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加税
    望火楼角楼,昏黄烛光照耀。


    绢娘迷茫的侧了一下头,看向赵鲤。


    方才说话的,就是阿鲤口中那个又高又帅国家栋梁的相好?


    又高又帅倒是不假,但是……国家栋梁?


    绢娘忍不住蹙眉思考,似乎哪里不太对?


    赵鲤不知绢娘困扰,听了沈晏的话思考一阵,摇了摇头:“暂时不必。”


    “事情还没有恶化到那种程度。”


    孙农再江州府盘踞许久,连江州府百户都是他义子。


    江州看似很危险。


    但赵鲤没忘记想走他门路的黄明堂。


    这位知府大人,还有闲情连着两日宴请饮酒。


    显然,他对当前状况是有判断的。


    赵鲤看向沈晏:“轻易放弃任务,可不是长久之道。”


    再有挂在江州城外树上那一家子,哪怕骆老板取死有道,他的子女不该那样吊在树上。


    成为他人祈求强大生育能力的祭品。


    最后一点,赵鲤并没有说出来,生怕沈晏担心。


    但从她经历诡案多起的经验看,这种残暴到极点的祭祀,绝不是第一次。


    这背后,还不知藏着多少血案。


    赵鲤直直看着沈晏的双眼,半晌沈晏妥协。


    他拒绝不了赵鲤的要求。


    顿了片刻,他道:“先保证你自己的安全,好吗?”


    赵鲤笑笑,点了点头。


    沈晏还要说些什么,突然一声鸡鸣。


    小信使的梦之种,顿时晃荡起来。


    “麻烦……去……瀚海,我很快……”


    沈晏的身形开始摇晃,在蓝紫色烟气消散之前留下断断续续的话语。


    与沈晏短暂的对话,帮了大忙。


    随着远处传来的恶鸡鸣声,天光亮起。


    熬了一夜的赵鲤,命宫战趁着天未亮先回驿馆,别被人发现。


    自己则是在天大亮后,才大大方方领着郑连和绢娘等人离开了望火楼。


    慢悠悠走在街上,吃了早点方才回去。


    在门前,便撞上了一顶轿子。


    轿帘掀开,黄明堂腆着笑脸走了下来。


    “赵千户!”


    他还是那自来熟的模样,要是赵鲤是男人说不得就与赵鲤称兄道弟了。


    “赵千户彻夜查访织造坊失火之案,实在辛苦。”


    黄明堂挤出满脸笑纹,热情道:“:我准备了江州特色早膳,赵千户一定捧场啊。”


    言罢,他率先走进了驿馆。


    赵鲤知道他来做什么,但面上不显。


    一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跟在他身后。


    到了堂中,黄明堂提了一只食盒来。


    周围有人,他并未全部掀开盖子,只露了一条缝隙:“赵千户请看。”


    赵鲤瞄了一眼,本就是装出来的没兴趣顿时消散。


    独属于珍珠的光泽,晃得她眼发晕。


    成阳时,陈知县送的超标辛苦费,都被她留给了魏琳。


    眼下的赵鲤,依旧是那个身无余财的穷光蛋。


    真情流露之下,双眼放光。


    黄明堂长出了一口气,爱吃就好爱吃就好。


    赵鲤装模作样屏退左右,这才探手捻了一枚珍珠在指尖。


    “黄知府,送上这样独特的早餐,究竟所为何事?”


    黄明堂还想说几句场面话,赵鲤却打断道:“黄知府,废话少说,再客气我就当真以为这只是早餐咯!”


    她现在可没功夫和黄明堂在这打太极,只想尽快打探到有用的情报。


    黄明堂这种官场老油子,被赵鲤的直拳和厚脸皮弄得一愣。


    随后又舔着脸赔笑:“赵千户果然率真,下官确有一事……”


    说到正事时,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


    “宫中贵人生辰,再有皇子大婚,织造司欲要增加机户头上的摊派。”


    赵鲤像是什么也不懂,注意力全在珍珠上,闻言只是漫不经心的的反问了一句:“织造司?”


    “既然是宫中需要,那便增加呗。”


    她故意反着说的话,让黄明堂哑口无言,呆愣片刻他道:“增加摊派只一句话的事,但……”


    他苦笑起来:“今年江州府两次水患,织户们已是苦不堪言。”


    “且陛下曾有旨段匹减半,若是重复加派,实在是……”


    黄明堂像是吃了黄连一般,脸上苦涩得拧出汁子水:“中宫袍服、及瑞王婚礼应用段匹共计七万。”


    “如何加派,黔首百姓才能凑齐。”


    赵鲤侧头似笑非笑看他:“黄大人倒是体恤百姓。”


    黄明堂却坦然摇了摇头:“赵千户也看出来了,我黄明堂不是什么好人。”


    “可我惜命。”


    他道:“隆庆十一年,江州等地处征拖欠绫纱纸札,税监刘成奉旨南下吹税。”


    “却因……办法不当,引发江州织户民变,百姓打死税吏,围攻衙署。”


    黄明堂说着话时,表情尤带着畏惧。


    “当时我亲眼瞧着刘成,被暴怒的百姓,用织染的棍棒殴打成泥。”


    那时他就已经是江州知府,那一幕是黄明堂一辈子的噩梦。


    咽了口唾沫,他心有余悸道:“现在在没有刘成。”


    “这加税的事情,落到下官身上。”


    其余人等逼着他上前挡箭。


    他不想死,不想死得那般惨,还留下千古骂名。


    黄明堂说话时,声音还在颤抖。


    赵鲤仔细打量着他,想要从他的表情中发现些蛛丝马迹。


    “那么,为什么不去求孙公公?”


    没有发现异常,赵鲤终于说到正处:“孙公公想来体恤百姓,且在民间极有名望。”


    “陛下也信奈孙公公。”


    “听闻,孙公公此前上书,请陛下将江州织造段匹减半。”


    赵鲤提到孙公公时,瞧见黄明堂明显的哆嗦了一下。


    “黄大人不加税的主张,不是正和孙公公的意?”


    “为何不去求孙公公,反倒求到我来了?”


    赵鲤一连串的逼问,让黄明堂不适的向后仰。


    尤其提到孙公公时,黄明堂自己都没发现自己露出畏惧又作呕的表情。


    他屁股在凳上挪动了一下,抬头看向赵鲤:“其中有些隐情。”


    黄明堂斟酌着厉害关系:“孙公公……并不像旁人所想那般淡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