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营业
    《美食巡游记》是桔子台最新推出的一档“美食+旅行”节目,主打宣扬中华美食,体验餐厅经营,以及异国风土人情。


    节目组只负责餐厅启动资金的提供,接下来的一个月,已经签订协议的合伙人必须通过努力经营中餐厅来挣钱维持生计,包括日常开销和旅游花销。如私自动用自己的财产则视为违约,违约金的数字令人咋舌。


    除提供启动资金外,节目组把中餐厅宣传的任务安在了合伙人的身上,主打一个用实力征服顾客的胃。


    然而在综艺录制之前,f城这家中餐厅就门庭稀落,不过当时开这家餐厅,本意只是想挣点小钱,但是现在六个人的生计都和餐厅经营状况挂钩,这让他们不得不将此事慎重审视思考一番。


    时钟走的很慢,像耄耋老人。许逢秋站在餐厅前台百无聊赖地观望,期待在下一秒就有顾客推门而进,但她期待好多次,愿望就落空好多次。


    万万没想到是这种境况,许逢秋垂头丧气地翻过那天还未看完的书,后厨里的人也掀开帘子走出来,她看的入迷,一字一句都看的仔细,甚至还要在脑袋里过一遍画面。


    丝毫没注意到身旁站着一个人,直到那人俯身垂眸,阴影打在铺满文字的书页上,许逢秋才抬眸,将视线轻飘飘落在谢既饮身上。


    “看什么看那么入迷?”谢既饮随口问了句,视线也从密密麻麻的文字上落在仰着头看他的许逢秋的脸上。


    两人在空中视线交汇,许逢秋没来由的想躲闪,不自然地回答他,“余华的书。”


    其实没什么好忸怩回答,但暗恋的人总多愁善感,对方多走近一步,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小举动都能牵动心弦,但又怕最后都只是自作多情。


    虞渺兴高采烈地朝这边喊了一句,“来客人啦!”


    许逢秋的注意力就全然被吸引过去,她绕过餐厅前台打算往虞渺站的位置走,余光瞥见谢既饮步子也挪动了,他点点头,旋身往后厨走。


    d国时间中午十二点半,终于走进来一位外国顾客和一张熟悉的东方面孔。


    许逢秋见到那张熟悉的脸,下意识转身往后厨躲,结果就被叫住,满脸尴尬地把头扭过去,就见到那张她熟的不能再熟的脸挂了上兴奋的笑意。


    那是她到d国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一个跟她认识才三天就想追她的中国留学生,而旁边那位外国帅哥应该是他的朋友。


    陈巡见到许逢秋的第一眼,就觉得人小姑娘长在他的审美点上,说话温声细语,不爱表露情绪,气质沉静如水,他觉得可以和她谈一场非常美妙的柏拉图式恋爱。


    所以他在跟人家认识的第三天就向她告白,虽然被直接拒绝了,但他不想放弃,义正言辞跟她说,“你不喜欢我可以,但我喜欢你,想追你是我的事。”


    在被第一次拒绝后开始穷追猛打,之后接连遭遇第二次第三次拒绝。


    他很纳闷,明明他长得也不差,能力看起来也不错,第一次被拒绝的时候,他后来思考感觉是自己唐突了,直到第三次被拒绝,许逢秋很认真地告诉他,“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问那人是谁,长得有他帅吗?有他这么优秀吗?


    许逢秋胡乱敷衍点头,丢给他一个礼貌的微笑就离开。她真的很不适应一个人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她纠缠,更何况她明确地拒绝过那一个人。


    所以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许逢秋只想叠一个遁地buff。奈何他是《美食巡游记》的第一位顾客,许逢秋根本不好摆脸色。


    “欢迎光临,请问是两位吗?”虞渺瞥一眼许逢秋的神情,再将目光挪回到顾客身上,两人奇怪的气场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等顾客一点头,虞渺就引着他们俩去坐双人桌,接过许逢秋递来的菜单,转递给面对面坐着的顾客,手里抓着一支笔和一个点单本。


    “有什么推荐的吗?”陈巡是第一次来这家中餐厅吃饭,看到许逢秋在这里的第一眼是惊喜,他下意识以为她是在这里打工,眼睛往她那边瞟,“可以让那位服务员来给我们点单吗?”


    虞渺脸上挂着的笑一下子凝住,果然是奔着许逢秋来的,从他推门进来喊出许逢秋的名字,到现在让许逢秋来为他点单。


    想得倒挺美。碍于是在综艺录制,虞渺的脸上依旧是礼貌的微笑,“不好意思,那位女士是我们餐厅的代理人,不负责点单。”


    让我们老板为你点单,想得美!


    陈巡的兴致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眼底的光渐渐黯淡下来。虞渺见状,活络了下气氛,“帅哥,要不要来份青椒炒肉,回味一下家的味道?”


    陈巡点头,虞渺又扭头去询问那位外国帅哥,跟他推荐了酸菜鱼,红烧豆腐,还有糖醋排骨。


    握着笔在点单本上唰唰写下菜名,招呼靳聿端茶倒水,她走到后厨又报了一遍菜名,还将那页纸撕下来用夹子夹着,以便三位厨师可以更直观地看到。


    谢既饮来做青椒炒肉和糖醋排骨,瞿心禾做酸菜鱼,陆珂做红烧豆腐,许逢秋在后厨打下手,以免再跟陈巡尴尬碰面。


    滋啦滋啦的油沸腾着泡泡,锅铲锵锵撞击着被抬高的锅,窜跃着的滚烫的火苗,漂浮起的呛鼻的烟。


    “咳咳,咳咳…”许逢秋难耐地抬手掩着鼻子咳嗽,眼睛里都冒出泪花。


    “忘记打开油烟机了,秋秋你帮忙按一下。”瞿心禾一边翻炒一边出声。


    许逢秋跑去打开油烟机,谢既饮分神去看她一眼,“你先出去看看有没有其他人要点单的。”


    听到这一句,她点点头。掀开帘子就有新鲜的冷空气向她扑来,一侧眸便看到虞渺在向她招手,顺着方向走过去,看清楚了虞渺脸上焦急的神情。


    “怎么了?”许逢秋茫然地问,但看到虞渺手指着的方向一下子懂了,是一个卷发可爱的小孩,哭的很伤心,应该是跟父母走丢了。


    她走过去,弯腰蹲下,抬手轻轻揉了揉正在哭鼻子小孩的发顶,用英语问,“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在哪呀?”


    小孩抬起哭花的脸,水灵灵的眼睛里满是警惕的神情,但看到眼前的漂亮阿姨温柔的笑容,她哽咽着回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爸爸妈妈在哪。”


    奶声奶气的回答让许逢秋心中柔软的一处塌陷,“那阿姨请你喝点甜甜的牛奶怎么样?”


    小孩茫然无措地盯着漂亮阿姨看,听到喝牛奶时眼睛倏地一亮,羞涩地点点头,许逢秋笑一笑,牵过小孩的手,示意虞渺跟节目组联系一下能不能找到小孩的父母。


    虞渺接收到示意立马去联系节目组,靳聿端着菜送上陈巡那桌,看到许逢秋牵着一个小女孩诧异地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又继续回到了后厨准备上菜。


    小朋友惊喜地接过许逢秋递来的牛奶,礼貌腼腆地说一声谢谢,还呆呆地鞠躬,鞠完躬后朝许逢秋甜甜地笑,不经意一瞥,看到一架钢琴,她眼睛又亮起来,“漂亮阿姨,我可以弹一首曲子感谢你吗!”


    许逢秋听到她说弹曲子一愣,还在思考弹曲子用什么弹,结果就被小姑娘拉着走到了那架落灰的钢琴旁。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充满着期待望着许逢秋。在小姑娘的希冀下,许逢秋心想,“就让每一个困难都克服我。”


    她抬手掀起钢琴盖,黑白琴键在一瞬暴露在眼前,小姑娘兴高采烈地爬上椅子,乖乖地坐好,用眼神询问她是否可以弹。


    许逢秋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就看到小姑娘的手指灵活地按起琴键,轻快的旋律在耳畔萦绕,是贝多芬的《欢乐颂》。


    恍惚间,眼前不再是卷发碧眼的小姑娘,而是黑发棕瞳扎着马尾的小姑娘,然而一声“honey!”把许逢秋的回忆打乱。


    妈妈,我弹的怎么样呀?


    哪里还需要改进吗?


    “许逢秋。”谢既饮看到她出神的模样忍不住叫了她一声,他的身上还系着围裙,沾着股厨房的烟火气。


    许逢秋敛眸散去方才的脆弱与伤感,又恢复那副沉静的面容,“刚刚虞渺在门外捡到一个和家人走失的小朋友,我拿瓶牛奶哄她,她为了表达感谢给我弹了首曲子。”


    她说完又自顾自地笑笑,看着小姑娘和她的家人相拥在一块,很是羡慕,下意识目光移向身边站着的高大的男人,谁承想,谢既饮的目光恰好停留在她的身上。


    她心下紧张,但面上却不显山露水,保持着笑意将眼神偏了下,就只见那位金发碧眼的女士十分感激地向她投来目光,“thanks,dear”


    许逢秋抓住机会立马走过去问她们需不需要用餐,等得到肯定的回答,拿过菜单给她们看,“有什么想吃的吗?”


    她们茫然地摇摇头,许逢秋很理解,外国人对中华美食的了解很少,一般早餐都是面包三明治,午餐晚餐都是西式。


    “那要不要试试小炒黄牛肉、红烧鱼?素菜的话可以试试干煸包菜,或许你还想来一碗冬瓜汤解解腻?”谢既饮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脚走过来的,手里拎着份菜单皱眉看,边看边认真提出建议。


    小姑娘的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地叫了一下,无措又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谢既饮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姑娘涨红的脸,联想到了他第一次走进这家餐厅时看到的也是一张涨红的脸。


    妈妈温柔地摸摸小孩的脑袋,“刚才弹的曲子很好听噢,那就奖励吃好吃的!”说完她朝谢既饮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就按照他刚才所说的那样点。


    许逢秋跟在谢既饮的身后走,脑子里却总是飘荡着刚刚母女俩温馨的互动,谢既饮停下脚步,她直直地撞上去,撞到他宽大的背。


    尴尬地摸摸鼻子,忽然听到虞渺叫她去结账,“对不起啊,我先去结账。”


    是陈巡那桌要结账,按照方才在电脑上录入的信息,许逢秋开始结算,陈巡站在她面前欲言又止,许逢秋将他当做单纯的顾客,报出需付金额,收的是一沓欧元。


    “欢迎下次光临。”许逢秋在陈巡要开口前将他的话噎回去,脸上挂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