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昨日吸食五服散的原因,叶琼华一夜之间醒了好几轮,浑身湿透,早上醒来之时,起床的脚步都有些虚浮。
勉力穿戴好衣裳,额头上早已全是虚汗,连手指尖都在颤抖。叶琼华有些力不从心的暗恼,狠狠捏了下指尖,直到泛白才松开。
歪在床上又休息了片刻,身子才逐渐有了些力气,站起身准备去食肆用早餐。
学院的三餐都是在食肆按时发放,过期不候。
开门迈步的瞬间,叶琼华瞧见这屋外的梧桐叶动了一下,明明无风,怎么可能会动!
她静下心去听,果然有人在附近。
但由于身体不适,叶琼华不想这么和不知敌我方的人撕破脸皮,于是装作没看见的模样继续往食肆走,
脚步声清浅,出现重音,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穿过层层绿荫围绕的小道,来到食肆,
却看见叶亭玉早在门口等她,见她的身影出现,面无表情的脸一点点肉眼可见的亮起来,仿佛阳光也一寸寸恰好照在她脸上,使得那抹笑那么真情实感,但叶琼华知晓,她的妹妹啊,最善演戏。
叶琼华心思几何,没再往前迈一步,她还站在绿荫的阴影中,一道光线将两人分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直到光线慢慢偏移,照到她脸上,她无意识眯了眯眼。
叶亭玉眼见着叶琼华没有靠拢过来的意思,自己拎起桃粉的衣裙,露出绣着鲤鱼的绣花鞋,小跑着来到叶琼华身边,毫无芥蒂、亲亲热热挽上她的小臂。
灼灼日光下,被叶亭玉拉住,叶琼华感觉一条吐着蛇芯的毒蛇浑身散发寒气着缠绕上身,紧紧地束缚着她,不得动弹。
在叶亭玉紧紧盯着她的眼神中,叶琼华不自在地抽出手,脸色不受控制地沉下来,素白惊艳的小脸不怒自威。
两步跨进食肆,叶亭玉如鬼魅一样跟着。等她落座,叶亭玉也坐在她对面,直让她食欲全无。
终于忍受不住,叶琼华抬头,眉头紧皱着,
“能不能坐到别处去?你在这,我着实是吃不下饭。”端着一碗金丝面,叶琼华见她听不懂人话,正准备自己换位置。
却突然从别处伸出来一只手硬生生把她摁回了座位,她抬头,那一瞬间忍不住一个白眼翻过去,真是倒霉。
“姐姐是不想看见我吗?”叶亭玉矫揉造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叶琼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只要看不见,他们俩就都不存在。
“都是学院的成员,别计较这么多。”
“你坐这吧,她不会在意的。”
“谢谢玉深哥哥。”
奈何他们的话语太过有冲击性,她脑子嗡嗡直响,睁开眼撞进一片峥嵘深沉的蟒纹金绣,顺着绣纹往上看,景玉深站在对面,一双眼睛奇异又带着些许温情。
叶琼华“。。。。。。”
人高马大的,怎么就没有脑子呢?是脑子比身体贵两
“我在意,我特别在意,你能别坐这吗?”叶琼华伸出脑袋,真诚盯着这两人,打断他们自说自话的温情场面。
叶亭玉温婉动人的面孔几乎要维持不住裂开来,景玉深也是一脸不赞同地盯着叶琼华,好像在教育一个归属于他领地的小辈,
叶琼华只感到反胃,不知道这景玉深究竟是犯什么病,谁给他这么高高在上,评判他人的底气?要不是今日实在身体不适,叶琼华甚至想把手里的粥糊他们俩脸上。
“砰!”把碗猛地搁在桌上,把半个食肆的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全场一片死寂,只有叶琼华在心里破口大骂。
她僵直着站起来,硬邦邦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我吃好了,三皇子和表妹慢慢吃。”
“慢慢吃”这三个字好像是在嘴里嚼碎了再吐出来,咯得景玉深心里一梗,看着她扭头背身就走,大拇指慢慢拨动扳指,柔腻的玉质滑过指腹,压抑住心里的波动和瘙痒。
叶亭玉看着景玉深的神色,
她曾见过这样深深的,毫不加以掩饰的神色,
当时,太子加封,象征权力的玉如意被赐予大皇子,清透浅绿的玉质,阳光照进去好像是在里面流淌,通体像在发光。那时,景玉深提起这事时,也是这样野心勃勃的神色。后来,大皇子残害手足,被废,玉如意不知所踪,但她曾瞧见,那玉如意就在景玉深卧室,妥当地、安全地被放在盒子里,成为他一个人的观赏品。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景玉深这样的神情,不知道是好是坏。浑身泛起一阵寒意,噤声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