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古代的冬日没有暖气一说,用以御寒的事物也就只有几个烧得正旺的炭火。


    沈祁语怕冷,再加上身子受了寒,她没有出去走走的想法,以至于这些天不是躲在床上便是裹上厚重裘狐在窗前发会浪费时间的呆。


    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在要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后宫里,如何思考都无法理解历史上那些终年都在后宫里盼着帝王临幸的女子是如何活下来的。


    至上次与萧玦一别已经过去好些天,身旁的丫鬟们约莫都怕话多惹祸,她这寝宫虽奢华,但处处都透着死气。


    总归是得找点事情做的。


    沈祁语心想。


    原身死的着实是冤枉。


    明明坐着皇后的位置,在后宫中却是没有威望得很,像是谁都可以在她头上踩一脚似的,平日散步遇到哪个妃子都不敢正眼瞧上人家一眼。


    也难怪会被欣妃推进水里淹死。


    沈祁语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只觉得头疼。


    她最烦雌竞,尤其是为了这么一个对于家庭毫无责任感的男人而雌竞。


    肩膀上忽然被搭了一件狐裘斗篷,身旁的丫鬟轻声提醒,“娘娘,外头冷,您得多穿一点才是。”


    寒冷的身子忽然被一件烤得干燥温暖的斗篷笼罩住,沈祁语叹了口气,回身看过去,“你可知这后宫中,一共多少妃子了吗?”


    雨杏微微欠身行李,“回娘娘,历朝传下来的规矩,帝王每年必须纳十人以上的女子入宫以开枝散叶。皇上如今登基第三年,后宫里的娘娘共三十一个。”


    那便是她一个皇后加上三十个妃子了。


    放到现代,差不多可以开个班的程度。


    争宠二字放在这后宫里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有人都在为博君一笑而使尽了手段,却没人去考虑值在哪里。亦或许有些女子本不愿参与到这些你争我夺之中来,但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


    想想都觉得悲哀。


    她虽不雌竞,但害得原身溺死的凶手还是得受到惩罚。


    “欣妃目前的情况怎么了你可知道?”沈祁语给自己倒了杯温水,轻轻抿了一口,“她宫里的丫鬟不是说亲眼看着本宫将她推进水里的吗,可曾将这件事说到陛下那里去?”


    雨杏一惊,颤颤巍巍看了面前的人一眼。


    照她的印象,以前的皇后娘娘是从未说过“本宫”二字的,对着谁都是一副害怕招惹的模样。今日突然如此沉稳平静地说出本宫二字,还主动问起落水一事,十有八九是真的生气了。


    她扑通一声跪下,“娘娘息怒。”


    沈祁语拿着杯子的手一顿,将扶人起身的念头压了下去。


    倒不是她享受这种被拜的滋味,相反她讨厌得紧,只是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她一个皇后就这么把一个丫鬟扶起来,只怕是奇怪得很。


    “本宫未曾动怒,你且起来同本宫说话。”沈祁语道,“你只需如实回答本宫的问题。”


    雨杏只得缓缓站起身子,“回禀娘娘,那日娘娘说要一个人散散心,奴婢便在凉亭那边等着娘娘,只是没过一会就传来您和欣妃娘娘落水的消息,奴婢赶过去时,欣妃娘娘的丫鬟在大肆宣扬....宣扬....”


    “宣扬本宫死了。”沈祁语接上。


    雨杏再次猛地跪下,“娘娘!欣妃娘娘她...将这件事,捅到陛下面前去了。”


    沈祁语:“.....”


    不好办呐。


    原身当时一个人在湖边遇到欣妃和她的丫鬟,就是说她被欣妃推入水的事情只有她们三人知道。想都不用想欣妃定会和她的丫鬟咬死是她动的手,追究下来想必她不会很轻松。


    食指轻敲桌面。


    她想了想,道,“欣妃如今好些了吗?”


    “欣妃娘娘只是受了点轻微的风寒,近两日已经在外活动了。”雨杏回得小心。


    很好,身子好了也不来请安,确实嚣张。


    “为本宫更衣。”沈祁语起身,望了眼窗外的雨,“那本宫就去看看她。”


    窗外的雨落得让人有些心烦意乱,萧玦看着手里的奏折,只觉得身心俱疲。科举制每隔三年都在举行,但中榜的人实在是称不起人才二字,虽颇有一番文学功底,但真的为官后总是手忙脚乱。


    可他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可以解决的办法。


    正头疼时,养心殿的门忽然被敲了敲,“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朝着欣妃娘娘的寝宫去了。”


    萧玦缓缓抬头,不知为何,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前几日沈祁语那看似可怜却带着似有若无狠意的眼神。


    他总觉得沈祁语与之前相比似有些不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落水差点丢掉性命以后急了.....


    看奏折看得有些烦,不如去看一出好戏。


    “来人,去欣妃那。”


    细雨落在油纸伞上,噼啪作响。


    沈祁语将半张脸都埋在斗篷的绒毛里,脚步不慌不忙。


    “娘娘,已经将您要过去的消息放到欣妃娘娘那里了。”雨杏身子娇小,因为手举得高步子有些不稳,“但那边没有消息回过来。”


    沈祁语浅笑一声,接过了雨杏手上的伞。


    她随手指了指身后一众人里其中一个与雨杏身高差不多的侍女,“你去与她共持一伞,本宫一个人打自在些。”


    雨杏一惊本想说这不合规矩,但看到沈祁语的眼神又把话咽了下去,“是,皇后娘娘。”


    欣妃的住处与坤宁宫相隔得不算太远,沈祁语也想借着这次出去看看外面的景色,便没有坐轿子。等她到了香月宫,面对着紧闭的大门时,心里原本压着的火气便有些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众人提心吊胆。


    都说女人在后宫心机用尽只是为了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能多看自己几眼,为自己争得一些宠爱与赏赐,若再过分一些甚至可以让家族也顺便跟着沾点光。


    但萧玦的后宫显然并没有争宠的说法,他压根不往后宫跑。


    这欣妃既没得到萧玦的宠爱为何在这后宫里如此嚣张跋扈。


    沈祁语往后退了一步,神色淡淡道:“来人,踹开。”


    砰的一声,震耳欲聋。


    沈祁语抬脚,缓缓踏进去。


    “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一声高喝,但偌大的院子,并无一人出来相迎。可想而知原身这皇后到底多没皇后的样子。


    沈祁语也不管,自顾自往里面走,她看着面前虚掩的房门,轻笑了一声,“这香月宫若是这么不爱开门,那便以后再也不用开了,改名冷宫如何?”


    里面传出一阵嘈杂,很快,门被从里面打开。欣妃一身华丽水色袄裙,面色红润地由底下的丫鬟搀扶着出来,“臣妾不知是皇后到来,有失远迎,望皇后娘娘莫要怪罪。”


    话说得放肆,也丝毫没有要行礼的意思。


    沈祁语看她一眼,只觉得幼稚。


    将伞收起来递给雨杏,她笑着朝着欣妃递过去一眼,“幸好陛下今日不在,否则怕是要怪罪本宫未曾教过欣妃礼法。”


    空气一滞。


    沈祁语懒得再周旋,“欣妃见到本宫,是不行礼了吗?”


    再不受宠的皇后,仍旧是皇后。


    欣妃屈身,众人跪地,“参见皇后娘娘。”


    沈祁语唇角微弯,并不作答复,只是径直走向屋里于主位坐下。


    按照古代那繁琐且等级制度明显的规矩,没有皇后娘娘的同意,嫔妃与奴才不得起身。她看着半天未动的一众人,随手拿了一个桌上的苹果。


    “既是参见,为何不跪下。”她拿着那新鲜红艳的苹果看了两眼,语气平常如聊家常,“面向本宫。”


    这话一出,众人是明白了,皇后此番过来,是来找麻烦的。


    但坤宁宫的一众人却觉得心中的一口恶气终于缓缓散了出来。奴才随主子,这几年她们跟在皇后身边却饱受欺凌,自家主子性子软弱,即使是皇后,与人说话也总是一副怕惹事的样子。


    今日突然强硬起来教训这个最是跋扈的欣妃,着实解气!


    但欣妃若是这么怕皇后二字,便不会胆子大到将人推入水中了。


    她直起腰转过身,打量般看了看主位上的人,“皇后娘娘,本宫可未曾犯过什么事,为何要跪?”


    “大胆!”雨杏大喝,“竟敢在皇后娘娘面前自称本宫!”


    而欣妃只是挑衅般看着沈祁语,并不作言语。


    已经把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几个字写脸上了。


    萧玦看着屋内景色,抬手阻止了太监的高喝。


    “在皇后面前本宫二字喊得如此顺口,这皇后给你当好不好?”她虽笑着,眼里却有丝丝杀意浮现,“前几日将本宫推入水中是否也是打得这个主意?”


    “皇后娘娘慎言,本宫....”


    “雨杏,掌嘴。”沈祁语不耐,“本宫未说停不准停。”


    欣妃大惊,“你敢!”


    沈祁语语调懒散,“本宫倒是要看看谁敢阻拦。”


    手低下的人鱼贯而出将欣妃压了个结实,紧接着巴掌声不绝于耳。


    从前沈祁语看宫斗电视剧时,每看到掌嘴这一环节时总觉得编剧有些缺套路,动不动就掌嘴。但此番她亲自穿越,遇到这般根本难以交流的人,利用权力进行打压与惩罚当真是最好的方法。


    “本宫为何不敢?”她像是有些困了,“本宫敢得很。”


    而此时的香月宫,除了巴掌声再无其他声音。


    谁也想不到平日里软弱的皇后娘娘为何忽然变得如此不好招惹,一时间通通都忘了吱声。


    “当日那个说本宫薨了的奴才呢?那日如此护主为何今日不见她站出来为自己主子说话?”沈祁语视线绕着屋内转一圈,抬手示意雨杏停手,“雨杏,手疼了就不打了。”


    巴掌声停,屋内便只剩欣妃的抽泣声。


    “沈祁语!你竟敢这样对本宫!”欣妃大叫,“你好大的胆子!”


    沈祁语撑着下巴,目光淡淡。


    欣妃脸肿得厉害,“我一定会跟陛下说的,仗着自己是皇后便欺凌后宫嫔妃,你怎么敢!”


    沈祁语懒得理她到底敢不敢这事儿,只是缓缓起身,半蹲到欣妃面前,“你还知道本宫是皇后。”


    本欲再嘲讽两声,屋外突然传出一声太监的高喝。


    “陛下驾到!”


    沈祁语没忍住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