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成来了。
穿着白色风衣，在十数名西装小弟的拥护之下，大步流星地从恒达大厦走出来。
谭成的风光，与小马哥的落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到谭成的到来。
小马哥连忙谦卑地拖腿而去，为其开门。
看得很舒服的谭成拿出一叠钞票，然后随意抽出几张甩到地上。
“那去吃饭。”
谭成甩完就坐了进去。
叼着牙签的小马哥目送着谭成的离去，然后像狗一般捡起谭成羞辱性的打赏，带着说不清的落寂走向地下停车场。
因为……
那里有他的家。
他像老鼠一样蹲在地下停车场最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他仿佛失去了灵魂。
如流浪汉般坐到不知从哪里拖来的破沙发上，拿起最廉价、几乎没多少配菜的饭盒，就这样吃了起来。
突然。
原本就不是很亮的光线暗了下来。
“ark！”
小马哥微微抬头。
同一时间熟悉的呼唤传入他的耳朵。
小马哥的动作僵硬，但是捧着饭盒的手逐渐颤抖了起来。
宋子豪也是死撑住情绪。
他不想让自己失控。
不想丢了身为大哥的形象。
但当他看到小马哥双眼里的惊喜、尴尬、还有难以压制的悲伤，他的情绪也在迅速崩溃。
“为什么？”
宋子豪问：“你给我写的信，说的根本不是这样！”
小马哥颤抖的嘴唇想回答，但找不到合适的谎言。
而且他口中的肥肉是他难得的美味。
他不想浪费。
本能地将肥肉塞了回去。
然后。
他撇过头去。
不敢直面宋子豪的质问。
但他这一刻是他做梦都在期待的场景，他还是挣扎这回头，颤抖的嘴唇久久发不出任何的言语。
伸手！
他像狗一样过了这么多年。
哪怕再屈服，再落魄，他也没求过别人一句。
为的就是等宋子豪的回来。
握住！
宋子豪死死地将伸出来的手握住，然后将小马哥拉了起来。
这一刻。
这对不是兄弟，但胜似兄弟的生死搭档紧紧地抱到了一起。
一切的情绪。
所有的委屈。
全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此时的他们是纯粹的。
比男女情绪更加纯粹的兄弟情。
良久。
宋子豪方才放开小马哥，愧疚地说道：“哪怕打断我的一双腿，也还不清你的恩情。”
“傻瓜！”
“是我自己倒霉，不关你的事！”
小马哥不住摇头回答。
这么多年的等待终于有了回报，他终于露出了多年未曾展露的笑容。
小马哥上下打量着宋子豪。
先捏了捏宋子豪的脸，然后撞了几下胳膊，最后眼光停留在那小肚腩上。
“你老了，也胖了。”
“不过……”
小马哥双手抱住宋子豪的脑袋，激动地说道：“能再见到你就很好了，至少比我精神多了。”
宋子豪笑问道：“还是那么帅？”
“没错。”
“这么久没见，你还是那么有气质。”
小马哥开心地回答着。
一个能说能笑的昔日大哥就站在自己跟前，还是什么比这个更好的呢。
“老了。”
“哪里有什么气质啊。”
宋子豪摆了摆手。
“豪哥还是那么帅。”
小马哥很是坚定地答道：“只要你振臂一挥，肯定有很多人愿意回来的。”
宋子豪僵住。
这是他最不愿意直面的问题。
狱中的落魄和反思。
出狱后的凄凉。
还有父亲的死讯，弟弟的憎恨。
特别是自己的黑历史已经严重影响到弟弟的晋升。
枉为人子的悔恨，对弟弟的愧疚，塑造出一种浓浓的自责与后悔。
于是乎。
宋子豪咬牙道：“ark，认命吧！”
“嗯？”
小马哥的浑身绷紧。
“现在，还有这里，都不是我们的世界了。”
宋子豪语重深长地说道：“我们都得认命，你也没必要留在这里啊。”
咬牙！
磨牙！
小马哥冷冷地看着宋子豪，最终还是说道：“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像狗一样过了整整三年了啊！”
小马哥气愤地比出三支手指。
颤抖的嘴唇。
气愤的语气。
无不诉说着小马哥的愤怒。
“我们可以从头再来。”
小马哥最后满是期待地看着宋子豪。
然而。
宋子豪缓缓地压下那三支手指，不住摇头。
最后再加了一巴掌压下去。
不需要言语。
他的动作，他的眼神就是最直接也是最残忍的回答。
一时间。
小马哥仿佛失去了生活的意义。
他的精气神在一瞬间都被抽空，身躯麻木地走了回去，坐了下去。
“豪哥。”
“你不用管我的，看好你的弟弟宋子杰吧。”
小马哥说话间拿出平时舍不得抽的香烟，就这样点了起来。
吞了一口后，心灵似乎得到释放，这才提醒道：“他每天都盯着谭成，以谭成现在的性格，这样做只是拿命开玩笑。”
“谭成忍不了多久的。”
“你们毕竟是亲兄弟，多上点心才是根本。”
小马哥的鼻孔喷出烟气，对着空荡荡的停车场发出呢喃。
这呢喃有埋怨。
也充满了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