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浅醒过来的时候,平躺在木板床上,灯火通明,异常温暖。
“醒了?”
男人低沉的音色,如同在跨时空后,再现了大提琴的旋律。
苏浅浅看了眼覆盖在身体上价值千金的衣裳,才缓缓看向了说话的楚宵琰。
他坐如劲松,侧脸的弧度深刻清晰,斜斜入鬓的眉,挺拔的鼻梁,薄刃的唇。
乍一蒙子,好比古装剧优质男神降临,又一激灵,好家伙,原来糟蹋了原生的负心汉还挺人模狗样!
还好,还好,比张瘸子顺眼多了。
苏浅浅心神起伏,坐起身,扯了块荞麦皮的枕头垫在后腰,揉着额角道,“今晚谢了,但别指望我跟你走。”
楚宵琰神色微凝,有其母必有其子,苏浅浅的答案在他意料之中。
他隼目眯起,“苏云何去何从?”
小家伙哭得累了,枕着他腿睡了过去。
苏浅浅知他为孩子来,当即俯身,将云宝抱回到自己身旁,“想也不要想,孩子是我生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虽然她也是捡了原主的便宜,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苏浅浅早就将云宝当亲儿子对待。
云宝在她怀里迷迷糊糊地哼哼唧唧,苏浅浅眼眸弯弯,满是慈爱。
她这傻儿子哟,越看越讨人喜欢。
正当苏浅浅母性大发时,蓦地——
喉间一凉,有些刺意。
楚宵琰动作快如闪电,一支袖箭已然抵在她的脖颈处。
苏浅浅蓦然僵住,心提到了嗓子眼,“你想干嘛?”
杀人夺子吗!
“让他跟着你住在这?风餐露宿?”男人眼底挟着嘲弄。
原以为她起码是个合格的母亲……
楚宵琰冷冷地勾起笑:“还是像今晚一样,任人宰割,你可有想过,若非我及时赶到,你的下场?苏云又是何结局?”
苏浅浅想,运气好点,她名声尽毁,但能捡回一条命,以后带着云宝去外地也能活,只是今晚的事可能成为她一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运气差点,她又得去阎王殿报道,至于云宝,想起电视机上看那些被拐走的孩子,缺胳膊断腿……
不等她答,男人袖箭压着她脖子更紧了些:“现在,你可有还手之力?”
“没有。”苏浅浅悻悻地别开脸。
她靠着卜卦看相走天下,拳脚方面从未涉及。
再者,原主这弱不禁风的身子骨,更是任人揉捏。
楚宵琰却不欲放过她,继续追问:“若苏家知晓你生下的孩子是我楚家骨血,必然斩尽杀绝,你有把握?”
苏家!
苏浅浅一怔,回忆起来,那年她有了身孕,苏家怕坏了名声,将她送到四合村。
那时,苏浅浅带了不少盘缠,赵翠娥待她也是客客气气。
后来,她偷跑了,跋山涉水,千里万里,狼狈地回到苏家,却被挡在门外,迎头就是一盆洗脚水。
冬日的天啊,浑身湿透,头发丝上挂满了霜,自此原主生了场大病,赵翠娥趁机将她搜刮得一干二净……
苏家确实有参与党派之争,以苏家对她的厌恶程度,斩草除根这种事,不疑有他。
眼中的光似洞中烛火忽明忽暗,苏浅浅垂眼看着怀里的云宝。
半晌,她深吸了一口气,艰难道:“带走吧。”
连续三个问题,早已将利害剖析了个遍,云宝跟着爹,至少比跟着她安稳多了。
她不能因一己私利,拖累了孩子。
“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
要什么?
苏浅浅轻柔地抚摸过苏云软嫩的面颊,她只想要云宝能平安健康地长大。
半晌,她闭上眼,艰涩道:“趁着他还睡着,赶紧。”
每一个字的背后她都暗暗发誓,分离只是暂时的,等她有能力了,可以给云宝的富足稳定的生活,一定将他接回来!
楚宵琰不再多言,更没有过多的情绪,将熟睡的苏云抱起。
怀里一空,苏浅浅心里豁然像开了个大洞,四面八方的冷风呼啸而来,吹得生疼。
脚步声远去,她急忙掀开眼望去。
乌发半束的男子背影颀长,就要融入月色里。
苏浅浅心头一紧,脱口而出,“照顾好云宝!如果我知道他受委屈,一定不会放过你!”
楚宵琰脚下一顿,薄唇捻着一丝冷然轻笑。
还用不着苏浅浅教他行事!
他将提起脚,苏浅浅又道,“那位拍桌子的,及时行善,否则七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
外头的魏闲虎躯一震,跟他有何干系,夺子之仇的是楚大人,怎么挨诅咒的是自己?再说他他此生刀剑不长眼,了结过的性命比踩死的蚂蚁还要多,不信神佛,不知苦厄!
楚宵琰不做停留,阔步而出。
村中无下榻之地,他还需披星戴月赶回京中!
山洞中空空荡荡,恍惚间又听见云宝在唤娘亲,苏浅浅止住来势汹涌的泪意。
那人面若皎月,唇似弯弓,天庭饱满福泽天下,身染龙气自有贵人相依。
苏浅浅愿意让他带走苏云,还有其中这一层原因,气运中天之人,大富大贵,云宝暂且跟着他,不会有什么闪失。
静坐了片刻,苏浅浅拍了拍面颊,重整旗鼓,强打精神,她要赚钱,要接回云宝!
浅眠了一晚,天明时,苏浅浅就下意识地喊着云宝。
当念及云宝已经离开,她在木板床上缓了好半晌。
阳光投进,地上张瘸子的血迹干涸成褐色。
似乎在时时警醒她,如若不抓紧变强,武装自己,根本没资格做云宝的娘亲!
“冲!”
她自顾自地给自己打气,翻身下床,伐木,加固福地的大门,挑拣石子游蹿在山林间,设局布阵。
迷魂地是种利用磁场来迷惑敌人,达到鬼打墙效果的阵法。
然而阵法落成,阵眼却需一块法器。
最好是金,或玉,这种大自然生成的产物。
迷魂阵落成大半,她坐在洞口水潭处苦思,山路上气喘吁吁爬上来个发福中年男人,“苏家小娘子!苏家小娘子诶……救命啊!活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