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寺庙遇人
    山野一派清新气象,古寺的正门香火缭绕,来往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钟声悠远,诵经之声不绝于耳。


    马车内,叶琼华孤零零,对比起其他马车的热闹更显冷清。秋儿坐在马车外,从偶尔被掀起的帘子看见同行叶家马车里和睦融融的景象,更心疼自家小姐。


    叫停马夫,自己跳下去在小贩那买了点果子,秋儿从帘子外递给小姐,“小姐,我看见这果子蛮喜人的,给您买了几个尝尝。”


    白皙的手上擎着几个青红相间的果子,叶子上还带着清早的露气。


    坠在马车的最后面,众人都下车了,叶琼华才缓缓来迟。


    被秋儿扶着下车,叶琼华站到寺庙门前。眉慈目善的住持捻着佛珠站在众多小僧前面。


    住持合起手,百衲衣从架起的臂膀顺滑而下,“施主,善哉善哉。”二伯母一脸和善地与住持寒暄。


    和小姐们站在一块,叶琼华从来不信往生也不信佛,即便今生如此古怪离奇,她也不认为是佛的功劳,叶琼华的路只有她自己能走,旁人不可指摘,也提不了建议。


    裙摆下,脚有一搭没一搭踢着脚边的石子,面上即便严肃庄重,但还是从身上透露出一股漫不经心的感觉,对他们的对话兴致缺缺。


    终于等到寒暄结束,僧人带着她们穿过蜿蜒的小路,绕过一道山峰,远远望见重重的庙宇禅房坐落在山间云处。


    金身铸的佛祖半阖,无悲无喜低头看向跪拜的众人,表情平淡,有包纳万物的宽容。气流在这不大的一方天地仿佛变得迟缓,空气在流动,但人没有,眼前的东西一直都存在,不在乎来人是谁。


    跪在蒲团上,看着佛祖的模样,叶琼华心中终于生起一抹崇敬之心,但她求的也只是父兄安康,不是自己康健。


    跪在佛祖面前,磕头,起身,许愿,再磕头,三次礼毕。


    春雨杏花随风摇,谨愿父兄一生平安顺遂无痛伤。


    禅房后面的院落倒更像远离烟火的净土,空气沉静清和,几棵参天的松柏遮天蔽日,只露出一小块天空。


    小和尚领着叶琼华去客房,明天才开始正式祭祀。今晚她们要在寺庙过夜。


    屋内燃着淡淡的熏香,门窗关着,光线不太好,内里靠墙放着一张四方大卧榻。


    把随身携带的衣物放下,秋儿环视一周,愤懑不平,“小姐,她们真是欺人太甚!”


    二伯母把叶琼华安排在最偏离寺庙的角落,刚才连小僧都差点找不到路,现在到了客房,更是空无一物,熏香都是秋儿来了才点上的。


    叶琼华不在意,她本就不信佛,“快坐下来歇歇吧。”拍拍卧榻之侧,叶琼华对着一直忙碌不停的秋儿说。


    秋儿听到声音转头,看见小姐就这么坐在还没擦洗的卧榻上,惊得立马跳起来,“小姐,你可别捣乱,快,快起来,衣服都脏了。”手忙脚乱地把叶琼华薅起来,拍拍她身上的灰,又转头开始忙碌起来。


    叶琼华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看着秋儿忙碌的背影,不知道自己站在哪里比较好。秋儿抽空瞥见小姐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在客房里不知所措,觉得好笑,把她推出去,“小姐,你去外面转转,过会再回来。”笑语盈盈的,酒窝里盛了蜜一样甜。


    被推到门外,看着客房的门在眼前缓缓闭上,叶琼华伸出的想帮忙的手停在空中。


    好吧,她收回手,准备出去转转。


    寺庙修建在山上,山风浩荡,松柏婆娑,古树的根系盘曲虬结,叶琼华慢慢走着,走到树下,那儿摆着一张石桌,上面置着棋盘和茶具。


    叶琼华凑近看,是一盘残局,黑子还没下,但黑子困于白子之中,已是难以动弹,不可破局。


    四下无人,只有雾气腾绕,宛如仙境。


    端详了半天,叶琼华看出一破绽,只要黑子下一步走这左上星位,提完子后还有一争的可能性,


    思索着,叶琼华不自觉地拿起桌上的黑子就要落棋。


    “你这小娃娃,动我棋作何?”


    叶琼华转头,一白胡子老人手里提着一酒壶就跑出来了,走动之间,酒香四溢。


    雍亲王景云崈。


    长公主的亲哥哥,也是当年大家认为的皇帝的不二人选。


    自从夺嫡失败,便投身寺庙,以示自己无意皇位,也只有他敢在这寺庙喝酒了。


    叶琼华还在呆愣着,手里的棋已经被他夺走,手还指着要下的位置没动。


    明明是和长公主差不多的年纪,长公主还是满头黑发,他已经发须皆白,想起关于他的事迹,只觉得唏嘘不已。


    “你这娃娃还真有点本事。”这黑子下在这,豁然开朗,别有一条生路。


    “叶家长房嫡女见过雍亲王。”叶琼华连忙行礼,却见眼前人瞬间变了脸色。


    “起来吧,你就是云霓经常提起来的那个女娃娃呀。”嬉皮笑脸一收,叶琼华看不出他到底是称赞还是贬低。


    老头把黑子投进棋壶,棋子碰撞,清脆作响,“下次和她说一声,让她来见我。”


    背过身,摆手就让叶琼华离开。


    叶琼华嗫嚅着想说些什么,但又不敢开口,只能深深望了一眼他的背影,顺着来时路往回走。


    当晚用完斋饭回屋,乘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叶琼华立刻修书一封让信鸽带给长公主。看着信鸽的一点白色渐渐被夜幕吞噬,总觉得今生发生的事已经完全偏离前世,也不知道这变化是好是坏。


    信鸽飞进信使房,修长手指将卷成筒的纸条取下来,把鸽子送进笼子,身穿绿色衣袍的女子拿着纸条便往里房走,


    纸筒侧边一朵桃花嫣然绽放。


    “万家如今一家独大,文武两脉都有追随之人。”


    “如果他们不同意,这改革即便皇上允诺也推行不下去。”


    “喻彬还在牢里,没人敢接近我们。”


    “……”


    “长公主,叶小姐来信。”女子跪地将纸筒捧着高举,打断屋里的谈话。


    景云霓抬手暂停对话,接过纸条,


    坐在下首的男人们一下噤声,面面相觑,无人敢说话。


    眼看着长公主的脸色越来越深沉,下属们连呼吸都要停住,浑身忽而生出一股寒意,从头到脚,寒毛直竖。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捏着纸条,景云霓踱步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飘忽不定的浮云,心绪漂浮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