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大郎上学记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余大郎背着包袱,手里拎着束脩六礼,晃悠悠地来到“寒山书院”。


    远远地便看见几个身穿百家衣的熊孩子,手持小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


    他走上前看着熟识的熊孩子问道:“铁柱儿,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牛铁柱抬头一看,见来人是声名远扬的余大郎。


    谨记家中长辈的教诲,赶忙站起身,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尘。


    简单整理一下衣衫,拱手作揖!


    恭敬地答道:“见过山长大人,俺与几位同岁玩伴,在这里听书习字。”


    余大郎闻言一怔,面露狐疑之色。


    言道:


    “吾建这寒山书院,乃是行儒家礼乐教化之道,福荫子孙,恩泽后代!


    亦为积善行德之举,未曾收取一分一毫的阿堵之物。


    尔等稚儿勿需文钱,皆可入此书院求学!


    何苦在院外,席地而坐呢?”


    铁柱儿还未来的及答话。


    寒山书院大门便被打开,内走出一器宇轩昂的老夫子。


    此人瞅见到铁柱等人。


    言道:“诸位还是快些离去吧!


    尔等于墙外偷师学艺,与鸡鸣狗盗的梁上君子,有何异处?”


    铁柱与小伙伴们面露羞愧之色,垂首不语。


    一时之间,呆立当场,手足无措!


    余大郎对着老夫子拱手一礼,开口问道:“夫子,可是此书院教书先生?”


    老夫子见对方背负行李,手持束脩六礼,微微颔首。


    言道:“免贵姓张,你言吾张夫子即可。


    若是求学,便随吾进来吧!”


    余大郎对着铁柱等人招了招手,示意其与他一同进入书院。


    铁柱与伙伴们相视一眼,犹豫片刻之后,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老夫子见状,叹息道:“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何苦呢?”


    余大郎不明就里,跟着老夫子来到圣贤堂外。


    李伯谦察觉堂外动静,见来者是余大郎,转身对着学子们叮嘱道:


    “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汝等先将昨日所学,温习数遍。


    先生有些许之事,急需处理。


    一会儿,吾将问于汝等,万万不可懈怠!”


    言罢,执师之礼。


    堂下学子见状,不约而同地站起身,行弟子之礼。


    齐曰:“恭送先生!”


    李伯谦嘴角微翘,满意的点点头,走出学堂。


    他出来之后,对着余大郎问道:


    “余山长,不知你持束脩六礼,是欲将何人送进书院啊?”


    一旁的老夫子闻言一愣,赶忙上前抱拳赔礼道:


    “老朽有眼不识泰山,误以为山长是前来书院求学的学子。


    还望山长大人多多海涵!”


    余大郎有些蛋疼地说道:“吾此次确实是来书院求学的。


    张夫子未有错,吾又有何怪罪之理呢?”


    李伯谦闻言顿时傻眼,他见余大郎身后跟着几个熊孩子。


    自以为对方是带着孩子入学……


    那知他的山长大人,居然是要亲自入学……


    真是猝不及防,被累的外焦里嫩。


    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话!


    余大郎看着二人沉思不语,直言道:


    “李秀才,吾修建这书院之初,便言此书院乃义学。


    不会收取一丝一毫的阿堵之物!


    附近十里八村的稚儿,皆可入书院求学。


    为何这三间圣贤堂,仅有一间坐满学子,剩余两间却空空如也呢?


    吾观那演武堂亦是灰尘遍地,无人打扫,荒废久矣!”


    李秀才与老夫子面面相觑,叹息道:“哎!……山长大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寒山书院虽是义学,可能来书院求学的学子,依旧如凤毛麟角!”


    余大郎从未上过学,亦不知其中有何隐情。


    遂问道:“此话何解?”


    张夫子思虑片刻,言道:“山长,可知笔墨纸砚,价钱几何?……”


    余大郎闻言犹如醍醐灌顶,立刻反应过来。


    他府中三夫人芸娘,为了一套上等的笔墨纸砚,花费了上百两的银子。


    这对于普通百姓而言,犹如天方夜谭!


    张夫子见余大郎若有所思,继续解释道:


    “稚儿入学习字,离不得笔墨纸砚。


    书铺内的羊毛软毫竹笔,一枝需百钱,然不二百字,笔便败矣!


    集市上最下等鸡毛笔,钱三、五文,不宜笔墨。


    一刀下等低劣的黄纸,墨透纸背,共百张,需钱七十文。


    下等松烟散墨锭,杂而不纯,一市斤,约钱二百文。


    普通流石砚台,约百文,即可。


    古人云:笔墨精良,人生一乐!


    笔墨纸砚皆是耗损品,积年累月,日需良多。


    若以劣充好,当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话音方落。


    李伯谦便接着说道:“笔墨纸砚,实非眼下当务之急!


    书者,方乃重中之重。


    幼童识字习文,需蒙学之书;


    少者修身养性,需经史子集;


    冠者求取功名,需儒道大家之时文注解以及历朝历代的帖经墨义。


    这些若在书铺换取,非纹银数十两不可得。


    倘若令学子借阅抄书。


    亦需换取上好的笔墨纸砚,不眠不休月余,方能功成。”


    张夫子闻言,内心感慨万千!


    说道:“江南烟雨之地,曾有仕人言:散尽家财三百万,尽鬻以笔墨纸砚……


    此言虽略有夸大之意,吾想亦不远矣!”


    余大官人不通笔墨,谈笑无鸿儒,往来皆白丁。


    从未在意这些东西,建完书院,便当起了甩手掌柜。


    前世曾听闻古人好读书,令人惊叹不已!


    凿壁偷光、悬梁刺股、囊萤映雪,更有甚者,断绝淫欲,挥刀自宫!


    他也一笑而过,只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谈罢了……


    而今,只觉读书对平民百姓而言,真可谓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余大郎对二位夫子,抱拳一礼。


    言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今个小子算是开了眼界!


    书院内诸事不顺,乃吾之过也。


    捐资助学,实属善举,小子亦不敢言半途而废。


    二位夫子,且安心待上数日。


    吾余大郎定会将此事妥善处理!”


    李秀才与张夫子闻言喜形于色。


    二者皆知面前之人,家财万贯,些许钱财,对其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