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刚被放下的衣服又被捏起,萧玦闭眼,为自己的问题感到有些懊恼。


    他好像和沈祁语有着某种看不见的壁垒,因为沈祁语总能在他的话里体会到一些别的意思出来。


    譬如上次的讨好,又譬如这次的当成什么。


    他本意其实是想问沈祁语不是把他当成棋子那是不是把他当新政的资源。


    毕竟这女人嘴里说得五成都是谎话。


    .....莫非是他表达有问题吗?


    可他以往问别人的时候也没人敢和他说这么些肉麻的情话,做这么些亲密的接触啊。


    萧玦有一瞬间的迷茫。


    而另一边,沈祁语也被自己的不要脸雷到了。


    若他二人真的是心意相通的夫妻,这话说出来也是增加情趣氛围。但问题是,二人现在是在闹心眼子,就显得这情话有些不伦不类。


    于是这话一出口,二人都陷入了扭捏里。


    “你去沐浴吧。”萧玦起身道,“已经很晚了。”


    他主动结束话题,提醒人沐浴那便是仍旧同床共枕的意思。


    沈祁语在心里咦了一声。


    她说这样的话竟然没被萧玦训斥收敛一点,当真是稀奇。


    在客栈里洗澡其实也还算方便,沈祁语捏着湿发出来的时候,萧玦已经自行脱完衣服躺床上了。


    他今日仿佛还很有些闲情逸致,躺床上竟然还能拿着本书看。


    几人来龚州并未带上侍女,沈祁语自顾自坐在床边任风干发,但视线看向窗外时又仍旧有些发怵。


    毕竟古代没有现代那样的灯火不眠,视线所到之处,只有一片漆黑。


    偏偏身旁的人又不说话。


    她微微思索一会,道:“臣妾今日得知有个好多年都未中状元的人在城郊开设私塾教书且效果不菲,指不定是个人才,臣妾明日陪陛下一同去看看?”


    她这话说得有些小心翼翼,其实是在试探她同萧玦摊牌后萧玦目前的态度是什么。


    萧玦视线并未离开手中的书,只缓缓道:“你这就开始将朕对你干政一事的态度设置成默认了?”


    沈祁语一哽,“......”


    不是,你别这么轴行不行啊。


    她嘴巴张了又合,却终究还是没说出个什么东西出来。


    反正萧玦那死鸭子嘴硬的性格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她都摊牌了也没见他发脾气,不是默认是什么。


    闲着没事,沈祁语将那捧花寻了个瓷罐装水插上,摆于窗台边看过去时竟然异常的和谐。


    家里装修的时候备点绿色植物果然是正确的,设计师诚不欺人。


    待到发丝彻底干了,世界已经完全陷入寂静。


    似乎是在等沈祁语,床上那位祖宗仍旧没睡,也不知那书中的黄金屋里还装了什么宝贝。


    沈祁语颇有些蹑手蹑脚地爬上床。


    二人同床共枕这么长时间,似乎已经达成某种很奇怪的默契——各睡各。


    而更加惊悚的是,萧玦似乎也已经习惯她那.....豪放且不羁的睡姿了。


    被衾被掀开又合上,沈祁语往萧玦那边瞥了一眼,乖乖挪到角落,准备在黑夜里放空一切装死。至于明天怎么应付萧玦,那明天的事情明天说。


    但她却不知道,萧玦看似平静无波的表皮下面到底是如何的心绪动荡。


    他整个人已经慌乱无措到书上的字已经完全不进脑子。


    窗台边的花不仅好看,而且好看到有些扎眼。


    以往二人同被而眠的时候,萧玦丝毫没有“旁边这人心悦于我”的负担,所以每次睡觉他抢被子或者挤人都很心安理得。


    但如今不一样了,那捧花有多好看他的三观就有多炸裂。


    她怎么会喜欢我呢?


    我对她这么不好。


    .....


    无法理解。


    像是忽然被套上了一层束缚,他现在翻个身也要做半天心理准备。


    旁边的人忽然翻了个身,萧玦没做准备,瞬间僵硬。


    但旁边的人好像只是翻个身而已,没别的动作。


    恼人的很。


    而这份不知所措出现的后果就是,萧玦彻夜未眠。


    沈祁语早上从杂乱无章的梦里醒来的时候,右手习惯性拍了拍旁边的床铺。


    以往空无一人的床铺今日竟然躺着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


    “额....”萧玦被拍得闷哼一声。


    沈祁语那点早上刚醒剩下的困意全被这声闷哼吓没了。


    萧玦今日竟然比她醒得还晚?


    他昨晚趁自己睡着去围着龚州跑了两圈儿么?


    “陛下今日竟有闲心睡早床.....”她起身朝萧玦看过去,“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萧玦不语,睁开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因为刚醒且睡眠严重不足,以往如深潭般幽暗深邃的眼睛此刻泛着些红,如此看上去倒是像微微与普通人拉近了一些距离。


    不能被事务的表面现象所迷惑。


    沈祁语心想。


    她已经在这方面吃过一次亏了,断不可能到同一个地方再栽一次。


    旁边这人再怎么看起来平易近人,但论其身份,仍旧是高不可攀的帝王。


    她仅仅只是愣了两秒,语气又恢复往日的讨好,“陛下可是累着了?”


    萧玦没回,微眯着眼睛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纵使他现在神经可能不太清明。


    沈祁语可不管他此时清不清明,如今早已日上三竿,萧玦不饿她还饿了。


    约莫是龚州昼夜温差有些大,窗台上的花沾上了一层冰霜似的露水,阳光照拂,使得那花颜色像是又更深了一层。


    好看的紧。


    沈祁语欣赏了两秒,果断起身换衣服。


    她今日的目标很明确,她要去看看那个被称为渊渊哥哥的男子。


    能在这个时代主动开设私塾切教书育人不分男女不分平贵的人,不可能不是个人才。


    至于萧玦跟不跟她一起去.......


    无所谓,他利用自己与许家做生意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二人便恢复帝王王后的身份了。


    没必要带。


    看着他闹心。


    “今日的城郊,你同朕一起去。”萧玦躺在床上,边看沈祁语穿衣服边说,“朕对这种不分男女与平贵的教书先生很感兴趣,以后指不定是个人才。”


    沈祁语正穿着衣服的手一顿。


    萧玦如何得知这先生竟然不分男女与平贵?


    沈祁语:“........”


    这货那个时候其实是在跟踪她是吧....


    她手扯着腰带悠悠朝着萧玦看过去,“.....陛下未雨绸缪。”


    萧玦顺着沈祁语的手看到那支细腰,缓缓转过头,“......嗯。”


    待伺候好这位大爷穿衣洗漱后已经接近午时,沈祁语刚擦完手上的水,房门便被唯译敲响了。


    “陛下,该用午膳了。”他声音顿了会,又道:“小姐,用膳了。”


    就这么听上去,好像喊上小姐二字要了他半条命一般。


    沈祁语没回,只是将那葛布扔在桌上时发出啪的一声响。


    萧玦固定发冠的手一顿,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


    龚州的吃食很有特色,很香,也很干巴。


    最主要的是,没什么辣味。


    沈祁语一顿饭吃得兴致缺缺,只是将最后一口桂花酿灌进嘴里,说了声要出恭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唯留二人在桌上面面相觑。


    唯译如同解脱般蓦地软下身子。


    这女人身上的师长气息令他举步维艰,分分钟就能勾起他被关在屋子里背论语的噩梦。


    萧玦看着沈祁语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转头瞥了眼她那干干净净的碗。


    也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到她那日在马车上委屈巴巴说的一句没吃饱。


    手里的筷子因为碰撞发出一道轻微的响。


    萧玦忽然转向唯译,轻飘飘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羞辱朕,你如若看到了。”


    他冷冷道:“那便是朕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自愿的。”


    唯译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身子因为这句话再次绷直。


    他又不是个傻子,如何会不懂萧玦的意思。


    是在怪他昨日擅自收了沈祁语的碗了。


    就是护短的意思。


    “唯译知错了。”他低头缓缓道,“以后不敢这样了。”


    可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有出去撒泼的想法。


    这女人怎么这么厉害,不仅可以靠着师长气势压我一头,如今竟让陛下替她出气了!


    凭什么,凭她长得好看吗?!


    陛下以前从未给别的女子护过短的!!


    当真是不能小瞧女子。


    唯译心想。


    街道热闹,往来做布匹生意的行人有些络绎不绝。


    沈祁语盯着萧玦那身仍旧是劲装的行头,忽然有点拿不准他的主意。


    许家的生意都做完了,他还扯着这身行头干嘛,装帅吗?


    她又盯着萧玦看了会。


    ........


    人根本不用装。


    “身份若是暴露,你觉得他还会说实话?”萧玦偏过身子不让她看,“你视线里的目的性还敢再强一点吗?”


    沈祁语愣了两秒,“........”


    她有什么目的性?


    紧接着又听萧玦道:“跟要把朕.....跟要吃人似的。”


    沈祁语:“........”


    啧。


    意思就是说二人现在还是小姐与侍卫喽?


    城郊离市区不算太远,做马车约莫一个时辰的距离。


    二人向周围人打听了一圈,绕了个巨大的圈子,这才找到藏在巷子角落里的私塾。


    刚靠近,便听见朗朗读书声。


    “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短短的几句话念出来跟唱似的,稚嫩的男女声音混合在一起,还有些意外的好听。


    沈祁语几乎是立马就脑补出一群小孩子摇头晃脑读书的情景。


    “莫子羽!又发呆又发呆!来来来你跟我说说这话什么意思,说不出来我就让你爹娘把这个月的糖都没收了!”


    屋内传来一声像是调侃一般的呵斥,听声音大概有二十六七的年龄。


    沈祁语与萧玦对视一眼。


    “可你刚刚让我们自由读书的时候自己都打瞌睡了!你别以为我没看到!我跟我娘告状去!”


    “诶你个臭小子!”


    可谓是,很热闹。


    但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更何况他们连人家面都没看着。


    沈祁语本还思考着要怎么进去,这边萧玦已经十分淡定地敲了门。


    端木渊只觉得自己被那小屁孩气到七窍生烟,正准备把人捞过来揪耳朵教训一番,门口却忽然传来敲门声。


    他皱着张脸抬头,与沈祁语直直对视在一起。


    刹那间,他只觉得所有烦恼都随着窗外吹来的春风消散开了。调皮学生不复存在,他满眼都只剩下了眼前这个与花般娇艳美丽的女子。


    沈祁语:“........”


    这眼神,完蛋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的男子已然冲到自己面前,语速快到如机关枪。


    “在下姓端木,单名一个渊字。今年二十八且尚未婚配,第一次见到这位姑娘便觉得心神荡漾,日后肯定会因为姑娘夜不能寐,不知道姑娘今年婚否?可有心仪的男子?若是没有,姑娘考虑考虑我怎么样?”


    沈祁语:“........额”


    她先从哪个问题回答起呢?


    萧玦面无表情地倚在门上,看向端木渊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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