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遇险
    “湘湘,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见她面色不好,谢衍伸手想探她的额头,却被叶江沅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谢大人还是不要对我这样好了。你再如此下去,等我们和离以后,我怕是要看不上其他男子了。”


    叶江沅故作轻松,对他绽出一抹笑颜,转身向前走去。


    她走得急切,根本没看到谢衍那张陡然黑沉的俊脸。


    东街南宽北窄,一年四季都人气鼎盛,各色店铺如雨后春笋一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连岔街都排得满当。


    沿着巷口走上一炷香的路程,再向左拐十五米,远远就能看到绛红镶边的杏黄幌子,迎风飘荡,上书四个大字——老王铺子。


    一晃就是千年,真真是许久未曾尝过王婆婆的虾仁馄饨了。


    叶江沅眼眶有些发酸,她记得自己儿时受了委屈跑出家门,十次有九次都是在这里度过。


    比她的脸还大的海碗,氤氲着浓白雾气,皮薄馅大的粉红小馄饨,静静躺在泛着油花的汤底里,再来上一把鲜绿的葱花,香气扑人,诱得她连哭都忘记了。


    加上小半勺醋,夹起一只小馄饨,咬上一口,虾仁弹牙,肉汁鲜香,顺着喉管流下,五脏肺腑都熨帖开来。


    后来她与谢衍成婚,被困在谢家后宅,不得见人间烟火。


    再后来,她就被打死了,也没了来这家小店的机会。


    “在想什么?”谢衍踱步过来。


    “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我小时候就爱吃这家的馄饨,现在还是爱吃。”手边被递上一条纯白竹纹帕子,叶江沅伸手接过,吸了吸鼻子,慨叹道,“可见,人终究会对少艾时所恋慕之物,钟情一生。”


    听到这话,谢衍眸中暗芒闪过,意味深长地看向她,“你今日倒是很有感触。”


    “还行吧。”叶江沅深吸一口气,提步前行,“走,我带你去尝尝,保准把你的舌头都鲜掉。”


    走出快十米,并没有听到谢衍跟上来的脚步声,她一脸疑惑地转头向后看去,却发现对方早已不在巷口。


    她心下一惊,跑回去寻他,只来得及看到他的渥丹色袍服衣角,消失在南侧街口。


    “他这是怎么了?”


    叶江沅有心追上去问个究竟,但想到对方这样急切离开,应该是有公务在身,她前去打扰总归是不好,心思便淡了些。


    “这样也好。本来就没想着他能陪我,如今倒也算是符合预期了。”


    压下心里淡淡的失落,叶江沅转头向老王铺子走去。


    门并没有锁,叶江沅推门进去,一进门,便被灰尘呛得咳嗽起来。


    与记忆里的温馨不同,整间店铺灰沉沉的,窗框从里面被木板封死,结着蛛网,桌椅板凳被掀翻在地,胡乱堆砌在一起,土色地板上满是灰尘,只印着零星几个脚印。


    遭贼了?


    叶江沅第一反应便是这个,但随即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就算是遭贼了,也不会把窗户封死。看这积灰情况,应该是店铺倒闭,王婆婆不做馄饨买卖了。


    可是,这门为何没有上锁?


    抽出腰间的长鞭,叶江沅小心翼翼踱步进去,边走边轻声开口道:“王婆婆,你在不在?”


    就算吃不到馄饨,见一见故人也是好的。


    可让她失望的是,她在店中喊了半天,却也没见到半个人影。


    看来的确是没人。


    叶江沅转身要走,身后却突然传来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她刚一转头,就有一把闪着寒光的柴刀,奔她面门直劈而下,刀锋凌厉,只为要她性命。


    心里暗叫不好,叶江沅本能向右一错身,却还是躲闪不及,左手手臂被锋利的刀刃砍伤,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你杀了我娘子,我要你偿命!”


    此人看不清形容,他状若疯癫,毛发枯槁杂乱,身穿酱色麻布短衣,衣服上深浅血迹斑斑,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举刀又向她劈来。


    血花四溅,叶江沅大脑飞速转动,她不能确定眼前的男人是不是装疯。


    生怕自己的叫喊声引来男人的同伙,叶江沅死死咬住了牙关,这才没有痛呼出声。


    快速定住身形,她右手猛地一甩长鞭,狠狠抽在男人拿刀的那只手上,只听男人一声惨叫,长刀“哐当”一声,砸到地面,溅起大量血色灰尘。


    叶江沅一脚踹开男人,猛地推开大门,捂着手臂,跌跌撞撞地向大街上跑去。


    刚跑下台阶,便与一个身着飞鱼服的金羽卫撞在了一起。


    认出男人身上的飞鱼服,叶江沅慌忙开口,“快抓人!里面有杀人犯!他要杀了我!”


    听到这话,金羽卫也不敢大意,他利落拔出腰间宝剑,快步跑进房内,只听一声怒喝,随后便是绳索摩擦衣物的声音,没一会儿,里面的持刀男人就被制服住了。


    看到疯男人被打晕,五花大绑起来,躺在柜台前一动不动,叶江沅这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小臂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这位阿姐,我阿爹他也要杀了你吗?”


    一个穿着杏黄短褂,扎着双丫髻的小萝莉,怯生生地走到叶江沅眼前,她的右手手背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手上还拿着一个解了一半的九连环。


    听到这童稚之声,叶江沅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金羽卫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个小女孩,她看起来只有三岁。


    见她不说话,小女孩蹲下身,将手上的疤痕给她看,肉嘟嘟的白馒头拳头,小小一只,手背自右向左斜横一道刀痕,堪堪结痂,隐约能看到翻红的皮肉,面目狰狞。


    她小心翼翼偷眼看叶江沅,“阿姐不要讨厌我阿爹好不好?叔父说他只是太思念我阿娘才会这样的。阿姐看,它很快就不疼了。”


    “芸芸,你先在这里照顾一下姨母,叔父去帮姨母请大夫,一会儿就回来。”金羽卫看了一眼叶江沅,刚要开口说话,见她眉头紧锁,并没有说话的兴致,便转头叮嘱起小萝莉来。


    “嗯!叔父要快些回来啊。”


    芸芸乖巧点头,待到金羽卫离开后,她小心翼翼地蹲下,对着叶江沅还在流血的伤口轻轻吹气,“芸芸给阿姐吹吹就不疼了,上次叔父也是这样给芸芸吹吹的。”


    叶江沅将手帕绑在伤口上方,右手摁住动脉止血,勉强对她扬起一个笑脸,“你叫芸芸?你是王婆婆的孙女吗?”


    在她出嫁之前,还瞒着叶家人,偷偷来喝过这孩子的满月酒。


    “咦,阿姐怎的知道我祖母?”芸芸轻轻点头,模样乖巧。


    “你祖母也是我的长辈,她现在去哪里了啊?”血越流越多,叶江沅头晕眼花,靠着墙壁硬撑着,才不至于倒下。


    “芸芸不知道。叔父说,阿娘去找祖母了,等芸芸在梦中见到阿娘,就帮阿姐问一下。”小萝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眼中透出一丝倦意,小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听到这话,叶江沅心中哀戚,作为晚辈,她连王婆婆什么时候去了都不知道,简直可以说是不孝。


    顿了顿,她的眼神不由得落在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身上,开口问道:“你爹他是不是叫孟华阳?”


    虽然知道答案,但她还是不敢相信,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孟大哥,竟然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