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温水和泡沫迅速覆盖手机屏幕,洛悬瞥见一闪而过的天花板,瓷白色的,像是一种可爱的小白免。


    有点懵,洛悬不知道小草这是在搞什么鬼。


    酒精喝下去后一直在身体里游走,让她稍微有些亢奋,状态很像犯病时的燥感,觉得自己灵感如清泉汨汨流淌,迫不及待想要与人分享。


    其实应该克制这种高亢的情绪,回落成那个内向安静的自己,但洛悬偏偏想要直接教一教这个小草怎么雕刻。


    平时的她对社交唯恐不及,但是在网络上倒是轻松许多,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也有可能因为对方喜欢的蛇,是她的生肖属相。


    "小草,你好,你这是在做什么,吹泡泡吗?"洛悬终于认出屏幕上放大的网状结构,应该属于粉色泡泡。


    见小草半天没有任何回应,洛悬双指捻着酒杯上用来装饰的小伞,看似体贴周到地问询,实则步步紧逼,有着与她不符的进犯性。


    防水袋的质量很好,即便小手机已经沉到了浴缸底,宁一卿也能透过水面,听见洛悬略带醉意的嗓音,像某种含着羽毛的小钩子,勾住她心底的羞痒和害怕。


    她环抱着自己,柔嫩的半弧在这样的力道下更加饱满,泛着诱人的水红。


    手机应该没有拍到自己?这么多泡沫,还有温热的水,宁一卿紧紧抿着唇,生怕自己泄露出任何一丝酥软的声音。


    不着寸.缕的身子埋在水下,水珠顺着发丝慢慢滴落,在满是泡泡的水面泛起一阵一阵旖旎的涟漪,宁一卿惶恐地发现泡泡太密,她根本找不到手机的位置。


    除非跪坐在浴缸里,探身下去寻找。可是那样又会..


    久久没听到小草的回应,洛悬略感奇怪,下一秒听见了一阵令人眼热心热的水声,滴答哗啦,仿佛能具象出潮气渗透洁净的白衬衫,没入女人娇.嫩的肌肤……


    洛悬咬在自己舌.尖上,及时制止这种怪异的幻想。怎么会想到宁一卿身上去,几乎是一瞬怒火吞噬洛悬的全部心绪,让她无所适从又万分难受。


    "之晚姐,你今天怎么也喝这么多酒?"池梨于半醉半醒间,发觉不止自己一个人在喝闷酒,于是疑惑发问,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夏之晚轻轻摸摸池梨


    的头发,柔柔地说:“陪你喝,我没事,你小孩子家家的,操心自己的事情还不够?"


    "可是我觉得之晚姐你也很不开心啊。"


    “哪有的事,”夏之晚故意揉乱池梨的头发。


    缓过劲来的洛悬,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刚才还流光溢彩、闪烁星光的双眼,忽地沉黯下来,像一池幽深的潭水。


    手机适时振动起来,洛悬低头,银发柔软顺滑地搭在她光洁无暇的额头。


    [小草:不好意思,手机进水了,我的家人都睡了,不能视频,对不起。]


    紧接着又马上进来一条措辞谨慎的邮件。


    [小草:刚刚你看见什么了吗?]


    洛悬失笑不已,这个小草是想灭自己口吗,怪神秘的。[小崖:没,乱七八糟的看不清,你不方便就算了。]


    或许是对方见洛悬的态度,很快冷了下去,立刻回复的短信,多少显现出几分惶恐的味道来。[小草:请问,之后我还能跟你请教雕刻上的问题吗?我真的很想学习木雕。][小崖:可以,你不用那么紧张。]


    宁一卿心跳漏了一拍,生怕洛悬察觉到任何端倪。


    [小草:可能我比较社恐,经常容易紧张。]


    [小崖:我打字大概跟你讲一讲怎么雕刻小蛇,首先确定蛇的大小和轮廓,你如果担心刻歪,可以先画几条辅助线……]


    半个小时后教学完成,小草再次道歉并强调说她的手机掉进水里坏了,两人才互道晚安,停止聊天。


    然后,洛悬的手机又来电显示着一个不远不近的名称“夏伯父”。意兰的夜景很美,今天夜雾浓重,如同她那天遇见,迷失在大雪里的宁一卿一般如梦似幻。


    将手机静音后,她悄悄从居酒屋离开,站到小屋旁的台阶上,眺望远处川流不息的街景,接通了电话。


    "夏伯父,您好,有什么事情吗?"


    "洛悬啊,恭喜你的木雕在剧组那边大受好评,苏导是一代名导,他的这部电影已经确定要送去国内外领奖了,你木雕的身价大涨,我们这些鸡犬也托你的福,跟着升天啊。"


    "夏伯父,你说笑了,我只是做了我份内的事情而已,"洛悬无聊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看上去自在又散浸。


    "之前之晚非要帮助你,我还不是很同意,但现在看来,我的女儿眼光很不错,你会是个有出息的人。所以,洛悬你愿不愿意和我们夏家再亲近一些?"


    突然听见这样奇怪的话语,洛悬怔了一怔,过了会儿才认真地说:


    “我和晚晚只是很好的朋友,希望伯父不要误会,Alpha和omega之间也可以是纯粹的友谊,就像我和小梨一样。"


    “我并不想听你那一套纯爱理论,你和之晚走得近,处一处就能处出感情,你给个准信吧,”电话那边的中年男人声音冷硬固执, “我们之晚可是很抢手的,你不要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我和晚晚真的只是朋友,并没有多余的心思,伯父不信的话,可以直接跟晚晚聊一聊。"


    夏之晚的父亲冷哼了一声,直接说道:


    “我和之晚交不交流,是我和她的事情。你和我们艺术馆的合同三七分账,你没有告诉之晚吧。”


    "伯父,"洛悬瞥见花坛上的蓝地柏,略微失神一瞬,继续说, “我是个守信用的人,合同期间我的木雕所产生的收益,艺术馆七我三,我一直保密并且严格遵守。"


    "也是,你和之晚的情谊,足够你签这样的合同还毫无怨言。"


    "是的。"


    “好好好,你很好,你这个……这个,”那边想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只能直接挂掉电话。


    天色发暗,但路灯雪亮,洛悬攥着手机,在心里默默计算。


    其实晚晚的父亲当初找上她,签这样一份合同,承诺三七分账,他就不会干涉夏之晚对艺术馆的经营,这份合同反倒让她松了一口气。


    毕竟,她无法毫无付出地接受另一个人的好意,就算是认识多年的邻居姐姐。


    或许她本质的确是天煞孤星,难以与人亲近。


    准备回居酒屋把醉醺醺的两个人带回去,结果手机再次振动,点亮屏幕,收到了一封邮件。


    是说了晚安的小草发来的。


    一张蓝底白边花瓶里插着几朵向日葵的照片,并且写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话:


    [这种向


    日葵名叫夏日柠檬,我感觉很像你,永不低头,勇敢追寻梦想,傲气又不失浪浸。]


    照片里,名为夏日柠檬的向日葵盛放得像是璀璨夺目的焰火,无端端惹人生出几分清透向上的力量。


    在外面被风一吹,洛悬的酒劲下去不少,她斟酌半天,恢复成了那个内敛含蓄的人,只是礼貌而疏离地回复了谢谢二字。


    风从半开的窗户涌入,吹起酒店的象牙色窗帘。


    电脑屏幕那边的宁一卿,压下心间徘徊不去的紧张与羞愤,久久地回看聊天记录,倒是真的按洛悬教的方式,笨拙地握着刻刀,想要雕出一条天真稚气的小蛇来。


    大大


    回到西叶市时,洛悬将遇到宁一卿的事情,告诉了池梨和夏之晚。


    二人的反应剧烈,在她们租住房子的天台来回踱步,池梨更是夸张得把红糖芋圆冰粉洒在手工编织的小熊桌布上。


    "那我们要怎么办啊?天呐,悬悬悬,她不会要再把你抓回去吧?"


    实在是那次宁一卿给她留下的阴影太大了,明明是那么光风霁月、尊贵典雅的女人,阴鸷固执起来,不怒自威,搞得她不寒而栗。


    夏之晚倒是比池梨镇定一点,单手握着玻璃杯,小口小口地啜饮糖水,眉目里荡着离愁, "要不要搬家,反正艺术馆多得是,可以去更偏远的小镇,这样宁董再有权有势,也鞭长莫及。"


    "对对对,咱们主打一个山高皇帝远,"池梨给自己剥了一个枇杷,咬在嘴里,含含糊糊地说话, "而且我和之晚随时都能过来看你,就是路程麻烦点。"


    “因为她,我们就要再次舍弃我们正常的生活?”洛悬高扎的马尾被风吹得凌乱,撞在少女骨相绝佳的脸庞,显出几分恣意的嚣张, "你们愿意,可我也不愿你们跟着我这么躲躲藏藏的。"


    "其实,我们也没付出什么,我过来的车费都是你报销的,"池梨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夏之晚,也就之晚姐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悬悬签了不平等合同。


    不过,悬悬自己愿意,倒也没什么,报恩嘛,各人有各人的方式。


    “悬悬,”夏之晚语重心长地劝解道, "她能跟着你到意兰,说明早就暗地里注意你很久,可能


    各大艺术馆都有她的人盯着看着,凭宁董的财力注资全国的艺术馆也不是难事。"


    “或许吧,她的确改变了一点,或许已经有了新的未婚妻,把我都抛之脑后了,”洛悬笑得散漫,金绿色双瞳稚气又藏着邪恶的光。


    其实,她也知道宁一卿大概率还没有未婚妻,否则也不会在发热期的时候那么痛苦,几乎难受到快要哀求一个Alpha。


    不过,依照宁一卿的骄傲和教养来说,女人做不出这种放下身段引诱人的事情。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在她们彻底分别,她曾见识过女人深藏的偏执和占有欲。


    这份疯狂源何而来,她不想知道也懒得探究。但现如今,洛悬已经不想再因为任何人,停止追梦的脚步,她可能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


    想要雕刻出更多更好的木雕,想要汲取充沛的灵感。


    说起来,她心底其实感谢过宁一卿,感激女人赐予她心碎,因此得到痛苦郁结而有诗律,令她于不幸福中灵感流淌。


    这都是她宝贵的人生经历,如沙滩寻宝般珍藏。


    “她没有停止过找你,而且八卦小报这两年没少过挖宁家继承人的料,好在的确无料可挖。”夏之晚放下杯盏,杏眼里满是不安和担忧。


    "晚晚,我明白,但我不可能躲一辈子吧,"洛悬调笑般地说道, “我又不是犯了天条。"“可是,宁家的势力的确能支持宁董为所欲为……”


    "晚晚,我不是两年前的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了,"洛悬吃着冰粉里的花生,露在银发外的耳朵小巧可爱。


    夏之晚沉沉地叹了口气,说:"如果再发生什么意外,你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和池梨。"


    “我会的,我对你们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洛悬笑得漂亮而坦荡,夜色在她清透的脸上


    笼上一层朦胧光晕。


    可能就是太坦荡诚实了一点吧,夏之晚突然顿悟似的想到,或许只有爱情才会那么遮遮掩掩,别扭固执。


    所以,友情常比爱情长久。


    "对了,晚晚,苏安真你记得吗?"洛悬松弛地靠在藤椅上。"就是苏导的侄女,她怎么了?"


    "她下周说要我陪她去


    看油画展,但我想闭关一段时间,除了你和小梨,和工作上的事,其他外人我一律不想见,你帮我推掉她?"


    "之前你不是和她去露营,关系还好得很吗?"夏之晚的语气宠溺,像是大姐姐训了一句自己妹妹。


    好在洛悬很是受用,眯着眼半睡不睡地说道: “那是为了感谢她给我讲解电影《刻痕》的剧本,否则那一批木雕也不会那么快完成。"


    看了会月亮的池梨轻轻地笑说:


    “我们家悬悬悬很是恩怨分明,感谢别人都感谢得这么一丝不苟,清清楚楚,从不拖泥带水。”"好吧好吧,到时候我帮你,"夏之晚无奈说道, "你这个小木雕师安心工作就行。"


    "谢谢晚晚,到时候给你做糖醋排骨吃。"


    池梨立马凑过来, “悬悬悬,我也要我也要,你和之晚姐的手艺都好好啊,我好喜欢。”


    洛悬和夏之晚同时瞪了池梨这个厨房白痴一眼,内心感叹这人跑山里拍电影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大大


    《刻痕》拍摄的周期很短,一众演员和导演带着成片到国内外的走了一圈,基本预定了年底的大小奖项。


    同时由于题材的特殊,以及对传统艺术的展示,吸引了一批木雕爱好者的观看,其中有一位通过导演,还特地跑到西叶市,点名想见一见洛悬。


    "小崖啊,见一见这位老艺术家对你有好处,"苏导在电话如是说。


    不过洛悬也不是以前那个羞怯到不愿与人交流的人,于是欣然答应,与那位老艺术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春末夏初时分,上午十点多的光景,洛悬赶到一间中式庭院外,四下鸟声鸣脆,红枫竹叶掩映。


    洛悬跨进庭院时,花厅上已经摆上第一道茶,小桥流水古色古香,颇有江南韵味。


    服务生走在最前面,分花拂叶,一路领着洛悬穿过连廊,两人踩在地板的脚步寂静无声,慢慢能听清里面人倒茶的水声。


    "您好,"望着盘腿坐在蒲团上周正威严的中年人,洛悬很有礼貌地躬腰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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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现存很少的木雕传承人,在整个雕刻界都非常有名,出手的作品大都具有国际影响力,名家富豪争相购买收藏。


    洛悬点点头,喊了声沈老师,便跟着盘腿坐在编花蒲团上,看着茶艺老师用竹骨镊子给自己濯洗茶展。


    “我看了你在《刻痕》里的木雕作品,你雕刻的时间不短了吧?”


    沈听音色沉稳,说话开门见山,并没有太多的弯弯绕绕,这让洛悬感到非常舒适。他边说话,边细细打量着洛悬,目光平静,像是长辈欣赏后辈。


    少女长着一张浓烈却有不带攻击性的面孔,异色瞳让她看上去非常特别,有种介于正邪间的诡谲美丽,但偏偏这双邪眼眸光清明天真。


    她沐浴在灯光里,干净得让人心生向往。


    "五岁开始接触,之后就一直玩木雕了。"


    "怪不得技法成熟,展现的设计和构思也极其巧妙,对于雕刻隐喻的应用,有着明显的倾向和痕迹,"沈听抛了个话头给洛悬。


    能听出沈老师的言外之意,洛悬低头笑笑,唇瓣弯出淡弧, "是受家母的熏陶,所以不太正统。"


    “没什么正统不正通的说法,那都是那些党同伐异的资本造出来的噱头,”沈听握盏浅浅饮了一"你能否冒昧告知令堂的名姓?"


    "栗浣,"洛悬低低地说道。


    结果沈听惊呼一声,面色微变, "曾经在国家文物馆工作过的栗老师?"


    略感惊讶于沈听对自己母亲的称呼,洛悬点点头, “我曾听家母聊过当年的事,她结婚后生了我,因为身体原因才辞去了工作。"


    "缘分啊缘分,我曾经在栗老师的手下参与过几个雕刻项目,可惜她离开得太早,我也没能学习多少。"


    洛悬只是微笑,并没有过多的动作。


    这一下,本就欣赏洛悬的沈听态度更加平和,甚至说得上是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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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老师的话我明白,我现在在艺术馆里……"


    “只在西叶市的艺术馆太屈才,太浪费你的艺术生命,"他摇摇头,严肃地说道, "你需要更多优秀作品的支持,以及文化历史自然生活等的长久氛围,它们会对你有很大帮助。让你的作品更加富有意义,而非空中楼阁。"


    "当然我也不是说作品必须接地气,但你需要与更多人的情感进行共鸣,这对你以后的艺术灵感也有促进作用。”他补充道。


    没等洛悬说话,沈听一副爱才惜才的面容露出急切之色, "这样吧,最好一天时间都不要浪费,你今天下午有空吗?"


    "有的,"洛悬回答。


    “我安排你去一处绝妙的地方游览散心,多多感受木材的自然之态,返璞归真是你现在最需要的。"


    "有这样的地方?"


    沈听点头,笑容更深了, "有的,那处庄园占地面积极大,生长着许多珍贵树木,花草葱茏,小河石桥湿地草甸,风景宜人,甚至有种小麦稻子,油菜花这些,自然田园风光宜人。"


    他遗憾地补充道:


    “只是今天下午我还有客,我那女儿又跑出去玩了,就让我的助理陪你去选一选木料,那个地方的主人我很熟,是位不可说的尊贵人物,你们直接过去就好,待几个小时再出来。"


    "贸然过去,难道不会打扰这位吗?"洛悬曾经够到过顶级的圈子,明白那些人最烦的就是不请自来的叨扰。


    "不会,"沈听笑得犹如春风过境,眼角的皱纹丝丝缕缕,风度儒雅, "这位很热衷于支持木雕艺术,我们早在三年前就认识了,除了事务繁忙性子偏冷外,没别的富人架子,之前我也带过木雕师过去选木材,只是一般没那么幸运能遇上她。""


    "这样啊,听上去倒像个很有雅趣的人,能在城市中取这样一座庄园。有机会我真想见一见这位主人。"


    她见识过的富人,买庄园大都为了展示财富,或者娱乐服务自己,种植葡萄、高尔夫球场、马场赌马。


    这么有意思种一堆植物和水果、农


    作物的,还真挺少见。


    "放心,肯定有机会的,这位主人之前偶尔也会和木雕师聊一聊,虽然有钱有势,但还是很好相处,你应该会喜欢她的。"


    跟沈听一起用过午饭,洛悬便在下午两点左右,跟着沈听助理一起开车往那座庄园行去。


    临近目的地,倒是意外看见停着许多辆面包车,一群人穿休闲衣拿着摄像机,来回调试,有点鬼鬼祟祟的感觉。


    这座伶木庄园,在三年前被人匿名买下,据说是因为土壤肥沃,有很多优良的木材,所以才被现在的主人看上,并且主人还专门开辟了一大块地方,用来种草莓。


    "专门种草莓?"


    庄园很大,又建在僻静之地,洛悬跟着助理小姐,坐上电瓶车,前往庄园深处。


    “是啊,选了很多草莓品种,经过多次选种,挑选比较找出更好的一种来广泛种植。大概是这里占地面积最大的作物了。除此之外,庄园里专门烹调草莓的厨师、酿酒师、甜品师分别有十几个。"


    洛悬略感怪异,看着另一面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地,问道:


    "庄园主人这么喜欢草莓,做甜品不够,还研究酿草莓酒?"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助理左看右看,然后小声地八卦, “但你别出去乱传,据说是主人想做给自己喜欢的人吃,悄悄准备的惊喜。"


    “那倒是很浪漫,也挺费心和有心。”洛悬惊讶后随口总结道。


    "谁说不是呢,身价不菲的豪门愿意花心思搞这些,还经常抽空亲力亲为,确实很难得了。""所以我们今天要见主人吗?"


    "这个我也不确定,因为主人并不居住于此,平时工作繁忙,好像听说也只是最近这几个月频繁过来这里,之前最多一个月两次。"


    两人一起穿过长廊,路过一处小厅,洛悬瞥见檀木桌角抽屉里有一只手工制作制作的拨浪鼓。"主人家有孩子啊?"


    “听说没有,可能是员工的孩子,这里的员工有专门的住处,"助理将洛悬领到园林门口, “你可以在这儿四处转转,看上了哪一种木头,及时跟管家说,他们会妥善处理的,价钱也不用担心。"


    "好的,谢谢了。"


    前方就是巨大的树林,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豪放地落下,形成饱满浓烈的色彩,遇上翠绿、金黄、橘红的叶片与枝桠带来难以言喻的视觉冲击力。


    的确很美。


    这里的树木种类繁多,椴木、柏木、香樟木,名贵的红木成片,栾树正是花期,脆弱的花瓣落了一地,透出糜烂的粉色。


    开春之后,西叶这座南方城市,便时常都是细雨漾漾的。


    洛悬又不爱打伞,直接在参天的古树林园里走着,银发不多时便缀着一层毛绒绒的水珠,恰似翠竹含烟,缥缈朦胧。


    庄园的管家也很快过来,走在她身边记录下她需要的木材,两人走走谈谈,时间过得很快。


    期间,她悠哉悠哉地游荡,还接到了苏安真的电话,小女生言语中抱怨问她怎么不在工作室,带来刚出锅的青团都冷了。


    "你说晚晚和你在一起?"洛悬踢起脚下的落叶,日暮之色,温柔荡漾。


    “是啊,我们两一起去了游乐园,还看了电影,最后在海洋馆的门口买的青团,想带给你吃,结果你人不在。"


    这时,电话里传来夏之晚成熟妩媚的声线, "悬悬,你做什么去了?早点回来,今天安真来我们这儿吃饭,小梨晚点就到。"


    天色的确比较晚了,洛悬却难掩在寂静林间徜徉的兴奋之情,她笑着说:


    “我在郊外的一处庄园,这儿种了好多珍贵美丽的树木和植物,清新淡雅,我很喜欢,甚至萌生了见一见庄园主人的想法。"


    管家和洛悬此时走过了一座木桥,前面是一片的草莓大棚,管家含笑着对洛悬说:"客人,您这回真幸运,主人刚好回来了。"


    说罢,管家伸手指了指弯腰站在草莓旁纤薄修.长的背影。


    洛悬拿着手机,顺势抬头望去。


    黑色晶石路灯光芒柔和,雨丝灯辉,像极了水晶球里纷纷扬扬的落雪,落在矜贵女人的发丝间,有种烟雨朦胧的美感。


    “那位就是伶木庄园的主人,您想认识的话,现在就可以上去打个招呼,主人待人非常随和有礼。"


    雨在风中飘着,潮湿的砖石小


    路泼金般反射着灯辉,莫名像是照亮人心的明镜,令人无处逃避。


    洛悬不得不与女人四目相对,从而瞥见一条纯白色的发带,和她莹白手指间,流淌着的粉色草莓汁。


    一滴一滴,掩映着红色的草莓果肉,与纤细白皙的指骨间,如同某种堕落沉沦时的糜乱场景。


    过去的两年,她们属于对方杳无音信的人现在的两个月内,却连续见了两次。


    管家似乎是看出这两人眼神中的不一般,很是懂礼地直接走到另一边去,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专业而绅士。


    草莓的香味飘荡在空气中,继而被雨腥气冲淡,洛悬暂时挂掉电话,就看见宁一卿举着伞走到自己身边。


    洛悬心情复杂,只是仰头望着伞檐外的流漾雨雾。


    久久地,无人说话,二人若即若离地站在同一柄伞下,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去,都像是一副构图绝佳的风景画。


    灯辉如火,烧着了落下的月光,晕成旖旎霞色,落在女人清冷精致的鼻尖,宁一卿于此时偏过头,回避洛悬,像是担心自己唐突了这儿繁茂的樱桃树。


    相顾无言。


    空气中流淌着奇怪的黏腻气氛,宁一卿的目光很轻很淡,像爱像恨,也最像求不得而生的贪嗔沉溺。


    但宁一卿把这一切掩藏得很好,至少她自认为自己掩藏得很好,没有泄露一丝一毫心底阴暗的、急切的、不可言说的执迷。


    直到蓝乐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在看到洛悬后愕然停住三秒,才焦急地说道:


    "宁总,不知道为什么外面有很多媒体记者等着拍您。不知道他们哪里胡诌的消息,说能拍到您和情人私会,甚至还有私生女什么的。"


    这些年宁一卿不结婚,不见人,只一心工作,导致八卦猜测越来越多,多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连私生女这种空穴来风的事情都被编了出来。


    结果,今天好巧不巧,洛悬这个前妻竟然会在这里,要是被拍到实锤,就更有爆点了。


    于是,蓝乐然接着说:“最好不要让媒体发现你们过去的事,洛悬小姐今天不如在这儿暂住一晚,我现在就去给您安排房间。"


    洛悬瑰丽眼眸微微上挑,淬满轻嘲的冷意,淡淡地说: “我和宁总素昧平生,何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