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严琼&苏昼
    第55章 严琼&苏昼


    《春日综合症》禾映阶/文


    2023610严琼&苏昼


    不辞青山,相随与共。


    (01)


    2023年4月1日,星期六,凌晨3点58分。


    窗外黑黔駿一片,偶有几丝微茫灯火一闪而逝。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严琼又开始间歇性失眠了。


    每年一入春,连续下几场春雨,空气里水汽氤氲。越来越临近清明节,该晴不晴,阴雨连绵。潮湿的天气是天然催化剂,加剧了人心情的变化。回忆铺天盖地,犹如开闸的洪水,疯狂席卷而来。她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很快就会成为情绪的奴隶,失眠紧随而至,如影随形。


    很显然,这是一种病,她也确实在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魏医生诊断为抑郁症加焦虑症。不过她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种现象取了个高大上的病名:春日综合症。每年春天会犯的病。


    近几日,症状愈加严重。


    十一点上床,辗转难眠。严琼眼睁睁看着夜色变深,路上的车声越来越稀薄,感受到时间流逝,整座城市陷入梦乡,万籁俱寂。


    她极力压制自己内心的焦虑和烦躁,说服自己闭上双眼,让呼吸变得均匀,平心静气,慢慢找到入睡的感觉。


    呼气,吸气,呼气,吸气……不断做吐纳动作。可惜还是不行,不管怎么做都是徒劳。睡不着就是睡不着,神经未能接收到深夜的信号,意识清醒,毫无困意。


    手机屏幕莹莹发亮,淡薄的一片微光。严琼反反复复刷了无数遍,各个app切换来切换去。朋友圈还是睡前刷过的内容,一直没有更新。微博热搜高挂当红明星的名字,屁大点事都值得媒体大肆宣传,恨不得人尽皆知。大数据窥视着现代人的生活,一打开小红薯,连续刷到好几篇有关失眠的帖子。她感同身受,越看越焦虑。


    手机不好玩,她打开电脑玩游戏。打了几局排位,被猪队友气得想掀桌破口大骂。保命要紧,她果断退出游戏,关了电脑。


    摆上棋盘,一手白棋,一手黑棋,自己和自己对弈。


    严琼读大学时跟靳恩亭学的围棋。小靳总教得很认真。奈何她天赋有限,领悟不到位,水平垫


    底。没法和高手对局,平时也就自己打发打发时间。


    平常能下完一盘棋,今晚却没


    什么耐心。棋盘上黑白棋子交错,棋局看似诡谲多变,风云变幻。实际上一盘散沙,局势未明。


    下到一半,她丢了棋子,怔然地僵坐在榻榻米上。失眠,脑子清明,思路清晰,严琼开始了头脑风暴。


    她想起了自己明天的工作。


    办公室压了一堆文件没签。上午市场部要和ae公司签一个大单,她得亲自跟着。下午还要陪靳恩亭去见环保局的领导。晚上业内有个商业酒会,靳恩亭不愿去,又推给了她。


    她老妈子一个,天天替靳恩亭当牛做马。她一个副总都把助理的活给干了,就差没给他端茶递水了。要不是小靳总给的实在太多,她早走人了。这破班她是一天都上不下去了。


    李树深被降职外调去了海昏。广告部如今群龙无首,全靠部门主管顶着。主管决策不了的项目,几个副总轮一圈,最后有一大半都到了她手上。


    她已经忙成狗了,偏偏靳恩亭还不让她轻松,广告部总监的人选迟迟定不下来。


    人事部总监罗源和猎头一起推,他们推一个,靳恩亭pass一个。问起原因,小靳总一句“不合眼缘”就给打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选美,一个小小的部门总监要选得这么细致,都看出花来了。


    磨了一圈,好不容易才确定下来。新总监下周一就到位了。她总算可以喘口气了。就是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前两天,她去向罗源打探消息。罗源竟难得卖起了关子,神秘地说: “一个大人物。”“谁啊”她下意识就问: “青陵还有我不知道的大人物”罗源双手一摊,笑容无奈, "小靳总不让说。"


    严琼:


    大人物


    严琼在心底冷冷一笑。一个小小的部门总监,就那点年薪,有哪个大人物看得上她觉得这事儿靳恩亭八成在唬人。


    她完全没放在心上。


    说白了谁来当这个总监,跟她没半毛钱关系。严琼的思绪有些发散,想东想西。


    工作想完,她又想起了即将到来的清明节。去年清明她被困海昏,没能赶回来给爷爷扫墓,今年必须得去。


    如果靳恩亭肯放人的话,她还想趁着这次清明节把年假给休了。她太久没休假了,整个人跟台机器一样转个不停,她太想休息了。


    严琼僵坐许久,


    久到身体泛酸,四肢麻痹。她从榻榻米上起身,挥挥手臂,又捶捶腿。坐到书桌前,打开台灯,从抽屉里翻出自己日记本,在最新一页纸上写到——


    【每次呼气胸壁就疼得厉害,传来一阵又一阵犹如海浪一般起伏不定的清晰的疼痛。我被困在了回忆里,我想死。】


    写完,她合上日记本,锁进抽屉。


    扭头看向窗外,天边隐约泛起了点鱼肚白,将亮未亮。这座城市这么快就有了苏醒的迹象。


    楼下适时传来一阵狗叫声,急促而沉闷,仿佛一记闷棍敲打在严琼心头。她家狗醒了。


    严琼养了一只边牧,今年六岁。这狗是她当年和前男友一起收养的流浪狗。刚出生没多久,被人丢在垃圾桶旁,浑身脏兮兮的,就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特清澈。


    对着这样一双无辜又无害的眸子,她动了恻隐之心,拎回家,洗干净,打算收养它。请她爷爷给狗取个名字。老爷子当时正和邻居搓麻将,手里摸了张九条,正准备打出去。他偏头瞥了小家伙一眼,随口说: “就叫九条好了。”狗跟她姓严,严九条。


    刚拎回家那会儿,严琼以为九条是只串串,长得十分潦草,看不出具体的品种。没想到后面长开了发现是只边牧。宠物店的老板还说它血统纯正。


    这家伙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天天拆家。这里啃一嘴,那里咬一块,严琼时常被它气得心梗。暴脾气上来,擔起袖子一顿胖揍。


    揍完,它能安分两天。过后照常拆家。


    每天天一亮,它就想出去溜达,每每都将狗窝弄得乱七八糟以此来宣泄自己渴望外出的热切心情。


    狗这种动物向来不受约束,严琼也知道。尤其九条从小就是散养,撒泼惯了,在家根本待不住,只想往外面跑。


    奈何她的工作实在太忙,自从升了副总,更是终日里忙得不可开交。加班、熬夜那都是常态。每天下班回家,累得半死,完全不想动弹。只能让张姐溜九条。也只有等到周六周日她才能带它出去逛逛。


    六岁,对于狗来说已经是高龄了。不过得益于严琼的悉心照料,九条体型高大威猛,皮毛油光润泽,还是青年的样子,丝毫不见老态。只要一走到街上就会引来无数目光。九条总是格外享受这样的时刻,狂摇尾巴向严琼炫耀,好像在说:"看,我多讨人喜欢!"


    严琼对


    于自家这只傲娇犬的表现早就习以为常,她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说:“我们家九条最棒了!"


    九条果然很受用,它飞速地舔了舔严琼的手掌,然后又欢喜地往前跑。


    严琼的一只手抓紧九条的牵引绳,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在回复客户的微信。


    工作号上几百号人,列表里长长的一大串。每天清晨一醒来,光未读消息就有几十上百条。要不是设置了消息免打扰,她晚上根本别想睡。


    回复完微信,又给助理蒋术交代了一些工作。


    巷子里的梧桐树长出新叶,清新碧绿。太阳渐渐升起,迅速吞噬掉叶面上的露水,经络分明。晨间的微凉尚在,微风携裹来一缕缕清淡的花香,若有似无。


    难得惬意的春日早晨。


    一人一狗穿行于狭长小巷,踏过石板路,悠哉享受。


    繁花巷地处市郊,远离闹市,多出了几分寂静和安宁。


    周围一大片都是上个世纪留下来的老建筑,统一规格的三层小洋楼,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外墙灰白,有精美的雕砖。久经岁月积淀,见证了老青陵的古朴和风情。


    其中大部分被划进了保护区,是当地政府重点保护项目。有些则被重新翻修,开发成旅游区。严琼家这栋是为数不多的能够自住的老房子。


    巷子走到头,入眼宽阔的大马路,大片摩登大楼林立,视线一下子开阔起来。


    九条的脚丫子撒得很欢。看得出来小家伙非常高兴。


    虽然九条沉迷拆家,可它的脾气一直都很温顺,从未发过脾气,也不曾做过什么疯狂的举动。因而严琼根本想不到她的狗有朝一日会挣脱开她手中的绳索不顾一切,发狂般地去追赶一辆从身后驶来的银色小轿车。


    严琼显然是被吓傻了,不过是她愣神的几秒钟时间,九条就已经跑出去好几米,和她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路旁晨练的一位老大爷用青陵话大喊了一声: "小姑娘,你的狗跑了,还不快去追!"


    严琼这才反应过来,拔腿就去追,完全顾不得自己脚上还穿着棉拖。


    人的体力怎能及得上狗,再加上这些年工作繁忙,疏于锻炼,她只小跑了一会后就体力不支,气喘吁吁。


    沁凉的空气被她大口大口吸进嘴里,灌


    入胸腔。她还是觉得呼吸困难,喉咙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一样,无法喘息。


    她半躬着身体,双手扶住膝盖,以此来支撑自己。她完全跑不动了,只能眼看着九条在她的视线里越跑越远,慢慢变成模糊的一个黑影。


    而她却无能为力。


    "九条回来,九条……回来……""严九条,你别跑,等等我……"


    “听到没有,快点停下来……”


    年轻女人沙哑的嗓音被无声地淹没在初春的空气里,晨风一吹,听不到一星半点的回音。九条完全听不到,给不了她任何回应。


    隔了好一会儿,严琼终于恢复了一点体力,她来不及休息就重新奔跑起来。


    她一路狂奔,冷风在她耳边呼啸而过,震得她耳膜几欲破裂。只听得到风呼呼直响,掩盖掉周围各种杂音。


    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早就把拖鞋跑掉了,只穿一双棉袜踩在坚硬的路面上,脚很快失去了知觉,又怎会感受到双脚被磨出血的疼痛。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追上九条,这条狗比她的命还重要,千万不能让它出事。她穷追猛跑,总算是看到了九条的影子。远远看过去,那家伙还在追车,穷追不舍。这家伙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竟然追车追得这么凶猛。严琼还来不及有所松懈,下一秒她就惊呆了。


    千钧一发之时,她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她看着一辆飞驰的面包车向九条驶来,那车速快得像是一道闪电。车轮滚滚,疾驰奔腾。


    电光石火之间,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整个人直接扑了过去。膝盖划过粗糙的水泥地面,一阵尖锐的疼痛迅速蔓延开,密密麻麻,针扎似的。


    她倒吸了一口气,身体止不住小幅度地颤抖起来。到底是边牧,天生动作敏捷,轻巧地就避开了疾驰的面包车。快速地跑到了马路对面。


    面包车司机都快被吓懵了,惊吓程度丝毫不亚于严琼本人。他眼看着一个人影扑向了他的车底。他几乎是将刹车踩到最底,才如愿将车子刹住。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了“哧哧”的刺耳声响,在严琼听来无异于天籁。司机惊魂卜定,打开车门下来,朝着严琼破口大骂:"想找死啊,大早上的!""真是晦气,差点被你害死……"


    &


    34;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严琼垂着脑袋道歉,眉眼低垂。


    她清楚司机的怒气,这人命关天的事情,自己居然想也没想就去做了。就算人家现在要扇她一个巴掌,她觉得也是应该的。要是被张姐知道还不得被念叨死。


    司机骂骂咧咧一番过后,开着面包车走了。留下严琼瘫坐在地上。


    许是有所感应,九条这时竟然停了下来,不再去追那辆银色的小轿车,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到主人身边。用舌头舔严琼的脸,爪子不断拍着她的小腿,狗眼里写满了担忧。


    她看着安然无恙的九条,喜极而泣,摸了摸它的头以示安慰: "放心啦,我没事。"


    九条听懂了她的话,吐着舌头,一条大尾巴摇得像一把大扇子。


    这时太阳已经全部升起。春日暖阳温柔地照着一人一狗,九条的皮毛金光闪闪,漂亮得不得了。这条狗比她的命还重要,就算她没命了,这条狗也必须好好活着。这是严琼当时唯一的想法。好在上天眷顾,她伤的并不重,两条腿的膝盖撞到了地面,一时间动不了。牛仔裤成功擦破了洞,一双膝盖破了皮,血丝斑驳。


    她用手使劲儿揉了揉膝盖。很疼,眼泪汪汪。


    刚才那一下还是撞得很重的。怕伤到骨头,她必须去医院检查一下更保险。


    她艰难地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张姐打电话,让她赶快过来救场。


    张姐一听她受伤了,慌得不得了,一边接电话,一边去拿车钥匙, “琼琼,你待在原地别动,我马上过来。"


    严琼瘫坐在路边,等张姐来送她去医院。


    九条吐着舌头,围在她身边打转。一副焦急的样子,像是在担心她的伤势。严琼摸了摸它脑袋,笑了笑, "放心好了,我没事。"


    远处那辆银色的小轿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在了路边,离得太远,又背光,整个车身包裹在日光中,隐隐绰绰,看不真切。


    朦胧中,似乎有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站在车旁,朝严琼的方向看了过来。


    太阳光太强,刺得严琼根本睁不开眼。她极力去看,去分辨,恍惚间觉得他像极了她记忆里的一个人。


    这个想法犹如出笼逃窜的白文鸟,冲破心房,在她脑海里仅仅只停留了一两秒,迅


    速就被她否决了。


    那个人远在美国,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心下认定自己必然是被吓糊涂了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大大大


    张姐就近送严琼去了社区医院,拍了片子。万幸的是没伤到骨头,只是擦破点皮。医生包扎过后,她就回家了。一出意外,有惊无险。她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反倒是张姐心疼坏了,一路絮絮叨叨的。


    张姐是严家的保姆,工作了二十多年,早已处成了亲人。前两年父母移民新加坡,张姐不愿背井离乡,留在老宅照顾严琼。


    张姐一向疼严琼。小时候她贪玩,磕破点皮,她自己没觉得疼,张姐反而红了眼眶。


    一到家,张姐就张罗开了,买了猪脚炖汤,说是以形补形。


    严琼简直哭笑不得,她不过是擦破点皮,又没伤到骨头,根本犯不着补。知道自己拦不住张姐,索性由着她去。


    严琼在家瘫了两天,被张姐各种投喂,怎么补怎么来。前段时间好不容易降下去的体重又光速升来了。


    这点小伤还不到请假的地步,周一照常上班。


    细雨蒙蒙,千丝万缕,整座城市上空漂浮着一层淡白色的雾。雨天,交通受阻,又是早高峰,堵了一路。她的小宝马混在一大串车流里,一动不动。


    严琼这几天失眠,每晚勉强只能睡三四个小时。睡不好,精神深受折磨,心情本就烦躁。加之遇到堵车,简直雪上加霜。一大早就积攒了满身戾气,见谁都不爽,很想杀人。


    堵车的间隙,她从储物盒里掏出一本老黄历翻阅起来。


    这几年她多少有些迷信,隔三差五就要去庙里烧香拜佛,占卜算卦,平时老黄历不离手。为此,靳恩亭没少调侃她,叫她严大师。


    她查了查今天的吉凶。


    薄薄的纸张上写着一行文字——日破大凶,诸事不宜。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龟速挪到公司,在车库停好车。严琼到公司对面的咖啡厅买了杯咖啡。精气神太差了,需要咖啡因提神续命。


    拎着咖啡走到公司大门口,脚下生风,高跟鞋踩得咯噔响。员工们光听这脚步声就能猜到严副总今天心情不佳。


    >


    严琼主打一个敷衍,毫无灵魂地跟领导打了个招呼: "早啊,小靳总!"


    听见熟悉的声音,靳恩亭偏过半边脸,露给严琼一截锐利淡漠的下颌线。视线隔空落在她身上,朝她点点头,算作回应。


    对于领导的高冷范,严琼习以为常。这人一贯高高在上,眼里看不见任何人。除非他心情特别好,不然别指望他会跟你打招呼。


    一双膝盖受了伤,使不上劲儿,走路多少受影响。


    见到她奇怪的走路姿势,靳恩亭眯了眯眼,冷声问: “你腿怎么了”提起这事儿就糟心,严琼没好气道: "追我家狗,磕地上了。"靳恩亭:靳恩亭默了一瞬,直言不讳, "你也是人才。"


    资本家果然冷漠,听到她受了伤,非但不关心她的伤势,居然还数落她。


    她在心里可劲儿吐槽领导。


    两人站在电梯间等电梯。


    大厅里走动的员工都默契地退到一旁。有小靳总在,谁敢往他面前凑,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么电梯下降,红色数字快速切换。


    严琼盯着数字看了两眼,想起今天广告部新总监入职,忍不住向靳恩亭打探: “这次究竟是哪个大人物入了小靳总您的眼了"


    罗源和猎头推一个,他pass一个。好不容易才定下这位。她真的很好奇是哪位笨蛋这么想不开要来樊林被小靳总虐。


    靳恩亭侧头看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你马上就知道了。"


    严琼着实被这人的笑容给吓到了,心里直发毛,后背凉嗖嗖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多年好友,以她对资本家的了解,这人一肚子坏水,眼珠子转一转,那都是在酝酿阴谋。她头皮发麻,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她不知道,命运的洪流正在疯狂向她袭击而来。


    她暂时压下心头萦绕的那股不安,忙不迭问道: “靳恩亭,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靳恩亭避而不答。他蓦地转头,朝身后投去一眼,猝不及防问一句: "严琼,你还爱苏昼吗"


    严琼:


    这人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提及苏昼。严琼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水,透心凉。一个可怕的想法猛地从心底衍生而出。并


    在靳恩亭神秘晦暗的目光中,它逐渐清晰,逐渐明朗,越来越真切,最终盖棺定论,成为事实。


    各种声音在颅内回旋,形成了嘤嘤嗡嗡的扰人噪音,她一句都分辨不清。目光狠狠一颤,严琼跟着回头,看到了一张久违的,既熟悉,又陌的男人的脸。


    思绪轰隆运转,俨然就是开到最大档的机器,各种片段在眼前交替变换,好的,坏的,开心的,难过的,甜蜜的,痛苦的,炙热的,暖昧的,无助的,绝望的……织成一张混乱的网。


    而她挣扎在网中,无处可逃。她被命运给击中了,不得动弹。


    这一刻,一切的不合常理终于有了解释。难怪那天早晨九条会发疯似的去追那辆小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