那么，就得引导看到微博的章宁远能第一时间找过来。
印象里，章宁远在的市局就在市区，路程未知，她选择赌一把。小杨生煎的配送时间大概在15分钟左右，所以她在动态里写下：
十五分钟，小杨生煎。
小杨生煎在S市分店不少，偏偏市区只有一家，十五分钟内，她孤注一掷，不成功……那她就再想办法。
忽然，一只手伸到白果面前，把手机夺了过去。
白果的心咯噔一跳。
抬头是庄筠的脸，面无表情，看了眼手机。他挑了挑眉：“你还真是不乖啊——”忽然他笑了起来，“更像小梦了，难怪是姐妹。”
白果迟疑着脚步往后退。
尽管无路可退，这屋子里全是他的人。
庄筠轻蔑一笑：“想着给警方报信，你比我想的要聪明。只是我真的……真的……”他分明是笑着说话，却一字一句听上去那么刺耳，“我真的很讨厌聪明的人！”
啪——
一巴掌呼上了白果的脸。
她本就苍白的脸一下染得绯红，嘴角渗出血迹，整个人摇摇晃晃，跌倒在一旁的桌边，拿手撑着身体。
下一秒，白果根本没反应过来，庄筠快步走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像是扯提线木偶一般，扯着她往床边走。白果奋力挣扎着，尖叫着，抵抗着，然后毫无预兆地跌坐在地上。
庄筠看着自己手中的几缕发丝，嫌恶地皱了皱眉。
白果害怕地缩起身子，也不管腰上的伤口似乎是裂开了，那样疯狂的疼痛，也都顾不得。她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但庄筠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大概不会太好。
“真有你的。”
庄筠咬牙说，还想扬手打她，被外面的声音打断。
他走过去开门，那位菲佣李姐在催促他赶紧离开。庄筠不带犹豫，从地上一把捞起白果，拖着往外走。
“救命——”白果只能大喊了。
“救命！！！！！”
在这样的居民楼里，如果听到有人求救，会有人来的吧？
会吗？
她不知道。
“啊——”
“救命！！——唔——”
很快，她被庄筠捂住嘴，对方死死地控制着她往外走。
叮咚——
门铃响起。
章宁远在门外喊：“外卖到了。”
咚咚咚——
没有人应声，章宁远又拍了拍门：“外卖到了啊！！有人在吗？！你的外卖到了！”
还是没有人回答。
章宁远对楼梯口的人使了个眼神，有两个警察跟了过来。他把外卖放在门口置物架上，然后从背后掏出枪握在手上。
砰——
门被暴力推开，三人冲进屋里，举着枪。
没人。
人跑了。
“老大，地上有血！”一个警察说。
章宁远低头一看，地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似乎是从卧室里出来的。没有宴会上那样触目，有人受了伤，血迹恐怕是白果的。但也是个好消息，白果还活着。
“……老大，小区门口庄筠的车开出来了。”耳机里传来声音。
章宁远立刻转身往外跑：“跟上！拦住！！”
几乎是与时间赛跑，章宁远大跨步地跑到楼底下，进车开车，扣上警笛，呜啦呜啦——往外冲刺。
三条街后，章宁远超近道追上了庄筠的车屁股。
车内，白果被扣在后座，身旁是那位李姐。庄筠在开车，油门猛踩跟不要命似的。
李姐似乎不想为难她，刚刚也是她出声制止了庄筠的毒打。白果得了松快，立马扯下嘴上的胶布，对庄筠说：“自首吧，现在还来得及！”
庄筠怒道：“闭嘴！不然我杀了你！”
而李姐则把脸朝外，没有说话。
身后章宁远的车死死地咬着，两辆车疯狂甩尾，疯狂在马路上狂飙，无数的车辆被迫刹车停在路旁，险些撞上隔离带，喇叭声谩骂声此起彼伏。
章宁远双手握着方向盘，还好他从小在S市长大，对地形十分熟悉，就算庄筠不要命，他也不会怕。
他冷静地抄起对讲机，切换频道，指挥道：“二小队的，从近路超过去！在沿江西路先上桥，桥上设点拦截。张儿，联系沿江区派出所，在桥对岸带头疏散要上桥的车辆，暂时不给过。”
庄筠心烦意乱，桥上，三辆警车横着把路面挡住了。
他皱了皱眉，脚下却更加使劲儿，油门猛踩到底。白果发觉事情不太对，这样下去只怕庄筠是想和那些警察同归于尽。
她捂着裂开的伤口，嘶哑地说：“庄筠，别这样、别再这样下去了！收手吧，别再让更多的人因你而死了！”
庄筠沉声道：“我不在乎。”
忽然，身旁的李姐浑身抽搐了一下。白果匆忙看去，惊道：“你怎么了？？”
庄筠握方向盘的手一顿。
李姐捂着心脏难受，车速太快了，她也上了年纪，这一路跟过来，简直是受罪。她说：“小筠……”
庄筠怒道：“啊！！连你也要劝我放弃吗！”
白果惊觉这两人关系不太对劲。
忽然！
庄筠的车猛地一震，车身歪斜，有一声巨响从身后炸开。
章宁远在不远处举着枪，一梭子弹把庄筠的车胎打爆了。庄筠的车被迫减速，歪着路线撞到了路边的台子，终于停了下来。
白果见车停下，赶紧去扶了一把李姐，因为对方看上去真的很难受，她害怕对方有什么隐疾，或是什么慢性病，在这种情况下，真的会死人的。
但是——
对方趁机一把拉住她的脖子，将人扯着，推开门拉下车。一把刀子抵在她的脖颈。
“都别过来！！”李姐大喊。
白果被她控制着，伤口因为刚刚的大幅度动作，而全数崩盘，此刻痛得她汗如雨下。
章宁远不敢拿枪冲着李姐，这无疑也是冲着白果。他喊：“放下刀！你们已经无路可退了！现在自首可以从轻处理！”
白果居然还在想，这人的流程式发言果然不愧是体制内的。
“一切都是我做的。”李姐说，“放他走，我跟你们回去自首。”
他，庄筠。
“可以，有事都好商量！”章宁远朗声道，“你先把刀放下，我们要确保人质的安全！把刀放下，慢慢走过来！”
但是，章宁远的眼神却瞥向另一边，有一队警察正在缓缓靠过去。
李姐摇摇头：“先让他走！庄筠你快走！！”
庄筠在他们身后，看了一眼李姐，神情复杂，但是他并没有多犹豫，转身就往桥边跑，然后——
千钧一发之际，有警察从背后控制住李姐，刀应声落地，同时枪声响起，打在了护栏上。
扑通——
庄筠跳入水中。
“快带人追！！”章宁远也想上车，但白果刚脱险，于是又喊：“救护车来了没，快送去医院！”
白果浑身无力，虽然此刻是大白天，但一阵眩晕感一直笼着她的脑袋，她的眼里世界昏暗不明。
然后，她两眼一黑，再也撑不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白果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病房。
雪白的天花板，沉默无声的点滴，没有力气动弹的身体，她这几天总是在重复体验这样的感觉。
“醒了！”有个小护士正在给她换点滴，看到她睁眼，立马去喊人来。
一瞬间，床边挤满了人，医生护士，章宁远和警察们，还有庄爸。好久没觉得这么热闹了，原来还有那么多关心她的人。
等她终于清醒过来，只剩下章宁远一个人。
他削了个苹果，白果皱了皱眉，没有接。章宁远倒是不介意，但他知道她一定有很多想问，所以得知她醒来的消息后，立马放下手头的事赶了过来。
白果说：“庄筠抓到了吗？”
章宁远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封锁了各个出口，庄筠躲不了多久的。你放心，我绝对会亲手抓到他。”
白果想了想问：“你们有找到我的手机吗？”
章宁远点头：“还在警局。”
白果松了口气：“可以给我吗，我能帮你抓到庄筠。”
章宁远讶异了一眼，似乎想到什么，但没说。
很快，手机送来，白果打开手机，点开旁人看不到的正道之光APP，花了一点钱，同步了庄筠的实时位置。
“在开发区的仓库里，那是他家的总仓库。”白果共享数据给了章宁远。
另外，她看到了庄筠的黑化值已满，觉醒值接近满格，难怪会那样疯狂——可这到底是数值作怪，还是他本性就如此，白果无法探个究竟，这一切关于人性，谁也说不清楚。
章宁远看着手机迟疑了一会，问：“之前你给我的刘云和赖雅萱位置，也是这样的。你怎么会知道他们在哪，难道是安了GPS？”
白果想了想：“章警官可以给我一点保留的余地吗？我不能对你解释这些数据怎么来的，但我想这与案情应该也没有多大的关系。我只是想帮你，也是帮自己。”
章宁远点点头：“没关系，我相信你。”
白果郑重道：“谢谢。”
三天后，庄筠落网。
庄乐乐一案尘埃落地，本地热搜沸沸扬扬，甚至险些要上总榜。S大的论坛再次炸开新的火花，各种墙上都是庄乐乐的黑料，一时间，学校压都压不住，还好已开始放寒假，学校里的活动、课程不会受影响，现在摆烂让时间来冲淡这些话语，等明年开春，一切都会过去。
白果没有安逸地躺太久，听说连赫取保候审，大概因为他和庄乐乐这件案子没有多大的关系，在刺杀白果的事情上也是一个旁观者，所以判不了多严重。
但白果是不能放过他的，所以发了消息约他出来。
白果约的地点就在S大后门的公寓，在楼下的花园里，晚上八点过——冬天可没有先前热的时候那么多人，她记得那一次被连赫堵在楼下，明明有人路过却没有人往里多看一眼，现在，连赫可能连等到路人的机会都没有。
连赫坐在长椅上，面带愧疚。
他看到白果过来，迎了上去问：“你还好吗？”
白果平静地说：“如你所见，还没死。”
“果果……你别这样说，我真的……”连赫纠心地说，“我真的对不起你，求求你原谅我，当时我真的有苦衷。”
“苦衷？庄乐乐怀了你的孩子，所以你动了恻隐之心是吧。”白果说，“我理解你，我也没有怪你。”
说出的话变成白气呵了出来，天气冷得要命。
脚下是雪白一片，好像是昨晚下了大雪，现在也化不开。
白果从衣兜里拿出手套穿上，然后径直走到长椅边坐下。连赫跟了过去，仍在不停地道歉。
白果淡淡地看他问：“你真的喜欢我吗？”
连赫急忙说：“天地可鉴！我真的喜欢你，我从来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他举着手发誓，“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你对我来说——是最特比的。果果，你要相信我。”
白果转过身子看他，看他充满真诚的眼睛，看他冻得面红耳赤，看他高举着手在灯光下发誓。
然后，她抬手握住对方的手腕，指尖轻轻摩挲，那动作温柔似水。
连赫以为白果心软了，乘胜追击：“果果，只要你愿意原谅我，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我想明白了，我不爱庄乐乐，那个孩子我也不会要的。从今以后，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白果笑了起来，轻声说：“孩子是无辜的。”
连赫说：“对，所以才更不能让那孩子来到世界上，你放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的。”说着，他激动地把白果抱进怀里。
白果的手仍握着他的手，随后轻轻地、温柔地、快速地从衣袖里抽出一个东西，即使带了手套仍旧灵活的指尖褪去那东西的保护帽，在灯光下闪烁着，那是一根针。
她在连赫耳边低语：“你爱我，愿意为我付出一切，那我——就来为民除害吧。”
说着，她手起针落，对着他的脖子来了一针。连赫惊恐地瞪大双眼，几秒后昏迷不省人事。
白果冷静地站起身，看了一眼周围，连个送外卖的都没有，这大冬天没人愿意从暖气的窝里出门。
她拿出手铐拷住连赫，再找到藏在一旁草丛里的麻绳，将人五花大绑打死结。
十几分钟后，连赫被铺天盖地的寒冷冻醒——他的脖子周围全是雪，白果亲手给他挖的。
连赫瞪大双眼，惊讶道：“你要干什么？！！”
他的手背在身后，被手铐紧紧锁着。他挣扎着踢腿，发现整个人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白果诡异地笑道：“我说了啊，为民除害。”
连赫害怕地想要大喊，但白果比他更快，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让他被迫仰头闭嘴，等着他的是白果手里的胶布。
“还记得吗？”白果贴近他的耳边，“几个月前你在这里，压着我，想要强/奸我。嘶，我觉得你记不得。”
连赫的双眼恐惧地看着她。
“没关系，我也不想回忆那段，但是我得让你知道有那么件事。连赫，像个男人，敢做就要敢当。”白果忽然蹲下身，伸手解开对方的皮带——撕拉——她拉开拉链。
“你当时是不是就想我这样——”白果轻声细语，“这样帮你对吧？我真的很不能理解，你们为什么管不住下半身呢？”
连赫似乎感觉到了她要做什么，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疯狂地扭着，嘴里呜呜呜出声。
白果笑道：“哈哈哈，管不住的话，我来帮你吧。放心，我查过资料的，一定手起刀落给你个痛快，不让你难过。”
“唔！！！！”
“唔————”
连赫的双眼充满血丝，失去命根的疼痛让他几乎昏死过去，生理泪水不停从眼角滑落，他不想活了，他真的不想活了！！
他全想起来了，在这个地方——他当时只是看不惯白果假清纯的样子，所以想欺负她，想要占领她，那是一种原始的本能！他从心里就渴望着她，想要她，爱着她，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血顺着连赫的裤子流到地上，那一片雪白的地面，就这样成了深污的沼泽，像一朵玫瑰，开在最不合时宜的季节。
白果拿起连赫的手机，打了120。
然后转身离去，监控拍不到的死角，曾经是某人的灰色地带，那么就让他葬身其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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