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顿饭
    第31章 第31顿饭


    "新余,今晚这顿饭专门为我烧的"


    腰间的手紧了紧,身后的人问得格外认真。


    程新余垂下眼皮思索一阵,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算是吧!”毕竟是分手饭,整正式一点。也可以算是专门为他烧的。


    资本家明显不满意她的回答,挑眉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程新余干脆直接改口:“是我自己想吃。”


    靳恩亭:"…


    靳恩亭伸手掐了一把女人的细腰,"小没良心的!"


    程新余怕痒,身子扭来扭去,手抖得不行。她努力护住右手的盘子,"靳恩亭,你别惹我笑,不然这盘排骨咱俩谁都别想吃。"


    他咬住她柔软圆润的耳垂,恶狠狠威胁:“吃不了排骨,你就拿自己来还!”


    程新余:"……"


    这家伙老没正经,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她以前怎么会觉得他禁欲啊!他分明是个闷骚的老色批!他在这里动手动脚的,实在影响程新余炒菜。她把人撵了出去。靳恩亭被撵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泡茶喝。程新余送他的那罐茶叶从他家又回到了这里。他时不时会泡上一杯喝。


    苏昼说这茶叶火候不到位,隐隐有股子焦味儿。可他根本尝不出来。


    苏昼就是嫉妒自己,有姑娘给他送茶叶,他却没有。


    热水浇淋,青绿色的嫩芽横在杯底,慢慢舒展开,茶香一道一道翻滚而来。他用力吸了一口,五脏六腑灌满清香。


    他端起来慢慢品,越品越有味道,越品越上头。


    他家新余炒的茶叶就是好喝!


    一杯茶喝完,他又给自己续了一杯。


    第二杯喝到一半,程新余的声音远远飘了过来,“靳恩亭,帮我端下菜!”“来了!”他应一声,放下茶杯,走去端菜。


    程新余精心准备了三菜一汤。排骨是唯一的一道荤菜。


    焦红的表皮裹着一层白芝麻,仿佛润泽的水晶里注入了几点白玉,剔透醒目。看到这些芝麻,靳恩亭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芝麻精。满脑子都是那句魔性的"老公"。他暗自决定今晚一定要逮住程新余多喊几声老公。他可太喜欢


    这个称呼了。


    资本家的那点小心思,程新余浑然不觉。她的注意力都在今晚这顿饭上。她要让这一切都变得更有意义。等日后她和靳恩亭回忆起来,她希望留给彼此的印象都是美好的。


    “我们喝点酒吧”她睁着一双大眼睛,坐在灯下浅笑吟吟。


    靳恩亭:"……"


    在程新余这里,好酒好菜一样都不能少!


    说实话,靳恩亭是真害怕她喝酒。他俩的第一晚,她因为失恋心情郁结,接连灌了好几杯红酒。胆子出奇的大。那是一切的开始,他的逢魔之时。


    后面他根本不敢让她喝酒。


    她现在又提出要喝酒。他合理怀疑她心情不好。可看她的样子又不太像。


    男人故意板起脸,"不许喝!"


    "喝嘛!"她抓住他的右手轻晃两下,公然撒娇:“我今天心情好,就想喝酒。”靳恩亭抬了抬眼皮,言语好奇,“为什么心情好”程新余不假思索道:“因为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靳恩亭:"……"


    她特意挑的黄道吉日,宜分别。终究还是拗不过她。


    “喝吧!不过不能喝醉。”


    对他来说今晚确实是个好日子。好日子值得庆祝。她喝点酒增添增添气氛,无伤大雅。"靳恩亭,你真好!"


    见他松了口,程新余得逞的笑了起来,像是一只狡黠的小狐狸。靳恩亭在家里环视一圈,轻声问:"你家有红酒"


    “我家有谷烧酒。”


    餐桌旁立着一面小柜子。程新余打开柜门,从中拿出一只酒瓶子。


    她把酒瓶往桌上一放,语气分外自豪:"这是我爸亲手酿的,口感一级棒!"


    平平无奇的包装,透明液体装在普通的玻璃瓶里,毫不起眼。


    可靳恩亭还是一眼就被它吸引了注意力。


    他视力极佳,成功看到瓶身上刻着一排娟秀小字——


    新余酒坊。


    他想起自己曾不止一次看过一模一样的酒瓶子,就在老父亲的酒柜里。


    以他对老父亲的了解,这一切


    会是巧合吗


    当然不是!


    男人漆黑的双眸中闪过一道微茫细碎的光彩,灼灼其华。


    那晚在海盛酒店的包厢里,靳恩亭问起程新余名字里的“新余”。她向他娓娓道来名字背后的故事。


    人和人之间看似毫不相干,可冥冥之中又存在着某种虚幻奇妙的无形连结。作家们喜欢称之为缘分。


    当时他觉得自己和程新余暂时还用不上这个名词。如今他不得不感谢缘分。


    感谢缘分在某个春日,让程新余来到他身边。


    程新余把两只小酒杯倒满,一杯递给靳恩亭,自己留了一杯。熟悉的酒香在鼻尖翻滚,纠缠着她的呼吸。


    就是这个香味儿!


    程家的酒坊是祖传的,程新余的爷爷传下来的。她没出生前,叫程家酒坊。她出生以后,父亲改成了新余酒坊。以此来彰显程家人对这个女儿的重视。


    “我满月那天,我爸爸亲手酿了一坛女儿红,埋在我家酒窖里。准备等我出嫁的时候挖出来喝。我今年二十六岁了,那坛酒还没被挖出来。”她说着就笑了起来。


    女人的眼睛湿漉漉的,亮晶晶的,眼里光芒四射。


    第一次见程新余,靳恩亭就发觉她这双眼睛生得极好。圆润的杏眼,带着点天然的娇憨。哭起来更是勾人。


    眼角释出一点红,光影栖息在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方,乌黑的瞳眸浸润在泪水中,仿佛两颗明亮


    剔透的黑曜石。


    那晚他就是没能抵挡住她那双通红的眼睛。


    后面的无数次,她在床上的哭求,每每都让他血脉贲张,情难自控。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她动心的。可一切的失控,的的确确是从那晚开始的。


    男人端起酒杯,轻喉一口,浓烈的酒香在口齿间蔓延开,刺激着他的味蕾。


    他不太喝酒,但也并非不懂酒。这瓶谷烧酒的滋味极好,芳香浓郁,口感甘醇绵柔,回味悠长。酿酒人没个几十年的手艺根本酿不出来。


    难怪老父亲那个酒鬼也抵御不住这种纯手工酿制的烧酒。


    靳恩亭接过她的话茬,低声细语,“快了!”


    她家的那坛女儿红就快被挖出来了。


    br />“什么快了”程新余没明白他的话。


    靳恩亭微微一笑,"排骨快凉了。"


    她赶紧夹了一块放进他碗里,招呼他:"你趁热吃啊!"


    他低头咬了一口,慢慢咀嚼。香气四溢,在口腔里爆炸。


    程新余期待地望着他,"好吃吗"


    火候过了,肉有点硬。不过味道还算可以。


    "很好吃!"不愿让某人失望,他给了一百分。


    程新余:“要不是去给你开门,味道会更好。差点就糊了。”他垂眸笑,“我的错。”


    "看在你给我买花的份上,我原谅你啦!"一顿无比和谐的晚餐,气氛温馨。


    程新余时常觉得自己是一只蜗牛,她走得很慢很慢,落后了同龄人一大截。而这间小小的出租屋就是她的壳。工作了一整天,下班以后,她把自己藏在壳里,充电,重塑,第二天又可以满血复活。


    她喜欢一个人待在出租屋里吃饭。哪怕只是啃泡面。现在她更喜欢和靳恩亭坐在这间屋子里吃饭。暮春时节,将热未热。窗外挂一抹掐得出水来的嫩绿,一段好景。


    他们一起坐在暖黄的灯光下,共同享受着食物的美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上几句。连空气都变得很温馨,无比治愈。


    靳恩亭不止是一位合格的泡友,他还是一个优秀的饭搭子。


    好可惜啊!她马上就要失去这么好的饭搭子了。


    两人喝了酒,醉意蒙蒙。


    应该也不算喝醉,彼此的意识都是清醒的。用微醺来形容会更贴切。


    将醉未醉,朦朦胧胧的感觉美妙极了。


    程新余眼神迷离,飘飘欲仙。


    酒精助长了靳恩亭的胆子,最初的那点紧张感一扫而空。他将手伸向了一旁的椅子,椅子上放着他的西服,西服底下就是那对对戒。


    手指堪堪触碰到西服,指尖感受到一点顺滑的面料,尚且来不及掀开衣服,一抹纤细窈窕的身影翩然而至。


    程新余直接坐到了他腿上,双手勾住他脖子,声线迷离而沉醉,坦诚相邀:“来吗”


    靳恩亭:"…


    />手指微僵,男人凸起的喉结下意识滚动着,额角微抽。


    酒气上涌,冲破胸腔,蔓延到五脏六腑,分秒之间,他就感到了晕眩。声带震颤,低沉磁性的嗓音轻震而出,深觉意外,“今晚这么热情”


    这姑娘性子含蓄,很少主动。每次都是他逮着她办事。这突然之间变得这么主动,他还真有些不适应。


    程新余抬手,细白的手指覆在男人的喉结处,轻轻摩挲几下,笑盈盈,娇滴滴地问:“靳恩亭,你不喜欢吗"


    话音未落,她便吻了上去。


    她是真的很会拿捏他。哪里是他的命门,她就专攻哪里。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靳恩亭咬了咬牙,身体本能绷直,理智节节退败。


    算了,办事要紧!表白待会儿再说。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漫漫长夜,他有的是时间。右手从西服上松开,他扣住程新余的腰,把人抱上餐桌,低头吻下去,“待会儿别哭。”程新余:"……"


    他怎么会不喜欢呢!他可太喜欢了。


    她难得的主动简直要人命。


    客厅外夜空如梦似幻,灯火一道连一道。老旧的居民楼紧凑的挤在一起,楼与楼之间间隔很密,从阳台外几乎都能看到对面楼层的人影。


    程新余心里慌得不行。


    她紧紧抓住靳恩亭的手臂,六神无主,“别在这儿!”窗帘都没拉,她没他那么好的心理素质。


    男人撂下眼皮看她,公然嘲笑:“刚不是挺能耐,这会儿怂了”程新余:“


    “回房间嘛,好不好啊”


    如果是以前,她撒撒娇,哄哄他,他也就顺着她了。


    可今天不行。她难得的主动刺激了他的神经,哪能这么轻易放过她。靳恩亭强势主导,不为所动,给了她一掌,"好好享受!"


    每回都这样,做了坏事,又不做彻底,都得他来给她收尾。身体力行,不厌其烦教了好多遍,还是学不会。


    她就是不长记性!


    男人的声音迷人又危险,“新余,我不经撩的,下次三思而后行。”程新余:


    余下的时间程新余只剩下后悔了。她肠子都悔青了。她就不该想不开主动撩他。她觉得自己被人架上了战场


    鼓声喧天,刀光剑影,一片混乱。战场辗转好几个,敌人却始终是那一个。而她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唯有任人宰割的份儿。她不记得自己究竟喊了多少声老公,反正嗓子是废了。她觉得自己都快赶上芝麻精了,这喊老公的频率也忒密了点。她以后肯定没法直视芝麻精的视频了。


    关键靳恩亭这家伙还听不腻。越听越兴奋,变着法子折腾她。这最后一顿晚餐果然要命。她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了。


    头晕目眩,昏昏沉沉,程新余隐约听到了“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被丢进了垃圾桶。


    敌人终于鸣锣收兵。


    城门失守,她一败涂地。她不禁扪心自问,只是城门吗


    她不想动,娇气地让靳恩亭抱她去卫生间。


    她对自己的依赖,资本家非常受用。他心甘情愿为她做一切。


    水线一泻千里,浇在光裸的皮肤上,稀出一片片绯红。身体撤了力,一股巨大的空虚感汹涌袭来。热水透支掉了程新余仅存的一点体力。她突然之间觉得很累很累。


    不单单只是身体层面的累。还有心理上的。


    心脏突然变得很空很空,内里有一个巨大的空洞,多少东西都填补不满。


    这一路走来,她就好像赤脚踩在黑洞里,摸摸索索,不知道这段关系的边界在哪里。也像是在高空走钢丝,随时都会失足跌落,粉身碎骨。可又着实舍不得放弃这份温暖。


    一边害怕,一边又继续,往离经叛道的路上越走越远。直至穷途末路。事到如今,她的担忧终究还是应验了。她没法全身而退了。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有人扰了她的心。


    极致的快乐过后就是极致的空虚。全身轻飘飘的,失去了重量。眼皮沉重的几乎睁不开。双腿虚软,身体轻晃,脑袋不自觉的往墙壁靠去。


    将将要磕到的最后一秒,有只大手及时托住了程新余的脑袋。"有这么累么"他的声音近在咫尺,有一丝丝无奈,更有显而易见的宠溺。


    程新余的意识光速回笼,滞后的感知开始归位。她摁住靳恩亭的肩膀,借力站起来。


    她想自己走出卫生间。


    可靳恩亭却没给她机会。


    他弯腰将她抱起,一步一个脚印,踏过一地的水渍,缓缓走向卧室。


    >深夜已至,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绵密的雨水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包拢在城市上空。空气中浮了一层淡白色的雾。


    阳台的门关了一半,一阵风过,树叶抖动,筛进来无数雨水。靳恩亭将程新余放到床上。转身去关上阳台的门。


    她湿哒哒的长发压在枕头上,沾湿了枕套,留下斑驳的印记。她阖着眼皮,眼底现出淡淡的乌青。她好像很累。靳恩亭禁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厉害了


    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想不开来撩他。


    他取来吹风机,插上电说:"给你吹头发。"


    她枕在他腿上,享受资本家的吹头服务。


    吹风机隆隆作响,热风迸涌而出,刮着她的头皮。


    痒痒的,很舒服。


    空气里全是他熟悉的气息,清冽的雪松香,让人安心。


    她感觉自己正被架在酒精灯上烤。酒精灯上垫着一床温暖的棉絮,她躺在上面,安逸又充实。


    她想陷进这份温暖里,永远都不要醒来。


    可惜彩云易散琉璃脆。美好的东西注定不长久,也不属于她。


    就像灰姑娘的南瓜马车,十二点一到,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她和靳恩亭终究还是要回到彼此本来的位置上去。


    故事不长,也不难讲,说到底不过是相识一场。


    热风消失,靳恩亭拔掉吹风机插头,转手放到床头柜上。


    他摸了摸程新余的脸,体贴地说:“睡吧!”


    她今晚这么累,还是让她早点睡。戒指明早再送。也不差这点时间。等她明天醒来,发现自己的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一定会非常惊喜的。


    他为自己的这点小谋划而沾沾自喜。


    他三十二岁了,本该是成熟稳重的年纪。如今却一朝回到解放前,活成了二十出头的愣头青。爱情果然降智。难怪圣人不碰情爱。


    也不怪严琼笑话他。他自己都有点瞧不上自己。


    程新余睁着眼睛,想记住这一刻的靳恩亭。他的眼神是这样的温柔,又是这样的深情,带着不渝的爱惜。


    她压下满腔的不舍,故作轻松地说:"靳恩亭,这段时间谢谢你,我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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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恩亭:"……"


    男人瞬间拧起两道浓眉,嗤笑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一鼓作气,想叫停这段关系。话到了嘴边竟被一串急促的铃声打断。


    靳恩亭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铃声大作,屏幕上闪烁着苏昼的名字。


    苏昼很少这么晚给他打电话。他顾不得和程新余说话,走上前拔掉手机接电话。


    电话接通后,电流传来了苏昼严肃沉重的话:“恩亭,出事了!”


    他脸色微变,声线沉稳,十分冷静,"怎么了"苏昼言简意赅,"咱们的新品和对家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