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浅浅抱着匣子一路狂奔,背后家丁的菜刀棍棒像雨点似的投掷来。
当家丁追着苏浅浅,又犹豫着要不要救火,隐约瞧见火中有红衣游走。
彭员外听闻响动赶到,瞧着这一幕,气得又是拍腿又是跺脚,“我的银子啊,银子!”
“给,给我宰了那个疯婆娘,碎尸万段!!”
苏浅浅一口气冲到院子口,小厮数十人扑来。
“东门轰天雷,现!”
运炁多时,就等着这一击。
她周身电光幽蓝,如蟒蛇缠绕,三两小厮没刹住脚,迎头冲去,瞬间炸得皮开肉绽,灼得焦黑成炭。
“什么妖术?”
未曾见识过苏浅浅本事的小厮大惊失色,生生止住,不敢上前。
来人散太开,不能够一次性解决。
苏浅浅真想把他们捆成一团,试试五雷术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然而,也只是想而已。
她趁乱冲下院子台阶,已经有家仆提着刀继续追击。
轰天雷是没办法再次重现人间了,苏浅浅紧搂着匣子腾不出手。
猝然,铜钱剑划过,挡下家仆的一击后,道人指了明路,“上马车,快走!”
苏浅浅依言行事,空山道人逼退了家仆,一人未伤,跳上马车,抽动马鞭。
马蹄踏过凤栖村石板路,乌烟瘴气的彭家在这个深夜里乱成一锅粥。
身子骨本就弱,上蹿下跳一通折腾后,苏浅浅靠着长凳宛若溺水的人,大口大口地喘气。
“你怎样?”
听着空山道人的问话,苏浅浅缓了缓,“死不了。”
若某位高岭之花听她这么说,肯定是黑着脸。
空山道人却应道,“那就好,去四合村?”
“不行,不行,停下来。”
眼见着到村子口,苏浅浅忙喊停。
空山道人扯紧了缰绳,苏浅浅兜着匣子,摸下马车,正瞅着县衙的两名捕快靠着山壁打盹。
“醒醒!”苏浅浅片刻不歇,快步走上前。
捕快睡眼惺忪,苏浅浅将匣子塞给两人,“马车给你们,速速去县衙,让王之伊来拿人,把彭家一锅端!”
捕快云来雾去,怎么觉着这女子是在使唤他们。
反应了片息,其中一人勃然大怒,“大胆刁民,竟敢直呼青天大老爷名讳!”
狗屁青天大老爷!
苏浅浅从包袱里取出地藏王菩萨的唐卡丢过去,“就说姑奶奶苏浅浅让他来的,他若是晚了,慢了,就等着我上府门,将衙门搬得一干二净!”
捕快接着唐卡,细看,唐卡着色艳丽,做工精良,背面刻着「茂县府尹」四字。
再看苏浅浅,皆是冷汗淋漓。
这女子对王大人都呼来喝去,扪心自问,自己是什么东西?
“快去!”
苏浅浅兀地一喝,捕快如梦初醒,驾着马车仓皇出村。
空山道人面无表情,除了觉着苏姑娘暴躁了点,并无不妥。
他们修道,虽不受香火,但云游山川四海,自有人请去做法,除恶。结识之人甚广,上至官僚,下至平民。
苏浅浅压根没去管空山怎么想,回头望去,彭家至村头那一段路,仿若铺开了一道蜿蜒星河,那是举着火把的家仆追来了。
“大哥,你怕晦气缠身么?”她问。
空山道人袖子擦拭着铜钱剑,“乾坤朗朗,谈何晦气?”
苏浅浅就知道,天谕派,脑子里只有肃清世间一切罪恶,端的是救世主做派,承的是奥特曼衣钵!
“那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苏浅浅冲下山坡,噔噔哒哒到石拱桥,一头扎茅草屋。
“追!”
茅草屋里伸手不见五指。
火光在溪流水面斑驳,转瞬脚步声,马蹄声渐行渐远。
苏浅浅蹲在角落,做贼似的观望着一群人跑远,手肘戳了戳空山道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咳咳。”
回应她的,是苍老的咳嗽声,苏浅浅笑不出来了。
她往右边看,有个人影,叼着烟杆。
往左边看,也有个人影,下蹲的姿势比她高出一个脑袋。
“……”
苏浅浅往左侧挪了半步,紧挨着某位道长,“她不怕我也就算了,还不怕你。”
“所以,你怕她?”
“怎么会,我见过的邪祟,比你见过的人都多!”
吹牛不上税,苏浅浅正视前方,问的却是右侧的那位,“老婆婆,彭家的事很快就能水落石出,我也算为你了却一桩遗愿,您老人家打算什么时候挪窝?”
说起来,回忆赶牛大婶的话,彭家老母不曾害人性命,她留在人世,不过是执念罢了。
“小娃娃,何时去喝孟婆汤,老生自有打算……”
老者“吧嗒吧嗒”抽着烟,轮廓渐渐模糊,转而身侧空空如也,仿佛将才的只是幻觉。
苏浅浅长舒一口气,当她想管啊,答应杜文月带她走,就一定要带走,言出法随是她做事的准则。
逼仄的地头,一方灶台,一个石槽水缸,应该是别的都拆了,就剩这么个棚子。
“你说匣子里有什么呢?”
苏浅浅没机会打开,料想是账目之类的。
空山道人冷冷淡淡道,“贫道虽不知那是何物,但想必姑娘在做一桩利民的好事,苏姑娘刚正不阿,贫道应多多向姑娘看齐。”
她,刚正不阿?
苏浅浅脸皮厚,这会儿也一脸窘迫。
她不搞死彭员外,彭员外就搞死她,本来命就不长,还有人惦记,叔能忍,婶不能忍!
“道长客气。”
把天聊死了,苏浅浅就坐上了灶台,安静如鸡地等待。
茂县,县衙。
三更半夜的敲门声惊扰王之伊美梦,他心烦气躁起身,拉开门劈头盖脸就斥责,“天塌下来了?吵嚷什么,叫魂呢!”
“大人……有位姑娘,给了小的这个。”
唐卡呈于眼前,王之伊脑子嗡嗡的。
“她说让您去凤栖村拿人,晚了,慢了,就要登门……此是证物。”
王之伊瞬间觉着毛骨悚然,似乎有鬼掐着他脖子,生起一种窒息感。
“证物,打开,打开!”
他心急如焚,亲自操刀,三两下劈开匣子。
“这,是证物?”
一摊子花花绿绿的肚兜,也不像是能出具海捕文书的样子。
捕快挠头,“那位姑娘还说,让您端了彭家。”
彭家……
王之伊身形往前一栽,险些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