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
满地血色中，那人携着玫瑰，自棺中站起走出。
教授和小萝卜头分化成为两片花瓣，回归到了他的体内。
分身所执着的东西，因他本体的回归消失。
姜温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也不靠近，只是望着她，眼中的平静发展为确认和惊喜，最后化作一抹浓郁缱绻，再也化不开。
“姐姐。”
他换了称呼，许是知晓面前之人确切为他等待多年的爱人，玫瑰花在他情绪左右下，开得更加旺盛。
【任务目标已苏醒，请玩家尽快完成合同签署，完成任务后将奖励一百点贫穷值。】
姜温醒来后，响彻整个世界的警报戛然而止，换成了最后的任务通报。
小王赶在路上，她同样听见了这个通知。
丧尸加快了往前的速度，身体带倒许多植物与小型建筑，同样在她皮肤上留下创口。
地上污血不再，有关教授与小萝卜头存在的痕迹消失干净。
“那个……”
姜芜搓搓手指头，本来是要打人的，突然转换成煽情的场面，她还有点适应不了。
“姐姐，我好想你。”
姜温小心得道。
天知道他有多想抱住她，让她切身体会一下他的入骨思念。
可是，在好久之前，因为他的强行靠近，导致姐姐最终离去。
那一场景给他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
“想得挺好，你继续想吧。”
姜芜嘴巴反应快过脑子，后知后觉不对劲，她是不是被丧尸传染了，智商低下到令人发指。
“对不起。”
姜温局促着，他眼中的花随着他的心境下垂，有了一种萎靡的感觉：“姐姐当时走的时候，肯定很痛吧。”
姜芜没感觉，被烧死的又不是她，能痛到哪里去。
“姐姐，你这次回来，能不能不要走？”
姜温尝试着往前靠了一小步，停下：“我知道你很生气，所以，我把我的命给你，好不好？”
他执着许久，等的就是姐姐在回来之后，可以亲手把他杀死。
那是他欠她的，只要把债务还清，那她就不能再离开了哦。
姜芜展开只有她才能看见的显示面板。
上面有两个未拆封的道具。
一个是前面副本中获得的，还有一个是林夕夕心心念念的药剂。
进入宫殿之前，教授把它给了她。
当时他神志不清，交互道具时什么都没讲。
点进详情页面，药剂的使用方法和作用介绍的很是清楚。
所有丧尸服用后转变成功率不超过百分之三十。
“我不走。”
姜芜确定使用，一小瓶子液体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姜温自然也是看到了，他能够感觉到，那瓶子里盛着蕴含神秘力量的东西。
“不过，你愿意变成人类么？”
姜芜主动走向他，问。
“和我一样，成为人类，再也不能控制丧尸，也不能拥有异能，在末日中面临生存危机，和正常的生老病死。”
她选择了与系统分发的相反任务，并且在原著中，林夕夕正是因为过来找丧尸皇签署和平条约，才导致的全员be。
“可以吗？”姜温不在乎瓶子里的是什么，对他会有什么副作用。
他只在乎姜芜，从他被她捡回去的那一刻起，不论是实验还是当宠物，他永远无条件追随。
只因，她在万尸相互啃咬，只为追求欲望无视本心的乱世中，给了他一席容身之地。
“只要你愿意，自然可以。”
姜芜将瓶子放在了他手中。
她很想看看，与003号作对的下场是什么。
虽然，这样的结局也是被许可的，但是它在最后没有颁发不是么。
二选一，选的还是它想要玩家们走的路。
姜温用拇指挑开盖子，眼睛眨也不眨的仰头闷下。
药剂的味道不好，在味蕾中蔓延上一股木柴和生化剂的气味。
“王！”
空瓶子丢下，那药剂本该是混在水中让丧尸们集体饮取的分量，如今被姜温一尸吞下。
小王赶过来时，他体内的药剂已经发挥作用，细胞的转变让他无力站着，只能扶着水晶棺半跪下来，一边还要逞强对姜芜笑。
他不想她被吓到。
姐姐说他可以变成人和她永远在一起，哪怕过程痛苦些，他都能接受。
“姐姐，你可以抱抱我吗？我好冷……”
姜温祈求着，尾音里又带着几许撒娇意味，左眼中的玫瑰花开始凋零。
要抱么？
姜芜本能拒绝。
可是她的身体比她的潜意识要更加反应迅速，她靠近了他，将冰冷的身体拥入自己并不算暖的怀中。
他的身体开始破溃了，大面积的出现脓包创口。
姜温察觉到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将姜芜推开，老人家停顿一下，反之拥得更紧。
其实她内心深处并不想这么做，可是身体却在此时不受控制。
这是她第一次在游戏中有肢体上的失控。
“姐姐，放开我吧，我现在，好脏。”
姜温记得，姐姐最喜欢漂亮的孩子。
以前他只要尸化，她就会嫌弃的说自己丑。
“你很难受？”姜芜不动，她选择了遵从本能。
很多事情她都不记得，但不代表她察觉不到。
她的身体，比脑子更具有诚实性。
“我不……”
姜温否认。
他不难受的，有姐姐在，他很高兴。
十年前他因为害怕姐姐离开而偏执的将她囚禁，如今回过头再看，是他拘束了。
沉睡期间他不断梦回当初科学家死亡的一刻。
转至当下，姜温收敛起内里疯狂想法，只想用最乖巧的伪装，来换取那人短暂的停留。
“要不喝点儿，可以适当减轻一点痛苦。”
姜芜自说自话，她从仓库里拿出了003号分发的最后一瓶酒，用之前的空瓶子辅助，分成了两瓶对等分量。
姜温弯起一只眼睛，颤着软弱的手接过：“好。”
辛辣的液体在滑入喉咙，后劲带起甘甜。
小王心急如焚，她看到姜温眼中的花正慢慢凋零。
她想冲过去分开两人，一道护盾挡在宫殿中间地段，使她无法冲破。
“姜芜，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就是个刽子手！”
她左右不了姜温，就只能试图吸引老人家的注意力。
“吾王为你沉睡九年，躯体分化为三等，每日都在重复你死亡当天的过程，一遍又一遍自责懊悔乃至疯魔。”
“如今再有一次玩家进行剧情轮回他就可以解脱了，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再次伤害他？！”
姜芜喝了一口白酒，对她的质问充耳不闻。
看小王这个反应，她应该是知道点什么的。
一个npc何故能知晓玩家身份，原因是什么，不用多说也能明白。
“姐姐，你还会再走吗？”
姜温的酒量不是很好，他饮下半瓶烈酒，脸颊多了两抹绯红，看起来气色好上不少，终于不再是半夜能吓死人的惨白。
“不会。”姜芜放下瓶子，和他的一起摆正：“以后都不会了，一直陪着你。”
姜温笑了，他顺从醉意返上，刚醒来不过一会儿，便又重新陷入梦中。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科学家死在他面前的场景，只剩下温暖与平静。
玫瑰花完全凋零，花茎从眼眶脱落，留下一个坑坑洼洼的小孔。
姜芜想到了什么，把之前教授丢在自己这边的义眼取出，放进了那个洞中。
没有眼睛也没关系，她可以给他一个。
姜温死了，细胞基因转换失败。
城中的丧尸感受到了王的离去，定下午夜不能暴动的规矩失效，它们开始变得疯狂起来。
宫殿外面早围满了玩家，还有随着小王一起赶过来的木梓锋与林夕夕。
姜芜抱着姜温，面无表情的朝外观望。
一张张面孔聚拢，这场景给她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可是想不起来，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王！！！”
小王疯了，护盾在姜温死后散去，她猛的扑向姜芜，欲将她撕成碎片。
“呦，不好意思，我好像来晚了。”
老人家未动，小王被一股半路杀出的力度往后拉回，摔出了宫殿之外。
江痴优雅的擦擦发力的手，对着抱在一起的一人一尸啧啧几声：“倒是可惜了，难为他坚持了这么久。”
【很遗憾，游戏主线任务失败，剩余十三名玩家未通关副本。】
【关键人物死亡，世界将在三十分钟后分解，遗留玩家将被扣除积分，具体数值有待定夺。】
003号宣布了结果，它的话判决引起了众多玩家的不满。
“什么啊，我们都还没有插手游戏，怎么就失败了？”
“你在做什么，凭什么你要替我们选择结果？！”
“这女人看着就很贱，妈的，煞笔吧！”
指责穿过人群传入姜芜的耳中，谩骂声延绵不绝。
“诶诶诶，别骂别骂，大家都是队友，多少保持点和气。”
江痴适时出来打圆场，只是愤怒的玩家们并不听从。
“嘘，你们看，丧尸要过来了，你们再不赶紧跑的话，很有可能连副本都出不去哦！”
没人理他，江痴只能换一种方式。
玩家们应声回头，只见大批量的丧尸正在往宫殿里冲，疯狂的状态吓到了他们。
十几位骂人的家伙一哄而散，都在想着要往哪里逃才能保命。
只是这宫殿中每个角落里都挤满了危险，他们往哪里走，都会遇上丧尸，然后被生生吃掉。
“小家伙，讨人厌的家伙们走啦，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江痴先是跑到老人家跟前邀功，手贱的挨了下她的头发，随后赶紧撤退：“游戏要结束了，我得赶紧回去搜刮点金银财宝带上，就先不陪你咯，古德拜~”
姜芜从头到尾保持沉默。
宫殿中唯一会说话的玩意儿离开，姜温的遗体变换两翻，化作一朵玫瑰，掉入她的手中。
剩下的三十分钟，姜芜在一堆宝贝里面翻出一个鼎。
这好像是以前拍卖会上古时候炼丹用的，她找了点宝石，将花种了进去，连同水晶棺和外面的笼子，一起收紧了仓库中。
“睡吧，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丧尸大量涌进，她笔直的坐在原地，任由那些肮脏将自己吞没，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