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园，有个小伙子在众多摊位之间兜兜转转。
每个摊位都蹲下仔细看一会，又失望的摇摇头，起身走向下一个摊位。
看其穿着和这些昂贵的古玩字画丝毫不沾边，浆洗的有点发黄的t恤，涤纶裤子，熟胶球鞋。
这些摊位摆着就是给人看的，但是长期混迹潘家园的摊主都是看人下酒菜，看陈凡这身打扮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的样子着实令人窝火。
中年男人早就注意到了陈凡，见其到了自己的摊位蹲下，不耐烦的说道：“小子，我这的东西都是真货，贵的很，要买就抓紧买，不买别瞎碰，磕坏碰坏了，你赔的起吗！”
陈凡扫了眼摊位上东西，拿起一个破旧的盒子，里面放了一个青铜立人像，三尺高。
“小伙子，有眼力劲，这是商周的青铜立人像，稀罕玩意，你要是喜欢，老哥见你和我有缘，骨折价，100万！”中年男人见陈凡有喜欢的物件，立即开始卖力介绍。
陈凡翻了个白眼，看了看手中做工粗糙的青铜立人像，掂了掂重量，不开神目都知道是空心的。
“还商周，我看是上周的吧，你看这，焊渣都没打磨掉，你这是一个磨具做出来的吧。”陈凡斜了对方一眼，不敢直视，还开着透视呢，辣眼睛。
“你看这，还是鱼鳞焊，这是近代的工艺吧。”
“我擦，你小子你找茬是吧！”被直截了当的戳破，中年摊主大急。
“碰上有眼力劲的了，老六的工艺品被识破了。”
“哈哈哈！”
时至正午1点，人流少，中年男人的窘态引得周围摊主一阵大笑，也引来了一个身穿考究唐装老者的目光。
中年摊主虽然恼怒，但见陈凡一直没有放下，知道有戏，试探问道：“你想出多少钱？”
“100块！”
“你消遣我呢！最低1000。”
“50块！”
“有你这么砍价的吗？不买，放下东西，走人！”
陈凡放下东西，起身就走。
“小子，给老子站住，你回来，你刚才说多少钱？”
中年摊主拉住陈凡。
“50块！”
“成交！”
陈凡古井无波的脸上这才露出一抹笑意。
“我有个要求，这个盒子要一起卖给我。”陈凡指了指盛放青铜立人像的破盒子。
“送你了！”中年摊主开心的收了钱，转身从身后的蛇皮袋里掏出一堆青铜立人像，选了个品相好的放在摊位上继续售卖。
“……”陈凡。
他知道老板这是在恶心自己，不过，他要买的可不是这A货青铜立人像，而是这个盒子。
“老六，你打眼了，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漆盒，是真正的商周时期的真货，只是因为常年被人使用显得破旧而已。”
一个声音忽然在陈凡的身后响起，陈凡诧异的向身后看去，只见一个唐装老者站在自己的身后满脸笑意。
“什么？赵老，您说的是真的？”中年摊主豁然站起身，看向漆盒的眼神满眼的贪婪和不甘，只是钱货两清，这漆盒已经属于这个年轻人。
附近的几个摊主闻言也是凑了过来，看了看，有人说道。
“我记得，去年万宝阁拍卖了一个漆盒，巴掌大的首饰盒，只有这个的一半大，听说拍卖了100多万，还只是普通的檀木盒。”
“这个要是真的漆盒，这个个头，200万打底。”
老六气抖冷，自己可是连卖带送的，这和白嫖有何异，自己只是想恶心下这个小子，没想到被对方气的心肌炎都要犯了。
“小友，你这个漆盒我200万收了，怎么样？”唐装老者果断说道，给出了一个公道的价格，他看了半天了，绝对不会打眼。
“老头，你是在耍我吗？”陈凡抱紧漆盒不屑说道，“我原以为你是个识
货的人，没想到这把年纪了也是有眼无珠，200多万，你打发叫花子呢。”
“大胆，小子，你敢骂赵老，你知道他是谁吗？万宝阁的主人。”
万宝阁是潘家园有名的拍卖行之一，万宝阁的主人的确是这潘家园的大人物，而且老爷子长年时不时的为下面的散户鉴宝，人气极高，深受爱戴。
“兄弟们，揍这小子一顿，为赵老出气！”几个摊主跃跃欲试，想打人是真，趁机夺宝更是真。
唐装老者也有些不悦，却未开口制止。
陈凡却是不慌不忙，用衬衫擦了擦漆盒的盖子，说道：“你看好了，这漆盒名叫捧盒，做工精细，上面的花纹并非天然木纹，而是匠人的精心调制，常见的漆盒的红漆那叫剔红，而这漆盒的漆则是工艺更加复杂的剔彩，你看这处缺口处，红漆下面有黄蓝绿。这种厚度，费工，需要粉刷近百道。”
“而且，它是沉阴木所制。”
“都退下，闪开都！”唐装老者兴奋的跑到陈凡身前，用造假昂贵的丝绸衣袖狠狠的擦掉漆盒表面污渍，又俯身凑近闻了闻。
陈凡并没有阻止，而是任由对方检查。
在神目下，这个盒子表面有氤氲红光，而并非青光，显然价值高于黄金玉石，神目下去伪存真，看其花纹、漆层、木纹纹理，系统接受过考古专业的教育的陈凡不难下出这个判断。
但这不是最主要的，他接受的可是天鉴神目的传承，除了神目，就是大量的古物知识，他甚至知道这玩意具体怎么用，哪个皇室贵胃用的，只是这些有些惊世骇俗，不可讲。
“还真是沉阴木，是老朽打眼了，小兄弟我向你道歉！”
“400万！我收了！”
“卖！”
陈凡的果断到是出乎了老人预料，这个盒子要是在万宝阁拍卖，保底500万，竟然就这么卖了。
“好，你随我到万宝阁，我给你签发支票。”唐装老者很是果断，白捡100万，要是包装宣传的好，再翻倍也不是不可能。
“400万啊！”中年男子和几个摊主对视一眼，几人瞬间会意。
“不行，他不能走！”中年男子一声断喝，挡在了陈凡的面前。
“小子，我卖你的是那个青铜立人像，而你也只付了青铜人像的钱，你带走我的盒子是怎么回事？”
“而且，你竟敢辱骂赵老，他老人家不介意，我们这些小的可不能看不见。”中年男子满脸狰狞的说道。
他本身牛高马大，几个兄弟也是血气旺盛的中年人，拿捏一个小子还不是简单事。
“嗯？你想怎么样？”陈凡问这话的同时也看向了身旁的老者。后者却是无动于衷，仿佛没听见一般。
“想怎样？哈哈哈，放下漆盒，抓紧滚蛋！”
“我若是不呢！”陈凡微微屈身，神目开启，目光灼灼，眼中有神芒流转。
“可由不得你！”中年男子话落，碗口大的拳头忽然打向陈凡面门，他有信心，这拳要是打实了，这小子百分百会失去战斗力，拿走漆盒，即便对方报警也不怕，自己卖的是青铜像，又不是漆盒。
中年男子得了偷袭的便利，这一拳又快又猛，带起拳风，势大力沉。
只是，在陈凡眼中却是慢如蛆虫，对方就像是两倍慢速缓慢移动，陈凡微微侧头，中年男子打了空，因为惯性向一侧倒去，陈凡一脚揣在对方的屁股上，后者直接摔了个狗吃屎，扑飞五六米，满脸鲜血。
其他几人愣在原地，不敢上前。
“哎！”老人忽然一声叹息，随后漠然说道：“老六，你公然破坏行规，潘家园已经容不下你了，以后就不要再来摆摊了。”
废其财路，这个老六废了，其他几人瞬间做鸟兽散。
陈凡随着赵老来到万宝阁，支取了支票。
“小兄弟，年纪轻轻就有这般的真知灼见不知道师承何
处？在哪高就？”赵老有些爱财的问道。
“我就是个送外卖的，大学学的考古专业。”陈凡这话很实诚，也是抛个信号，如果想长期从事这行，他需要个名分，要不然还会遇到老六这种不讲理的苍蝇，而这老者却能一句话轻飘飘的断了他在这行的根基，可见底蕴和名分的重要性。
“哦！不知道小兄弟有没有兴趣来我万宝阁当鉴定师？”赵老豁然站起身，发出了邀请。
“坐班做不到，但是兼职可以！”陈凡试探问道。
纯坐班那是为万宝阁创造效益，虽然有提成，但是太少，
但是兼职和外聘又和万宝阁做了割裂，那就是万宝阁抽取他的提成，他收大头。
“没问题，你现在就是万宝阁的外聘鉴定师了！我亲自带你办理入职。”
两人刚准备下楼，楼下蹬蹬走上来两个人，一个青年，身后跟着一个少女，竟然是熟人，上午那个撞死自己的美女。
“赵老，我刚才收了俩宝贝，你看看！”陈凡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青年却是直接越过他来到赵老面前说道。
他手里捧着一个盒子，里面填充了大量木屑，去掉盖子，露出了一大一小两个花瓶。
赵老取出看了片刻，随即脸上大喜。
“好宝贝啊，赵凯，这是多少钱收的？”
“50万！”赵凯一脸得意的说道。
“好！很好！非常好！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这对花瓶最起码可以卖500万！好宝贝啊！”赵老狂喜，随即拉过陈凡说道：“今天可谓是双喜临门，我给你们介绍下，这是我新招的鉴定师陈凡。”
“陈凡，我给你介绍下。”赵老指着青年说道：“他叫赵凯，我万宝阁年青一代最优秀的鉴宝师，他的父亲也是我万宝阁首席鉴宝师。”
至于这位，赵老指着明艳的少女说道：“这位是我的宝贝孙女，叫……”
“我们认识！”陈凡和赵嫣然两人几乎然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两人一愣，随即相识一笑。
“不错，陈凡和我万宝阁看来很有缘分啊，好好干！”赵老心情大好。
看到俩人眉来眼去，赵凯却是眉毛一簇，有些不悦，再看陈凡一身地摊货打扮更是不屑，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看向陈凡和煦的说道：“不知道陈兄师承何处？出身在哪个大家族？看着好生寒酸质朴！”
“没有师承，我就是个送外卖的，有幸得赵老欣赏提拔而已。”这人对自己有明显得恶意，陈凡懒得废话寒暄。
“送外卖的？我们万宝阁什么时候阿猫阿狗都能进了。”赵凯脸上笑意消失，看向赵老才有谦卑的说道：“赵老，是不是搞错了！”
“陈凡你来鉴赏下这对花瓶！”赵老没有回答赵凯问题，而是看向陈凡说道。
这是当入门考核了？
陈凡走进开启神目一看，随即一怔。
见其久久不语，赵凯嘲讽道：
“还挺会装，看的明白吗？估计连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赵老也是眉毛一皱，感觉有些超纲了，也有点丢脸，看来这小子只是昙花一现，并没有多大本事，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
正当众人不耐烦之际，却不想陈凡开口了。
“此乃琉璃龙纹瓷，字母瓶，母瓶高18.6厘米，口径8.5里面，足径15.6厘米。”
“子瓶高10.5里面，口径5.5里面，足径10.6厘米。”
见陈凡将尺寸精确到小数点，赵凯甚至找来游标卡尺，准确无误。
赵老也是心中大惊，这即便是京城的顶级文物专家也很难随手就报出一件文物的精确尺寸。
他甚至还为这对瓷器命名了，瓷器的命名并没有准确的规范，要不是青史留名的，要不就是根本用途、器型、花纹、窑口或者典故命名。
但是陈凡起的名，恰到好处。
这是捡到宝了
！
手里的琉璃龙纹瓷都不香了。
“瓶身雕龙画凤，上下呼应，各级花纹间以幽波间隔，工艺复杂，独居匠心。”
“是个好东西！”陈凡赞道。
赵凯不悦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
“陈凡，瞎记尺寸和书本知识是无用的，能为咱们万宝阁创造利润才是有用之人，咱们这不收废物！你记住。”
赵老满意点头，这个赵凯甚得他的欢心。
“嫣然，多跟你赵凯哥哥学学。”
“嗯！我会的。”赵嫣然乖巧的说道。
听得赵凯脸上得意更甚。
“嫣然你平时跟着哥哥我就行了，不要出去瞎认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可惜，这是对假货！”陈凡突然出声。
“咳咳咳——”赵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随即狂怒涌上脸颊，“臭小子，不懂就不要随便乱说。”
“万宝阁不是你这种腌臜臭虫可以撒野的地方？从哪来滚回哪去！”
“赵老打眼不好意思驱逐你，我可不会给你这种骗子面子，滚蛋！”
赵凯疾言厉色的呵斥道。
就连赵老也是脸色深沉，你夸这两件古董好，就已经是肯定了是真品。
这毛头小子如此悖他的面子，属实自大。
职场不止看能力，也是人情世故。
赵嫣然也是秀眉轻蹙，这般自视甚高、目中无人，惹人嫌弃，好感顿消。
“陈凡，你如果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恕我万宝阁难容你这尊‘大神’！”赵老发话。
“他能说出个屁，若真是假的我倒贴他500万，以后隔着800米看见他就喊师傅。”赵凯不屑道。
场面一时冷场。
只见陈凡两股战战，双手颤抖，面色苍白。
500万啊，自己发财了！
赵凯却不知陈凡心中所想，看陈凡吓成这样冷嘲道：
“看他吓得！乡巴佬，抓紧滚吧！”
“打眼了，平庸之辈，难登大雅之堂。”赵老失望摇头，面色冷峻道：“你走吧！”
说完转身就走。
赵嫣然俏脸凝滞、冷若冰霜，不再看陈凡一眼，跟着要转身离开。
赵凯最后一个走的，路过陈凡身边时故意撞了陈凡一下，后者一个趔趄，冷嘲道：“你就是垃圾堆里走出的贱民，竟然还敢认识嫣然，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你全身上下加起来还没老子一根鞋带贵，臭虫一样的东西，还敢质疑我，滚回你的垃圾堆吧！”
说完，转身离开。
几个保安走上楼来，准备请陈凡离开。
若是这般被请走，陈凡当真颜面无存！
“都给我站住！”
一声大喝突然响起，众人下楼的脚步止住。
众人回身看去，竟是陈凡喝住众人。
只见陈凡沉声说道：
“赵老，你今天下了这个楼，我保证你会颜面无存，信誉尽失！”
狂妄！
无知！
无法无天！
众人心头狂震，这小子怎么敢！
喝假酒了吧！
“你特么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保安，把这个傻缺扔出去！”赵凯大怒。
“陈凡，赵老不会和你一个小人物一般见识，赶紧离开吧。”后面说话的是赵嫣然，带着善意。
两个牛高马大的保安就要止住陈凡，他们会像丢垃圾一样把陈凡扔进垃圾桶。
“住手！”赵老面色阴沉。
“小子，你今天最好说出点道道来，要不然你要留下点部件才能出这个门。”
随着赵老话音一落，呼啦啦，十几个保安涌上楼来。
咕咚——
陈凡咽了咽口水，他到底是个小人物，这般场面的确有点唬人。
但是心有沟壑，陈凡面上却没有惧色。
他没
有看赵老，而是看向赵凯说道：
“你方才的赌注可还当真？若是假的，你赔我500万！”
“哼！当真！”赵凯不屑，信心十足。
他十分确定那两件古董就是真的，赵老都这般欣喜，怎会有假。
如果是假的，赵老说是真的，那在这潘家园，它就是真的。
“但是，你若是满嘴胡言，我会亲自从你身上取点东西。”赵凯阴恻恻的说道，眼神却是瞄向陈凡中路。
陈凡夹了夹腿。
“好！你们的要求我都答应了。”
一声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
“好！好！好！”
赵老一连说了三声好，上位者的威严压得周围保安瑟瑟发抖。
“已经好久没人敢和我这么说话了，小子你以为这万宝阁是怎么建立的，那是在无数人散尽家财、家破人亡的尸体上建立的。”
“今天你若说清楚它为什么是假的，我按最高规格聘用你，给你当面道歉！”
“但是！”赵老声音一冷，继续说道：“若是假的，你那400万就别带走了，你花不着了！”
陈凡！
危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