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五十熄灯以后学生不准离开宿舍。
而现在，22:21。
柴戈看着屏幕熄灭，眼睛缓缓转向那两个女生。
她们还是之前的姿势，前面的女孩静静望着柴戈，一滴水从她的发尖坠落，砸在地上发出了轻微的“啪”声。
莫名的，柴戈想起了一个女孩。
她站在晚霞照得血红的教室里，穿着白衬衫百褶裙，半长的黑直发遮住了她半张脸，她身上湿漉漉的，眼睛红肿，露出来的腿上有淤青和伤痕。
她微微歪头，水从发梢滴落，她弯起嘴唇，对他说了一句话。
“柴戈……”
女孩的嘴唇裂开流出血丝，她说了柴戈记不太清，连带着女孩是谁也有点想不起来，他眼神恍惚，竟觉得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那女孩。
“……叶雨苗。”
柴戈回神：“什么？”
女孩幽怨地望着他，柴戈有些尴尬：“抱歉，刚才走神了。”
后面的短发女孩扯了扯她的袖子女孩才不情不愿重复道：“我叫李珠，她叫叶雨苗。”
柴戈写上两人的名字，女孩接着说：“学生证是中午不见的，十二点三十五我们去了湖边。”
十二点半到一点半不可能有学生在室外，这两个女生好奇怪，好像要引诱他过去一样。
“嘟！”
外面突然响起尖锐的哨声，柴戈下意识起身从窗子探头出去，外面灯光昏暗，看不见什么，等再缩回来那两个女生已经不在了。
柴戈扫视了一圈不大的值班室合上了文件，心里琢磨她们的意图，以防万一还是和秦音她们说一声吧。
秦音几人还没睡，热热闹闹聊着天，秦音还顺便把聊的内容转述给了他。
到了十二点整个学校安静下来，柴戈带好电棍拿着电筒出了门。
他来到湖边，踩着十二点后才出现的树根走到花树下，花朵开得美艳，可这次他没有再看到那些东西。
柴戈摸上树干，触感柔软，有淡淡的血腥味，他觉得奇怪整个手掌都贴了上去，可这时触感又是对的了，血腥味也没了，山茶花的香味钻进鼻子，好像刚才的都是他的错觉。
静静望了一会儿柴戈收回手，回去了。
又是一夜过去，柴戈被闹钟叫醒后难得没有立马爬起来，虽然休息时间不算少，可太零碎，根本没法好好休息。
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柴戈才起床去寝室楼洗漱。
他今天去的算晚，但不知道为什么人还没有昨天多。
到了食堂不仅看不见学生连工作人员都少了，剩下的人捂得严实，眼睛不安地转动。
“柴戈！”刘存从小门探出头小声叫他。
柴戈走过去，刘存塞给他一个鸡蛋，声音依旧很小：“好像要出事了，他们今天早上来很焦躁，有人做完事立马就走了，你提醒一下其他人，要小心啊。”
柴戈握着鸡蛋应声：“谢谢，你也是，保护好自己。”
刘存笑笑回去了，柴戈又买了两个包子，走出门看见了愈发阴沉的天空。
虽然他们进来后天空就一直晦暗阴沉，见不到一丝天光，可是乌云从没有这么低过，低得仿佛踮起脚就能摸到。
柴戈边吃边走，昨天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学生在路上，可今天一个也没有。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迅速吃完给秦音打了电话。
电话半天打不通，柴戈也没在路上遇到他们，他眉头皱着，径直去了办公室。
时间过了七点，他们依旧没来，柴戈有些焦急，多年未犯的烟瘾犯了，但是又没有，只好磨砂着手指闭眼等待。
又过了十几分钟有人来了，柴戈睁眼看见了个戴眼镜的陌生男人。
男人气质儒雅，看见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脸打招呼：“你好。”
柴戈没什么聊天的心思，回了句你好就不再说话。
男人抽出烟递给柴戈：“我叫周耀文，是个音乐老师。”
柴戈接过烟说：“柴戈，保安。”
周耀文笑了一下：“我现实也是音乐老师。”
他说着拿出打火机给柴戈点烟，柴戈道了谢，说道：“无业游民。”
周耀文手一顿，呃了一声不知道怎么接话。
有烟了柴戈反倒不想抽，捏着烟看它燃烧，说了刘存告诉他的事：“今天不太对劲，食堂那边的工作人员在躲什么，你小心些。”
“好，我会注意，谢谢。”周耀文连忙道谢。
秦音的电话这时来了，柴戈示意了一下拿着手机到一旁接通，秦音说：“刚才信号一直忽闪忽闪的，现在才稳定下来，你打那么多个电话干嘛？”
“情况不太对劲，找你们问问。”
“是不太对劲，我们在教学楼下面，你先过来，林晨带了个人。”
“行。”
柴戈和周耀文打了招呼就下了楼，一下去就看见几人都在楼道旁，除了杨华央达措他们这两个小队齐了，甚至还多了两个不认识的人。
方大柱热情介绍戴着眼镜的瘦高男孩：“刘奇章，老白他们那队的，别看他腼腆，脑瓜子聪明着呢，报送清华的学神！”
方大柱语气非常自豪，刘奇章低着头尴尬不已，声音含糊不清：“你好……”
柴戈点头回应：“你好，我叫柴戈。”
简单认识后林晨介绍起另一个人：“这是夏小川。”
夏小川个头不高，白白净净，五官有些寡淡，除了白没什么特点，林晨都被衬成了小帅哥。
林晨笑着说：“他原本是跟汉娜他们进来的，被我策反了，厉害吧？”
“哇牛哇牛哇！”方大柱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冯笑笑也是如此：“小林子出手就是了不得，不愧是我队军师。”
陈仪琳也夸了两句，秦音敷衍，跟着喊牛哇牛哇。
闹完说起正事，夏小川拿出手机给他们看：“昨天林哥给了我几个名字，我查了，没有。”
夏小川做的是记录统计的工作，电脑上可以查到所有学生的信息，所以林晨给了他一个名单，都是已知的怪谈主角，可夏小川一个也没有找到。
但他们这些玩家每一个都能查到，年龄生日和电话清清楚楚，甚至连以前进来的玩家都能查到。
夏欢。
1986年10月16日。
男，失踪。
“夏欢是我远方表哥，虽然不是很亲，但我俩也算认识，他帮过我几次，”夏小川说，“我知道他也进来后吃了一惊，他以前出家闹得沸沸扬扬，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没想到……啊那个，我听林晨说你们要去拿他留下来的东西”夏小川突然想到什么连忙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其他人贴心地没有戳穿，林晨说：“其实他就是听到夏欢的名字才来找我的。”
林晨昨晚没有过去，他和夏小川刚好一个宿舍，打电话的时候让他听到了。
“那跟你根本没关系嘛！”冯笑笑迅速拆台，“亏我刚才真心实意夸你来着。”
林晨尴尬一笑，陈仪琳接了夏小川的话：“是有这个打算。”
“是这样的，夏欢加入了一个组织，那个组织的人知道我打听他，找到我跟我说了夏欢的事，夏欢第一次死亡就是在这关里，他出去后发了很久的呆，东西都留在了这里，他跟那边的人说如果有人进来就去找，里面有他师父给的东西，让他们拿走。我呢恰巧看到有人招新人一起进来，就跟他们说我来拿，然后……”
夏小川观察着他们的表情，柴戈只是因为困稍稍露出点烦躁他立马说：“其他东西我不要的，只要那个就行，我、我可以拿东西换！”他说着就开始掏兜。
“那倒无所谓，不用拿啦，我们本来就是顺便找找，能不能找到还不好说。”秦音阻止了他。
夏小川连连道谢：“谢谢谢谢，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尽管说。”
说是这么说，可一时半会儿还真没用得上的地方，他们的工作地点和时间很固定，柴戈想到昨晚那两个女孩便让他帮忙查查。
说完这件事众人说起了早上的异常。
“到现在我一个学生都没有看见。”陈仪琳推了下眼镜，“昨天这个时候已经有学生在教室复习功课了。”
“老师也少了。”林晨说。
柴戈把刚才食堂的事也说了：“食堂员工也少了很多，甚至做完工作立马就走了，刘存问不出什么，我猜应该是什么他们恐惧的东西要来了。”
“有可能，但是会是什么呢？让所有教职工害怕的东西……”秦音指骨抵着下巴思考。
“看情况吧，时间不早了。”柴戈看了看时间说，“我先到处看看，你们小心。”
现在什么头绪都没有，众人点头，约了中午碰头就各自回到了岗位上。
陈仪琳作为实习语文老师课很少，早上一节下午一节，只需要照着教材念就可以。
一般她的课会在第二节，但今天许多老师不在，她被排了两节，于是八点五十五她拿着教材起身，教室的门不知为什么都关上了，窗帘也拉了起来。
八点五十七，她站到了教室门外，吐出一口气后她拧了拧把手。
没有打开。
陈仪琳皱起眉，她没有教室钥匙。
想了想陈仪琳敲了敲门：“有人吗？”
里面很安静，陈仪琳等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犹豫要不要去找主任拿钥匙。
时间跳到了九点，上课铃声骤然响起，陈仪琳吓了一跳，然后，面前的门开了。
陈仪琳心里一紧，没有立马进去，联想到那些异常，她非常谨慎，小心靠近开了半个手掌宽的门，透过那条缝看里面。
里面昏暗一片，陈仪琳往后退了些，卷起书本用轻轻的力道把门又推开了些。
阴沉天光照进了教室，当门被整个打开，空灵圣洁的校歌响到了尾声，陈仪琳瞪大眼——
学生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