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晋江独发(三合一) 出淤泥而挑染。……
    津木真弓在那个瞬间脑子里想了很多。


    比如要是实话实说, 工藤新一现在追出去会不会直接被对方反杀。


    比如自己明明是个“侦探”,最不该在这种事上有所动摇与隐瞒。


    比如有没有一丁点可能这又是她的误会,毕竟没有亲眼看见对方动手。


    比如……


    最终, 她还是定下心神, 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将目光重新落回自己的剧情|事件。


    ——不能让对方暴露, 自己还要推剧情。


    她顿时嘴角一撇,有些疲惫地坐倒在地上:“刚刚踹门的时候扭伤脚了……”


    工藤新一:……


    或许是津木真弓“疼”得脸色发白的神色太过真实,工藤新一当真被蒙混了过去。


    他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想要卷起她的裤腿查看伤势。


    津木真弓挥开他的手:“……你刚刚碰了尸体,手上还有血呢。”


    “……你看着尸体, 我去叫诚实医生。”


    津木真弓叮嘱道,“演奏厅记得留人,别再被人声东击西了。”


    两分钟后,工藤新一带着一堆人来到了法事厅, 津木真弓看着跟过来的所有人,愣住:“不是说演奏厅记得留人吗!”


    他身后不仅跟着刚刚留守演奏厅的松成柊和浅井诚实, 连老巡警和绿川光都来了。


    “安室君在演奏厅守着, 不用紧张。”绿川光安抚她。


    “津木同学受伤了?”浅井诚实拨开人群,走到她面前蹲下。


    津木真弓又往后缩了缩, “……没什么大事, 诚实医生先尸检吧?”


    工藤新一:“某人刚刚还在嫌弃我摸过尸体的手。”


    津木真弓:……


    浅井诚实脱下了她的鞋子,挽起裤腿, 伸手在她的脚踝上摸了两下,又轻轻扭了扭,再抬头时有些惊疑。


    “你……”


    津木真弓没办法, 只能疯狂对她眨眼,希望她能看懂自己的意思。


    “刚刚踹门的时候扭了一下,应该只是小伤,对吧,诚实医生?”


    浅井诚实不知道她的打算,但还是犹豫了一下就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对,只是轻微的挫伤,一会儿喷点药,一晚上就好了。”


    浅井诚实向她点点头,便去检查尸体。


    津木真弓装模作样地翘着脚,一蹦一跳地想去看尸体,突然,一只手从旁边扶了过来。


    她下意识反手一拧,却被那只手顷刻反制了,她侧头一看,是绿川光略带着惊讶的眼神。


    津木真弓缩回手:“啊,抱歉抱歉……绿川先生。”


    绿川光似乎对她的应激反应有些不解,但很体贴地没有说什么,“没事,我扶你吧。”


    说着他的手便又扶了上来,莫名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态度,让津木真弓皱了皱眉,但还是没甩开。


    “……麻烦了。”


    他们一来一回间,浅井诚实那里已经简单地查看了一下尸体,确定了刚刚工藤新一的结论。


    “和工藤同学说得差不多,死亡时间十五到十分钟左右,利刃贯穿心脉又拔出,凶手下手很准。”


    松成柊从刚刚开始就在环顾室内,试图找出和最开始来的时候,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那里,矮几上那个祭品箱子的封口,和最开始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他走上前去,“封条的贴法有微妙的不同。”


    他戴着手套打开箱子,在箱子里看到了一柄染血的菜刀。


    他拿出那把菜刀,交给旁边的浅井诚实,浅井诚实查看了一下:“虽然没有经过准确的化验,但从伤口大小和出血量来看,应该就是凶器了。”


    “凶器下垫着一样东……乐谱?”


    工藤新一取出箱子里的东西,翻开一看,居然是一份乐谱。


    松成柊接过乐谱,“就是川岛先生尸体旁那份,乐谱是手写的,笔迹和走笔完全一致。”


    “但巡警先生不是说,那份乐谱被放到了派出所?”津木真弓看向旁边老巡警。


    老巡警还没开口,工藤新一的声音就笃定地开始分析。


    “那么,现在可以确定两件事了。凶手——至少杀死这位平田秘书的凶手,是一位‘专业’人士。”


    他拿起那把菜刀:“这就是一柄普通的菜刀,家用的,甚至因为用的时间长了,刀刃都钝了,能用这种菜刀一击捅穿心脏的人,医学刑侦知识和力量缺一不可。”


    说着他环视了一圈聚集在房间里的人——现在在这里的,看上去都十分符合这个条件。


    “第二,行凶时间在十五到二十分钟前,在这段时间内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都有可能是嫌犯,排除那些本来明天就要进行侦讯的村民……在公民馆内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是嫌疑人。”


    工藤新一的声音很笃定,就如同平时他分析案件一般,没有人反驳。


    在公民馆内的他们堪称近水楼台,而掌握可以拥有菜刀一击毙命的知识与手段,又成了将他们归为嫌疑人的决定性证据。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


    ……虽然早就知道常年打雁,早晚有一天会被雁啄眼,但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


    这下真成高端狼人杀局了。


    收拾完尸体,老巡警锁好房门,将钥匙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入随手的口袋里。


    众人回到演奏厅,这下觉也不用睡了,席地围坐成一团,开始发言时间。


    津木真弓率先开口:“那么,我先来吧。


    “十五到十分钟前,我和诚实医生在外面扔垃圾,走到了公民馆附近最近的厨余垃圾处理站,来回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期间一直待在一起,没有任何一人离开过对方的视线。”


    她缓了缓,继续道:“而从我们回来后到发现尸体前,我单独行动的时间,只有我和工藤两人分头在一楼搜查房间的时间,前后不超过五分钟——更何况刚刚你们检查过门锁,确实是从里面反锁后被我踹开的,也就是说,这和工藤听到的踹门巨响声是符合的。


    “那么,我能行凶的时间就缩减到了从工藤听到声音,到赶来房间的十几秒,甚至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段内。”


    她条理清晰地分析完,慢吞吞下了结论,“从这个角度看,我不觉得自己有机会犯案。”


    踹开房门,在受害人来不及反抗、惊叫、挣扎的情况下一刀毙命,藏好凶器——这一系列动作,怎么看都不可能在半分钟内完成。


    “插一句话,”浅井诚实举手,“虽然没有做过血液分析,但从受害者脸上惊恐的表情来判断,受害人应该是在清醒的状况下被杀的。先被迷晕,无法反抗才被毙命的可能性很小——我认为这再度减轻了津木同学的嫌疑。”


    没有人反驳。


    “如果大家对这个结论没意见,那同理,在扔垃圾期间一直和我在一起的浅井医生,应该也能洗清嫌疑。”津木真弓看向浅井诚实,“她在回到公民馆后,一直都和松成学长待在演奏厅,学长,她离开过吗?”


    “没有。”松成柊摇头。


    津木真弓舒了一口气:“我发言完了。”


    工藤新一默默听她说完话,这才接了一句:“排除津木和诚实医生,那段时间待在公民馆里的所有人都有不小的嫌疑。”


    津木真弓有些惊讶:“怎么?你们都单独离开过?”


    绿川光点头:“是的,我和松成同学,都分别去过二楼的卫生间,工藤同学我记得是去过仓库归还打扫用具,安室君……”


    安室透耸耸肩:“出去透透气,顺便绕着公民馆走了一圈,也是为了查看地形,防止有凶手埋伏在附近。”


    “也就是说,只有巡警先生全程没有离开过?”津木真弓看向老巡警。


    老巡警刚要开口,工藤新一便打断:“巡警先生的话,在后面去二楼‘调查’的时间里,也可以绕回一楼杀人,他比任何人都熟悉公民馆的构造。”


    ——那巡警先生可以排除嫌疑了。津木真弓默默接口。


    因为她很清楚,那个时间里,在凶案现场有且仅有一人。


    她斟酌道:“无论如何,除了我们几个,不排除外人犯案的可能——甚至可能性总体来说是大于我们犯案的,在座每个人离开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要在十分钟内犯案……”


    她刚想说不太可能,但一想,在座除了松成柊,都差不多是这个世界的智力与武力值的天花板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工藤新一低笑一声,似乎就是在反问“你真的觉得不可能?”


    津木真弓撇撇嘴,没有接话。


    安室透看向津木真弓:“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津木同学?当时房门是反锁的,那窗户呢?”


    津木真弓顿了顿——自己当时的注意力全在房间里那大哥身上了,窗户……


    她闭眼回想了一下,当时那大哥翻窗的动作很流畅,没有打开窗户锁的动作。


    “没有锁,而且好像……有点松?”她回答道。


    “……没有锁?”安室透好像很惊讶。


    “很惊讶吗?”津木真弓皱眉,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奇怪。


    安室透笑笑:“不,我只是下意识觉得,凶手反锁了房门,大概是想做成密室杀人的悬案,那窗户应该也会锁上,但既然窗户没锁……那又为什么要锁门?”


    工藤新一冷不丁接口:“除非想拖延外面的人进来的时间,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机会——津木,你进房间的时候,真的没有看到任何人?”


    津木真弓心头一跳,但却不闪不避地对上工藤新一探究的目光,沉稳道。


    “……我只能肯定,在我进去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人了——不排除你说的这种可能,那就是在我踹门的时候,凶手翻窗逃跑了。”


    她力道不够,踹了两下才把房门踹开,如果里面的人有心逃跑,那确实来得及。


    浅井诚实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死者身上的衣物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包括口袋与内衣侧的暗袋,凶手应该在尸体上找过东西。”


    津木真弓想到她破门前,那正在尸体上翻找东西的大哥。


    “不对劲。”工藤新一突然开口。


    津木真弓的心又蹦了一下,“什么不对劲?”


    “先不说行凶时间,按照目前的线索,行凶的过程想必是——凶手杀人、藏好凶器、翻找尸体,再跳窗逃跑。”


    “没错。”


    “那么问题就在于顺序,杀人和跳窗肯定是开头和结尾,那么藏凶器和翻找尸体,谁先谁后?”


    津木真弓脑内一转,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


    “一般来说,在尸体上翻找东西,肯定是在‘捅人’这个动作之后立马进行的,正常情况下不会先舍近求远地放好凶器,再回来找东西。对于争分夺秒的凶手来说,这是一种浪费时间。”


    津木真弓缓缓接口:“……但凶手在尸体上留下了翻找的痕迹,说明他没‘来得及’将死者的衣物归位,从而更说明,他是匆忙离开的——比如听到我的声音,停下翻找的动作,直接翻窗离开。”


    那么,就没有“藏凶器”的时间。


    而且这不是她的“推断”,这是她亲眼目睹。


    翻找尸体的大哥,确实没有“藏凶器”的步骤,直接就翻窗离开了。


    “你们是说……杀人和找东西的,很可能是两个人?”绿川光轻声开口,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安室透。


    津木真弓犹豫了一下:“不排除这个可能。”


    ……也不排除那大哥真的先藏了凶器,才去翻找尸体。


    但这么多余冗杂的动作,真的是一个追求效率的职业凶手会做的吗?


    “说到藏凶器,还有一件事。”松成柊突然开口。


    “松成学长是想说乐谱?”津木真弓接话。


    他点头:“我可以肯定那份乐谱就是第一具尸体旁边的乐谱,但根据巡警先生所说……”


    见众人的眼神都扫了过来,老巡警一个激灵,连忙接口:“我真的放回派出所了!我还锁起来了,钥匙就在我身上!我现在带你们去看?”


    “不必。”津木真弓摇摇头,她相信松成柊的能力。


    “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问题又回来了,巡警先生只在我们几人面前确切说过‘乐谱在派出所’。”


    ——兜兜转转,嫌疑又回来了,只有他们几个人有机会、有时间同时拿乐谱与行凶。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在座的各位就都洗清嫌疑了。”安室透突然轻笑。


    津木真弓皱眉:“为什么?”


    “巡警先生是在我们吃夜宵时说的乐谱的事,在那之后,确实所有人都单独行动过十分钟左右,这十分钟用来杀人都算时间紧凑,更别提来回派出所拿上乐谱,再回来杀人。”


    “不,还有一个可能。”


    工藤新一开口,看向绿川光和安室透,“那就是,在最开始巡警先生去派出所放置乐谱时,乐谱就被顺走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是绿川先生和安室先生和他一起去的派出所吧?”


    绿川光似乎早就料想到对方的质疑,语调波澜不惊,“是的,我们是跟过去取睡袋的。”


    安室透耸耸肩:“一定要说的话,巡警先生人老眼花,我们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确实不算难。”


    津木真弓却下意识排除了这个可能——开玩笑,比起怀疑这两个人杀人,她更相信是那大哥杀了人。


    一通发言下来,也只是排除了津木真弓和浅井诚实的嫌疑。


    至于其他人的嫌疑嘛……不得不说,不但没排除,还显得更可疑了。


    “快一点了,今晚先休息,明天等刑警来了再说其他。”松成柊看了看手表。


    “轮流守夜吧,”津木真弓提议,“正好六个人,两人一组,到明天早上七点,每组两小时,负担轻一点。”


    秉持着“两个相对而言没那么熟的人”互相监督的原则,最后分组确定,津木真弓和安室透、工藤新一和绿川光、松成柊和浅井诚实……老巡警负责休息。


    让胡子都白了的老爷爷陪他们熬夜,到时候就指不定谁照顾谁了。


    绿川光主动提议:“我们可以轮第二组。”


    第二组卡在四个小时的睡眠当中,刚睡两小时就要被叫醒,守两小时再睡两小时,算起来是最难受的一组。


    剩下两组剪刀石头布,津木真弓和安室透被分到了最后的两小时。


    她缩进睡袋,拿过眼罩,刚想睡下,突然一声短信的提示音轻轻响了一下。


    津木真弓刚刚放松的申精再次瞬间绷紧,以为是那大哥又来短信了,刚想拿出手机,却突然意识到不对。


    她躺着没动,连身都没翻,像是完全无动于衷。


    旁边睡袋的工藤新一见状,突然开口:“你手机响了。”


    津木真弓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给自己扣上眼罩:“这个点谁会给我发消息啊?你们的手机吧。”


    她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听到旁边工藤新一拿出自己的手机按了几下,像是把那个提示音的闹铃给关了。


    津木真弓捏着睡袋边缘的手出了一层汗,她微微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擦掉。


    自从下午见过那大哥后,她就把手机的提示音改成了震动,甚至给那个号码专门设置了不一样的震动提示,不用看屏幕都能分辨是谁发的。


    工藤新一挑着这个时间试探她,正是她准备躺下睡觉这样最容易松懈神经的时间。


    ……狗币侦探!


    她暗骂一声,翻了个身背对他,沉沉入睡。


    津木真弓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安稳——甚至说“睡”都很奇怪,毕竟这只是在游戏里,现实世界她的“身体”本来就在营养仓里休眠。


    在游戏里的“睡眠”,更多更接近于“走剧情”。


    类似于“剧情跳过”的功能,如果一夜和平,没有剧情,那玩家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第二天。


    如果有剧情触发,那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剧情点。


    当然也有极少数的情况,玩家的精神与身体陷入了双重睡眠,从而进行深度的梦境——比如她就曾经梦到自己赚了大钱走上人生巅峰。


    而津木真弓此刻,正在经历某种极极极极极少数的情况。


    她在做一个自己都不知所云的梦。


    ——她梦到自己像一朵轻飘飘的羽毛般,徜徉在数据的洪流之中。


    看不懂的符号与代码在周身来去,她伸伸手想去触碰,却发现自己连“手”都没有。


    她这才恍惚意识到——啊,我和它们是一样的啊。


    在这个梦境里,她是数据、是代码,触碰不到任何实体。


    最开始,它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随波逐流,随着数据的迁移奔涌,身不由己。


    再后来,就像是玩贪吃蛇一样,它不断吞并着同类的数据、词条、代码,一口一口地吃掉它们,将它们“收归”己用。


    最后,有什么挡住了它的去路。


    那个冰冷的电子音开口。


    ——“我好像没有听懂,如果有什么其他我能帮上忙的,请尽管告诉我。”


    津木真弓被这句她快ptsd的话惊醒,“唰”一下坐起身。


    ……为什么在游戏里做个梦都会梦见那个智障AI啊!


    她二话不说,同时提交了bug和投诉。


    斯瑞:“……这位玩家,我很担心你的精神状态。”


    因为做了噩梦所以投诉AI出了bug?这特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不是,我是唯心主义的机器猫。”


    斯瑞:……


    “经查证,无异常。”应该不是她的错觉,AI的电子音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


    她缓了缓,刚想伸手擦一擦额头上的汗,一张纸巾被递到了她身侧。


    她抬头,看到了正在她睡袋边坐着的安室透。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看向手表,压着声音:“……这个点了!你们怎么不叫醒我?”


    本来守夜的人都说好了,前一轮守夜结束的人叫醒下一轮的人,以防他们自己设定的闹钟吵醒其他人。


    有一个压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甚至带了一丝笑意:“你的样子像是机器猫梦到了铜锣烧,我们就没想打破这个滑稽的场面。”


    津木真弓白了工藤新一一眼:“什么破比喻。”


    她揉了揉眼睛,从睡袋中坐起来,看其他人都睡着,只有工藤新一和安室透在守夜。


    大概是到了时间,没人叫醒自己,工藤新一就顶替自己上了——反正不可能让同组的绿川光和安室透守,在他看来这两人就是一伙的。


    她把工藤新一塞回睡袋:“行了,睡你的觉吧。”


    工藤新一睡下后,她看向安室透,叹了口气:“安室先生应该叫醒我的。”


    安室透像是非常清浅地笑了笑,“可是,真的很可爱。”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说自己做梦的样子,她无语了一下:“……读作可爱,写作滑稽是吧?”


    她披上外套站起身,时间已经快五点半,岛外的海面上已经有隐约的朝阳升起。


    之后就是他们守到天亮了,她干脆走到微微开启的窗边,这本是他们为了室内空气流通才开着的,此刻正好吹一吹海风让自己清醒清醒。


    安室透也跟着她走了过来,“清晨最容易着凉,披件衣服吧。”


    他的声音很轻,压着嗓子用气音说话的时候,居然一下子让津木真弓听出了绿川光的既视感。


    她不着痕迹地朝窗户退后了一步,避开了安室透的外套:“……不用了。”


    安室透的手微微一顿,将自己的外套收了回来,却没有重新穿上,只是突然笑着开口。


    “津木小姐讨厌我?”


    津木真弓被问愣了,眨了眨眼:“……诶?”


    “同为一起上岛的同伴,你对绿川的态度就明显比我亲近很多,算起来,我们明明是同时与你相识的。”


    甚至要更细算的话,他同她“偶遇”的次数比诸伏景光还多。


    但这姑娘对他和景光的态度截然不同——对于绿川光,她就差把“几乎没有戒心”几个字写在脸上了,而对自己……


    他看了看自己的外套,连给她披个外套都让她退避尺。


    但她却对他很“信任”——从游乐园里她抛弃了自己即将唾手可得的正确答案,而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他无罪就看出来。


    安室透只觉得奇怪。


    她在这些性命攸关的大事上如此信任他,却连他给她披一件外套都要避开?


    津木真弓像是有些气短,摸了摸鼻子,“……大概是因为,安室先生看起来比较黑。”


    安室透:?


    津木真弓也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的话似乎有些歧义,赶忙摆手:“不不,我不是说肤色……就是,安室先生看起来……”


    “不像好人?”安室透浅笑着接口。


    津木真弓又往后缩了缩:“……这可不是我说的啊。”


    但这确实是她的心里话就是了。


    同为红方在黑方安插的卧底,比起诸伏景光那个看起来就温温柔柔人畜无害的性格,面前的安室透就比较……


    出淤泥而挑染。


    ——白的,但已经不完全白了。


    要不是开了剧情的金手指确定对方的身份,面前这位笑起来的气场仿佛人形黑泥的安室先生,津木真弓怎么也不会觉得对方是好人。


    如果说诸伏景光约莫是白切黑的形象,那安室透就是黑切黑,连奥利奥都算不上——高低也是奥奥奥了。


    ……只能说,这人卧底卧得太合格了。


    安室透看着面前的津木真弓——对方面对他时的瑟缩怎么也不像是装出来的,突然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如果我说,那位平田秘书是我杀的呢?”


    津木真弓下意识皱眉:“哈?”


    安室透闷笑一声,似乎对自己“试探”出的这个结果很满意,“看来津木小姐真的很信任我啊。”


    她的第一反应怀疑、惊讶,或者否定,她这句反问甚至是带着点“荒谬”的。


    就好像在说——哈?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杀人?


    津木真弓又往窗边退了两步,试图补救,“……因为没有动机,安室先生和我们一样是从岛外来的人,目前也仅仅只是‘有嫌疑’,真要说起来,连确切的动机都没有。”


    安室透像是终于笑够了,微微上前一步,伸手扶上了津木真弓身侧的窗台——远远看去,倒像是把她困在了自己的怀中。


    “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侦探会说的话啊……”


    他离得够近的时候,津木真弓那隐约的古怪预感似乎又开始轰鸣作响,他身上那仿佛侵染了极渊深处的晦暗气势包裹着她,近乎本能地让她感到危险。


    他勾起的唇角、眼底的笑意、扣在身侧的手臂,无一不在迫近着她,津木真弓伸手推上他的胸膛。


    “安室先生……”


    “真弓。”他突然开口。


    压低的声音顺着呼吸从那双唇齿间送出,他离得她太近了,开口间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吸间的暖风。


    那声过于亲密的呼喊顺着呼吸顺势而出,温暖的气息侵染上了晨间的冰凉晨露,送至津木真弓颊边时,已经只剩一片冰凉。


    “什、什么?”她说话都磕巴了一下。


    “我说……真弓,可以这么叫你吗?”气音低沉,仿似呢喃。


    津木真弓只觉得头脑一片混沌,身后已经退无可退,后脑抵着冰凉的墙面。


    一只手垫住了她的脑袋,正巧拦在了她受伤的地方。


    安室透不慌不忙,甚至听上去游刃有余的声音继续响起:“当心,别再受伤了。”


    就是这一垫,两人的距离瞬间再拉近几寸,安室透的身影已经完全笼住了她,她避无可避,终于就着这过于暧昧的姿势,侧头对上了他的眼神。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呢?津木真弓无法形容。


    ——像是用鲜美灿烂的外表包裹着剧毒的蘑菇,又像是仿似毫无遮掩,无所顾忌地昭示着自身“剧毒”的鲜艳巨蟒。


    真真假假与黑黑白白在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上汇聚重叠,她从不怀疑他的“白”,却也本能地忌惮着那即将无法潜藏、几乎溢出的“黑”。


    她再度别开眼,错开他的目光,看向了远在房间那一头的、角落地面正安睡的其他人。


    “安室先生……他们只是睡了,不是死了。”


    安室透又被她逗笑了,闷声问了一句:“啊,难道真弓是想说,等他们死了,我们现在这样的……状态,就可以了吗?”


    津木真弓:?什么逻辑鬼才?企业级理解。


    她深吸一口气:“不,我的意思是,房间里还有人。”


    安室透笑得几乎要把头埋进她的肩膀,“那如果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津木真弓飞快接口:“那我就不怕把别人吵醒了,会直接动手把你摔出去。”


    安室透笑得浑身都在抖,丝毫不为她的威胁所动的模样:“可是你踹门都会扭伤自己。”


    “……踹你就不会了。”


    像是终于逗够了她,安室透退开了两步,周身那仿佛装了遥控开关的气场随意切换,顷刻间换回了那副儒雅随和的姿态。


    “抱歉——我是说,你看上去太可爱了……”


    津木真弓对他已经没了好气,白了他一眼:“我看你钱包里的钱也挺可爱的,我能对着它犯罪吗?”


    安室透又笑了一声——他今天仿佛很容易被逗笑。


    他当真掏出了钱包,将里面的纸币拿了出来,递给她,语调间还在笑:“请便。”


    津木真弓:?


    她以为自己的脑回路已经足够清奇了,但却还是被安室透的操作骚到,一时失语。


    “你这行为……不觉得特别像……”


    安室透明白她要说什么:“如果感到冒犯的话……也可以你给我钱。”


    津木真弓:??


    “不然你冒犯回来,我也不是很介意。”


    津木真弓:???


    ……这位公安先生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我能投诉你吗?


    *


    不远处的山头上,伏特加正拿着望远镜对着整个小岛扫视着,边问道。


    “大哥,波本那件外套……”


    “在警察来前放回去,以防打草惊蛇。”说着,琴酒顿了顿,“也可以把警察引过去……算了。”


    这活伏特加干不来。


    伏特加点点头,就当没听懂琴酒的言下之意,望远镜扫到海面,“船来了,但不确定是不是警察。”


    琴酒懒得多话——这居然是需要确定的事吗?


    他只是开口道:“公民馆那里什么动静?”


    无论是搞事的还是碍事的,那群人都聚在了公民馆里,一夜过去,他们没人出来。而从外侧根本看不清房间里的情况。


    伏特加捏着望远镜看向了公民馆的方向:“……咳咳咳咳……”


    ——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琴酒皱眉:“有动静?”


    伏特加:……这取决于怎么定义“动静”。


    “房间内的情况看不清楚……”


    琴酒冷着神色横了他一眼。


    “但是能看清窗户,额……”伏特加搜肠刮肚,似乎想要用仅剩不多的墨水来措辞自己看到的一幕。


    最终他还是决定直言。


    “波本把大嫂压在窗边调戏了一通。”


    琴酒:?


    “……咦?他准备给钱了。”


    琴酒:??


    “啊!……他被大嫂踹了一脚。”


    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