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抢人
    黑漆漆的运河上,浮满碎木与尸首。


    康王世子一行船队,随行人员连带着行李全喂了鱼。


    只康王世子和其胞妹成阳郡主,死鱼一般被捞了上来。


    近年大景气候诡异,时隔近七百年,运河河段再次出现结冰记录。


    这两位贵人趴在甲板上,面色青紫,四肢冰冷,几与死人无异。


    最先被救那人倒是个忠仆,扑到康王世子身边急呼:“救人,快救人!”


    至于一旁的成阳郡主,许是碍于男女之别,许是因为重要性稍差,倒没有去管。


    “快叫大夫,快。”


    “若是世子出事,谁都逃不过罪责。”


    他已经慌了神,连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


    谢意未曾表达,反倒是先威胁起来。


    这慌神的忠仆,膝行上前,欲要抓住沈晏的袍角。


    只还未靠近,便先迎来一双皂靴。


    阿詹持手弩在侧,哪能叫这些闲人靠近,污了他家沈大人的袍角。


    沈晏眉头紧蹙。


    相比起这两位贵人,沈晏更加在乎的是方才水下那一闪即逝的巨大鱼尾。


    他们所乘的船不小,对照之下,方才在水下以鱼尾拍打船板的东西,体型绝对不小。


    随行靖宁卫皆持手弩,在船舷戒备。


    这时随行大夫终于提着药箱上来。


    大景人工呼吸还没那么普及。


    便是听见些消息,大夫也不敢对甲板上这两人用。


    这两人救活了是大功一件,但若死了也是巨大的麻烦。


    大夫可不愿这时候实验救人新法。


    而是照着惯例,拖来条凳,令溺水者面朝下,担在条凳上。


    同时拈艾绒呈锥形,点燃将烟气吹入鼻孔。


    许真的是王族气运庇佑,康王世子咳嗽两声。


    口鼻呛出许多清水,口中呓语两声,又昏睡过去。


    林著即刻招呼着侍从上前,以毛毡裹住,将康王世子抬入暖和的船舱。


    在轮到成阳郡主时,大夫却废了些周折,使了好些手段不见清醒。


    随船大夫不得不


    沈晏探头往水下看,再不见那巨鱼影子。


    不能回去与阿鲤过元日,他已十分心烦。


    现在又出现这样的事情,沈晏脸色越发难看。


    立在成阳郡主两步之外,正想询问大夫还有没有救时。


    成阳郡主噗地呛出一口水。


    钗坠鬓乱的姑娘,抬起一张惨白小脸。


    迷糊之中,她见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立在眼前。


    “救……”


    她费力抬手,举到半空手又坠下。


    双眼一闭昏厥过去之前,她只嗅到一阵清洌木香。


    一旁手还捏着艾绒的大夫,有点发懵


    。


    他这么一个大活人蹲在旁边,这位成阳郡主竟似一点也看不见他?


    大夫小心看了一眼肩披墨黑大氅的沈晏,没敢说话。


    甲板上湿乎乎都是水,沈晏嫌恶后撤两步。


    “既已活了,先送进船舱。”


    出了这事,沈晏也没心情再吹凉风,只交代一声,一甩大氅便进了船舱去。


    救下两人,后半夜倒是无事。


    清晨,玄虚子喝了姜汤。


    昨夜他开心眼,小小装了一下。


    到底年纪大,有些受不住。


    早晨感觉头晕目眩,手脚冰凉,他便打算寻两粒蜜饯来佐药——玄虚子炼制的百草丹,他自己没蜜饯也吃不下去。


    靖宁卫官船上没有随身徒儿药童,玄虚子自己去厨中。


    不意,刚出门就听见一些声音。


    却是昨夜救上来的康王世子,正要与沈晏致谢。


    这位康王世子年约二十左右,容貌不差。


    他们的行李全丢在了水中,身无长物,身上穿着的衣裳瞧着像是沈晏未穿过的新衣。


    他平日有骑射的习惯,身体底子好,折腾一番除了面色发白,行走倒是无恙。


    船舱会客厅中,正彬彬有礼地同沈晏致谢。


    “多谢沈大人救命之恩。”


    沈晏对着外人,都是那般冷漠模样。


    他垂眸饮茶


    ,淡淡道:“世子不必客气。”


    康王世子也不料他如此冷淡不给面子,讪笑两声便道:“我去瞧瞧我妹子。”


    他像是记起什么,道:“我妹子醒来本想亲自来致谢,但受寒起不来床,只待过两日再亲自向沈大人当面道谢。”


    沈晏默然道:“郡主客气,昨夜救人并非沈某之功。”


    “是林阁老、玄虚子真人以及船工大夫的功劳。”


    “若要致谢,便谢他们。”


    言罢,他搁下茶盏,再不说话。


    送客姿态如此明显,康王世子不好再留。


    这位世子应是个绵软好性子,被沈晏如此冷脸,他也不恼,笑道:“自是要谢的。”


    他好声好气和沈晏道别,出了门去看他妹子成阳郡主。


    玄虚子这才进门来。


    “沈大人,如此冷漠当真好吗?”


    玄虚子倒不是在质疑,或是什么。


    他只是奇怪,为何沈晏要摆出如此冷漠姿态。


    康王封地远在西南,又是个低调老实的,与沈氏叔侄与靖宁卫似乎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念及玄虚子老道一直以来的帮助,沈晏难得开口解释道:“麻烦!”


    康王确实与沈家与靖宁卫没有任何冲突,但也不能带来任何好处。


    况且……


    沈晏微微眯了眯眼睛,他连船


    难如何发生都不想问不想追究。


    便是不想和这些人有任何牵扯,免在路上耽搁。


    沈晏只想快些回京。


    旁人死活,再有隐情,与他何干!


    玄虚子捏着麻烦两个字琢磨许久,半晌没明白。


    老道士还在琢磨时,康王世子踏进了一件船尾的厢房。


    里边陈设简单,架子床上躺着一个不停咳嗽的年轻姑娘。


    屋中只有一个小丫鬟照顾,正是官船上的官奴小纨。


    照例小纨一生都得在官船上,但赵鲤挺喜欢她。


    沈晏看出来这点,虽没免了小纨的奴籍,但将她带下了楼船。


    届时送到盛京,留给赵鲤身边用。


    虽都是为奴,但在赵鲤身边想必要自由很多。


    小纨也知道这一点,小姑娘一直高高兴兴,期待着去盛京的新生活。


    直到,昨夜救起了那位成阳郡主。


    成阳郡主是女子,身边丫鬟婆子都在船难中丢了性命。


    救上船后,便有小纨临时照顾服侍。


    小纨的好心情,也因这位郡主丢掉了大半。


    康王世子一进门,散发躺在床上的成阳郡主便侧目看来。


    “哥哥,瞧见沈……大人了?”


    说话时,少女眼睛亮晶晶。


    一旁的小纨暗自气鼓了双颊——这娘们不是好人,她要跟赵千户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