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虚……
何虚。
一个许久许久不曾被提起的名字，再度响彻在裴姝茉的耳边。
时间好像在刹那间退回到一千年前。
那时，她还不知何为“玲珑骰子安红豆”，也不知何为“欹枕钗横云鬓乱”。
她只记得那是一个寻常的下午，她前脚刚到落日城郊，一位样貌英俊的男子后脚出现在她歇脚的房门外。
修仙者的记忆力很好，但事情过去了一千年，即便是裴姝茉这样的大能修士，也有很多事情已经忘却。
不过关于何虚的事，她却经常在无数个没有他的静夜里，不由自主地想起。
时至今日，裴姝茉依然能记得何虚与她初见，所说的第一句话。
“您可是裴姝茉裴前辈？”
每每想到此处，裴姝茉总会不由得轻勾嘴角。
心里五味杂陈的，但多是些嗔怪的甜蜜。
那混蛋起初还是很会尊重前辈的，不知后来怎么变成那种样子……
“师父？师父？师父！”
楚满枝见师父发呆，不由得着急了。
轮回镜联系过去的能力相当强悍，但也有缺点，第一是时间越久，偏差就会越大。
毕竟是穿越到一千年前，其中不知多少因果变数。
楚满枝很怕她现在多耽误一会儿，到时产生偏差，穿不回她刚好离开何虚的时间点，而是晚上几日。
那就完蛋了。
晚几日她师父都已经就任城主，那时没法靠钻空子帮何虚混进丹宗。进不了丹宗，查不了花名册，找不到魔头，万事休矣。
除了偏差，轮回镜还有一个缺点，便是排异。
换句话说，楚满枝不可以穿越回她已经存在的时空。也就是说，玉剑锚点一次只可以容纳一个人，她也只有一次杀掉魔头机会。
不存在“楚满枝穿越回一千年前，教一千年前的楚满枝怎么做事”，这种可能性。
“师父，你别发呆了，快告诉我，你当初是怎么收何虚为徒的？”
裴姝茉忽然反应过来，一双秋水剪瞳盯着楚满枝瞧。
“何虚……满枝，你怎么知道他这个名字的？”
“我……”楚满枝答不上来，只好使用她的传统艺能——撒娇耍赖。
红衣少女的个子照比她师父稍矮一些，小荷才露的身材也比不了她师父那种海棠盛放的珠圆玉润。
不过，少女天生的活泼灵动，却是她们独有的魅力。
楚满枝最是了解她的师父。
人美心善，性子又软。
寻常时师父训她，还没有她训师父来得更多。
很多事，只要她愿意朝师父撒撒娇，折腾折腾师父的清净，便可以顺利蒙混过去。
现在也是一样。
楚满枝熟练地抱着裴姝茉的手臂，左晃一下，右晃一下，同时不忘语气娇嗔地道：“哎呀师父，师父你就告诉我嘛。你当初是怎么收何虚当徒弟的？”
出乎楚满枝意料的是，这次裴姝茉没有随着她的性子。
“满枝，你告诉师父，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我听说的嘛。师父，你就告诉我吧。”
裴姝茉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后扭头看向露台外的莽莽大山。
“容为师想想。”
话到此处，楚满枝也安静下来。
就是现在这房间中的气氛，让楚满枝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味。
像是要生离死别似的。
沉寂了片刻，裴姝茉道：“当时我初到落日城，手边没有能做事的弟子。何虚他做事勤快，随叫随到，我便破例收他进入丹宗。”
做事勤快，随叫随到？
楚满枝一下明白她师父的意思。
知道了标准答案，再加上她楚前辈的指导，何虚进入丹宗便可以说是板上钉钉。
进入丹宗，拿到花名册，击杀魔头！
除魔大业指日可待！
“师父，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楚满枝得了答案，马不停蹄地溜走。
时不我待，她现在的时间相当宝贵。
看着风风火火离去的徒弟，裴姝茉一闪身，出现在宗门宝库之前。
紫薇宗的各项禁地，尚且拦不住楚满枝这个少宗主，更不可能拦得住她这位宗主。
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宝库中，来到存放轮回镜的宝箱前。
打开宝箱，空空如也，轮回镜果然没了。
裴姝茉垂下眼眸，喃喃道：“若过去能被改变，倒不如一开始便不与他纠缠不清。”
说完这话，她又有些后悔。
后悔告诉楚满枝一个错误的答案。
如果楚满枝真改变了过去，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会疏远自己，和其他几位厮混在一起？
心里吃醋，裴姝茉一时有些慌乱，但很快冷静下来。
要是过去真能被改变的话，他最后，也不会死了。
……
夏历2100年。
楚满枝离开后，何虚捧着小玉剑等了她半个时辰也不见人来。
等不到人，何虚索性不等了。
有这时间，他不如回家研究研究所谓的无上法门——《天宫道法·紫薇残篇》。
何虚回到家后，找了张纸，将楚满枝背诵的文章一字不落地抄写在纸上。
虽然穿越，但何虚的记忆力并没有因此得到增强。他之所以能一字不落地记住楚满枝背诵的内容，主要是得益于修仙模拟器的一次次重复。
楚满枝每次都背一样的内容，他光是靠听也全记下了。
洋洋洒洒写了一页纸，何虚随之皱起眉头。
“这段貌似是没头没尾的中间一段，我也没法练习啊。都过去了一个时辰，楚前辈怎么还不回来？”
何虚取出小玉剑，玉剑毫无生气，楚满枝显然没有附身其上。
“早知道就先让她教我一些能练的功法了。”
何虚有些懊悔。
按照之前的模拟，他不过百年的寿命。
如今二十有六，百年寿命已经荒废了四分之一。
后面再不努力，恐怕无法在寿命耗尽前达成八品筑基。
“上次模拟没写入现实就好了，我还有让楚前辈多教我功法的机会。修仙世界竞争激烈，我既无天赋又无背景，只有靠模拟器让每件事都做得完美，才有一丝成仙的机会。”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小玉剑从何虚手心颤颤巍巍地飞了起来。
何虚见此，连忙先开启模拟，然后喜道：“楚前辈？”
楚满枝的连接并不稳定，但好在连上之后，就稳定了下来。
“我离开多久了？”
“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还好还好。”楚满枝松了口气。
“楚前辈，您答应教我的功法，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了？”
“我答应教你什么了？”
何虚急道：“《天宫道法·紫薇残篇》啊。您不教我，我怎么进入丹宗，帮您取花名册？”
“哦，此事不急，我已经找到一条捷径。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必然能让新来的裴长老收你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