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坡,距离扬州城大概三百里左右,属于比较偏远的一个农村。
此时深夜,已三更,寒恐不住鸣,更恐不住剑十三的那呼噜声。
只是让许尽欢毫无困意的却是跟这呼噜没有丝毫的关联。
他站在窗前看着那乡村才有的一览无余的圆月,跟前没有酒,却有深深的忧。
不同于以往闭关中那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次他看到圆月,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那踏月而来,天外飞仙的一剑身影。
你到底是谁!为何如此!
许尽欢手紧紧的握着。
良久,一声叹息,许尽欢像是抽光了体内所有的气力,瘫坐在了椅子上。
桌上放着那熟悉的书袋,许尽欢静静看着,片刻后,许尽欢似是想到了什么,从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方盒子。
这是那名叫觅清照的姑娘在他出扬州时送他的,一直没有来得及看。
也不知这其中会有什么,照那姑娘的倾心样,不会送个肚兜代替思念吧。
许尽欢抱着好奇打开那方形盒子,盒盖刚启,一股女子闺香便是扑鼻而来。
嗯...
当真清新,似体香,又似书香,绢香,比起那胭脂俗粉简直好闻百倍,堪称一股清流。
脑海中不自由的浮现起觅清照那娇羞秀气的脸庞,这姑娘长的真是水灵,当个娘子在旁磨墨濡毫还真是不错。
想到这里许尽欢又不禁感叹自己这副身体。
恐怕他怎么也想不到,
本该凿壁偷光,
却是红袖添香。
不得不说当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回过神,再看。
盒子中有许些银两,大概几十两,还有一柄玉搔头。
嗯?
许尽欢轻轻拿起这支小棍棍,上下打量。
莫不是,与诸葛孔明送给司马懿的那巾帼艳服有异曲同工之妙?
还是说,银子不够玉簪来凑。
要是前者,那这姑娘也当真是够诛心的,自己这陌上人如玉被当成娘娘腔可真是眼蒙尘。
要是后者,那这姑娘也真是够缺心眼的,你再喜欢也要量力而行啊,没必要没什么钱还倾囊以对,甚至这首饰都给送了,这当真不知该怎么形容了。
许尽欢摸不着头绪的挠了挠头,就算是睹物思人,我这也顶多见过你一面呐,我思谁去。
唉。
许尽欢叹了口气,手中把玩了一下,撇了撇嘴呢喃:“算了,回头当了换酒喝吧。”
“你小子,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要不要给我。”
剑十三不知啥时候拿着一壶酒站到许尽欢身后,一脸的嫌弃:“那是笄,就这还读书人呢,这都不知道。”
许尽欢反击一个白眼:“大爷,咱知道,成年时,男行冠礼,女行笄礼。”
剑十三喝了一口酒,淡淡道:“那你知道这笄还有另外一个用途吗?”
许尽欢挑眉:“别绕关子,有话说,有屁放,熬夜不好,我还等着睡觉呢。”
剑十三看着许尽欢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另外一个意思就是女子许嫁,非你不嫁的意思,相当于人家把心放你这里,你拿着此物插在人家的发髻上,人家就是你的娘子。”
剑十三解释完,又是啧啧可惜:“真不知道这么朵鲜花怎么会乐意被你拱呢。”
跟着,剑十三又一脸坏样:“不过不得不说,你小子艳福真是不浅,以后也教上老夫几招,最好是那吟诗作赋,逗趣的姑娘心尖颤颤的。”
“老夫也想此番重出江湖后,那什么什么你之前说的那啥扯蛋玩意少年啊。”
“那是枯木逢春犹再发,人无两度再少年。”许尽欢轻叹一声,没文化真可怕。
剑十三哈哈笑道:“对对对,让老夫再度两度再少年。”
许尽欢摇了摇头,又拖着腮看着那玉搔头喃喃自语:“你说我这可啥都没干,这也太有点匪夷所思了吧。”
剑十三抿了抿嘴,酒壶摇上一摇:“不匪夷,不匪夷,有人一眼定终生;有人未曾见面,一纸婚约却是可共白头;有人未出世,就已把君许。”
许尽欢听着脸皮都是忍不住的抖了两下。
这...
这...
这也太特么荒唐了吧。
许尽欢郁闷的吐了一口气,也是将最后一个物件给拿了出来,那是一缣帛。
缣帛铺展,里面还卷着一个类似香囊的东西。
许尽欢拆开一看,只见有着一缕青丝。
轻闻,淡淡发香。
一缕青丝一生珍藏嘛。
许尽欢有些头疼,又给装上放在一旁,不知该说幼稚,还是什么为好。
视线看向那缣帛,却见上面密密麻麻,大多都是他在扬州城那几日所做的诗词。
末尾的话,还有两首诗,准确来说是两首词。
一首最后是句却把青梅嗅,许尽欢看着这五字也是嘴角挂起一抹笑容。
这姑娘的文采极佳,最后这五字用的也是堪称点睛之笔啊,看来以后也是个名噪天下的大才女。
而最后一首,娟迹要更新一点,想来并没有多长时间。
许尽欢顺着往下看去,却是心都有着躁动。
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
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
云鬓斜簪,徒要叫郎比并看。
许尽欢揉了揉额头,又再度看向那玉搔头,而后又终是看向那窗外圆月。
词,是好词。
人,也是好人。
美,也是真美。
只是...
我又怎是那托付之人啊,此次不知归期,佳人又怎可久等的起。
许尽欢看着那外头银如霜感叹:
她(我)本将心向明月,
奈何明月照沟渠。
落花有意随流水,
流水无心恋落花。
终有弱水替沧海,
再无相思寄巫山。
那时的许尽欢并不知道,就是这么一个平凡的姑娘,做着平凡的事情,然后组成了一段不平凡的感动。
一旁,
剑十三看着许尽欢那愈加没有困意的样子也是把酒递了过去。
他喝的也是有许些多了,他同样也是看向窗外,似是对自己所说,又似是对许尽欢所说。
“年少初遇常在心呐。”
“我们以为的无意,却是她人的有意。”
“我们以为的一面,却是她人得梦中常见。”
“谁还没有个只是偷偷看着就惊艳了一生的人呐。”
“懵懂最是不顾身,初窦时不会相思,才陷相思,便害相思。”
“诶呦。”许尽欢也不怕什么阎王来招手,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笑着打趣道:“老爷子年轻时也是位风流的主啊,最是应有故事,讲来听听。”
剑十三吹胡子上脸,反转一句:“我有故事,你有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