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隐情
    堂中,两个身形一样,穿着一样嫁衣的新娘站着。


    俨然一副逼婚的架势。


    新郎官长得算是俊俏,但吓得面无人色,一身喜服裤子不堪的尿得湿透。


    见赵鲤进来,他眼中迸出热烈的光。


    “救命,救命!”


    新郎官也不知吓尿多少回,连滚带爬之间,骚味弥漫,在堂屋铺就的青石上留下一行印迹。


    他爬了一半,动作顿住。


    赵鲤瞧见从房梁上,垂下一些白色蛛丝般的丝线,扼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拽回。


    沈小花喵的一声叫,整个炸成了一个小小的毛团,爪子弹出爪垫,一脸不服就干。


    盘在赵鲤脖上的阿白,也丝毫不怂。


    一圈鳞片张开,对着伏在梁上的影子吐信。


    看见这两个小家伙的反应,赵鲤心中更加安定。


    这两个小东西,惯会欺软怕硬。


    要是跪在屋角磕头,那便代表对方惹不起。


    要是勇敢上前,那便不虚。


    赵鲤安抚了一下它们,缓步走上前。


    新郎官后面,官帽椅上坐了两个上了年纪的人,应当是新郎官的父母。


    他们木头人一样坐在椅子上,但眼睛还能转动,看见儿子这般模样,又惊又惧。


    奈何他们也被一些丝一般的东西,束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似乎是被沈小花和沈白的声音惊扰,一直背对的两个新娘提线木偶一般转过身来。


    她们都翻着白眼仁,脸上涂抹着厚厚的脂粉。


    唇上一点桃形艳红口脂。


    就算是化成这样,依然能看出是个容色出众的女子。


    “贵客,何意?”


    两个新娘齐齐开口,二重奏的声音回荡在堂屋。


    赵鲤此时才关了心眼,唇畔露出一丝笑意:“来观礼。”


    她不害臊地一手拿了一个鸡蛋,在脸边比画。


    两个小动物欺软怕硬,赵鲤同样欺软怕硬。


    她心眼看见了一些东西,评估了被对方搞定的概率较低,才敢这般大胆。


    两个新娘同时一愣,而后轻笑。


    飘飘忽忽的笑声,在夜里听着诡异。


    “那便谢谢了。”


    两个新娘道谢后,不再管赵鲤,竟回身继续面向地上的新郎:“吉时到了。”


    随着催促声,梁上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赵鲤仰头,看见一些手臂奇长的影子,攀着梁柱离开了堂屋。


    没一会,外边传来荒腔走板的吹吹打打声。


    被迫客串喜乐队的人,垫着脚尖,排成行从屋外行来。


    地上的新郎,似乎意识到赵鲤不会救他,双眼中满是恨意。


    嘴里哀求:“求求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绢娘。”


    赵鲤神情一动。


    从乌二的口中,这场荒诞的婚礼似乎没有任何征兆。


    但此时听这新郎官的话,里边应当有什么旁人不知的隐情。


    赵鲤寻了张椅子坐下,不安分的翘起二郎腿。


    或许是因赵鲤这外人在此,激起了新娘的倾诉欲望。


    两个一模一样的新娘,同时冷哼。


    “郎君,说得好听。”


    “当日曾说对绢娘不离不弃,后来却张罗着另娶新妇。”


    “如今,与新妇拜堂之时,为何又唤绢娘之名?”


    两个新娘裙摆微晃,一左一右站在了新郎旁边,弯下腰将脸凑近惊恐的新郎。


    一旁的赵鲤也听明白了。


    这是一起桃色纠纷。


    负心汉背誓另娶,被人寻上门来报复。


    新郎眼中都是惧意,对新娘的质疑只字不回应,只是一个劲讨饶。


    “绢娘,我不想的。”


    新郎涕泪俱下,一张还算生得好的面皮扭曲成一团。


    “我爹娘对我寄予厚望,百善孝为先,我不能让他们失望的,你饶了我吧。”


    “我本打算,先成亲,再去找你的。”


    赵鲤听得一笑。


    眼前这新郎官不止是背誓,还将锅甩到了爹妈身上。


    如此场景,他这样的说辞,明显的祸水东引。


    两个新娘不料,如此危急时刻新郎竟是连亲身父母都背叛。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纵有脂粉遮掩还是能看出悲色一闪而逝。


    两个新娘缓缓地直起身子。


    “书中常说,人有情。”


    “可是你们的情,竟这般易逝。”


    “今日许了一个,明日就能许给另一个。”


    两个新娘的眼中,有遮掩不住的悲伤。


    赵鲤默默举了一下手:“这也不是。”


    她还是得为人类正名的。


    两个新娘齐齐转过身来,讥讽地看着赵鲤。


    赵鲤抬手捂住了自己脸颊:“哎呀,你怎么知道我相好的又高又帅又专一啊?”


    有些人一恋爱就会变得讨人厌,一如眼前的赵鲤。


    两个新娘的悲伤,被她神来一笔打断,愣神后脸扭曲了瞬间:“没人问你。”


    赵鲤却不管她,自顾自道:“我相好的家财万贯,势倾朝野,国家栋梁。”


    “却会弯腰给我穿鞋,给我擦手给我梳小辫,虽然亲亲的时候没经验老红脸。”


    “不过学习能力很不错,”


    她说着说着,当真耳朵发烫。


    今天是想沈大人的第一天。


    “我没有问你!”


    两个新娘发出崩溃二重奏。


    她正在难过,为何还要听人秀相好的?


    新娘越发气愤。


    赵鲤却笑了两声,然后神色一变,看向两个新娘。


    “那你呢?”


    “你入世来人间,折腾出这场面,你为的男人是个什么模样?”


    赵鲤似笑非笑的眼睛,在地上不堪的新郎上转了两圈。


    “如此自降身份,你图他家无余财?三心二意?”


    “还是图他无情无义无担当,出卖爹娘?”


    “或者……”


    赵鲤的视线在新郎裆下一转,嫌弃地抬手在鼻前扇扇:“图他不济事,尿多?”


    配合着她的话,沈白从她脖子上探出头。


    小蛇脸上清晰地展露出嫌弃。


    她每问一句,新娘便后退一步。


    待到后来,已再不是那白瓷人偶模样,脸上羞愤交加。


    “你不明白!”


    新娘的声音尖锐,心神震动之时,梁上的白影也躁动起来。


    “我张开眼睛,便看见的是他。”


    “我学着做人,想要与他在一起。”


    新娘伸出手:“我一双巧手织绩,想要同他好好过日子。”


    赵鲤精明,她通过心眼大致猜出新娘的来历,前后一对又大抵明白了前因后果。


    垂下眼睫,眼珠子一转,她直直指向地上的新郎。


    扎心问道:“那你爱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