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艺九
    不等谢忱有细看的机会, 应浅浅就入了温泉里。


    温泉的水很干净,是透明的水色, 被水下的瓷砖映得带上了一点隐约的绿, 能清晰地看见水中的一切。


    她整个身子缩到了水面下,只露出头和脖子,在透过淡淡氤氲着的雾气去看还在岸上的男人。


    谢忱没有立刻下水, 他弯腰将她丢在一旁的浴袍捡了起来, 动作慢悠悠地将它挂到了一旁的置物架上,又将自己的浴袍也一同褪下,这才转过身, 去看泡在水中的应浅浅。


    她的身形藏在水下,这是半露天式的温泉,外头是无人经过的密林,随着树叶的沙沙作响, 水面也泛起了朦胧的水纹,映着亮度正好的户外灯。


    已经入了夜, 密林变成了快如同墨的绿,反衬得池中的人会发光一般。


    谢忱还清晰记得, 他刚才见到那一幕。


    她穿的不是常规的连体式式泳衣,而是比基.尼。


    常规挂脖款式的系带是布料,但她身上这款的, 是金属系带,在灯光下莹莹地反着光。金属冷淡硬质的质感,和她的肌肤反差极为强烈,下腰处还有金属链条垂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地晃。


    他终于也步调缓慢地踩进水面,温泉里的水以他为中心, 泛开了一层层的涟漪,逐渐泛远,在快要抵达她时只剩很隐晦的起伏推着她。


    寂静的夜里,响起水被扬起的声音,他步步破开水,站到了她的跟前。


    估计是因为察觉到了他的靠近,应浅浅曲起双腿,用手环抱住,仰起头去看谢忱。


    他没有和她一般地弯腰坐进温泉中,仍是身形挺拔的站着,刚好在灯光下面,那些并不算亮的氛围灯被拢在了他发顶的头发间,正对着她的那一面,则暗得几乎要融进了夜色当中。


    从这个角度,应浅浅隐约看见,谢忱唇角似乎是很轻微地扬起。


    并不是平日笑时那种冬雪化水的温暖感,反倒透着讳莫如深的危险。


    周围仍旧是很安静,北省的十月,户外没有虫鸣,只有风刮过叶子时那窸窣窸窣的响声。


    她听着那声音,明明是很叫人舒缓的白噪音,可却总叫她的呼吸有些滞涩。


    忽地,眼前的人弯下了腰。


    那原本因为遥远而显得有些安全的距离,瞬息间危险无比。


    应浅浅呼吸一顿,望着他那极沉的,透着欲.望的双眸。


    莫名强烈的压迫感,有种被当成猎物盯上了的感觉。


    但——


    她回过神来,不甘示弱地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肩膀,微抬起半身,蜻蜓点水一样地去吻他的唇角。


    像是在故意逗弄一般,她只在他那薄薄的唇间徘徊,没有再更深一步,想看看眼前人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


    他任由着她的戏弄,在她沉迷于当捕猎者时,那有些粗粝的手已经落到了后脖垂坠晃荡着的链条,因为受到了温泉热意的蒸腾,金属已不复冰冷。


    等到回过神来,应浅浅脊背有些绷直,望着他道:“你别给我解开了。”


    这温泉算是半户外式,不可能会有人经过,可她也不愿走光。


    谢忱自然是应了声好,可那手却是知了趣味一般,摩挲着那小小的链子。


    半响,他道:“这是特地穿给我看的吗。”


    他将“特地”二字咬得极慢,说话的声音也被压低了,几乎是凑在她耳旁说的。


    当然是穿给他看的,可她还惦记着他刚才趁她不备,玩二次标记的事情,故意答了反话。


    “买衣服不是为了给别人看的,是因为看着喜欢。”


    她说话的语速并不快,说话的时候眼尾有些翘,满是狡黠。


    “别人?”谢忱慢悠悠地重复了这两个字,语调是愈发的危险,“太太的意思是,我是别人?”


    他说着,又转而拉紧了那摇曳的金属链条,威胁的意味极其明显。


    应浅浅极其识时务,飞快地改了口。


    “你当然不是别人。”


    “你是我老公,当然也是穿给你看的。”


    她敷衍地亲了下他的嘴角,趁着他松手的功夫,立马整个人钻进了水中,坚决不让他掌控她的命脉。


    她知道谢忱肯定不会真解开。


    但万一没控制住力道,失手了呢!


    确定自己那条“小尾巴”跟着她一起进了水中,他也像是被她抚慰到了,应浅浅暗自松了口气,忍不住又补充了句。


    “我还买了另外一套,准备明天穿,跟这个差不多好看吧。”


    她边说着,边往温泉的角落挪去,确定谢忱完全无法碰到,这才睁着那一双漂亮的眼看他,极尽无辜之意。


    她有什么错呢。


    她只是个爱美的人罢了。


    谢忱被气笑了,隔着漂浮的水抓住了她纤细的脚腕。


    “既然这样,那先穿给我看看。”


    “你抓着我的脚,怎么换?而且我还没泡够温泉,懒得换。”应浅浅直接拒绝。


    “可以。”他轻飘飘地松开了她的脚腕,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也同样没有进一步动作。


    没有亲亲没有摸摸,他和她隔着几乎一拳的距离,极其守礼地坐着,当然是在纯纯地泡温泉,没有带半点其他意思。


    应浅浅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终于是问道:“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不是说好泡温泉。”他尤为气定神闲地答着,没有透露出任何半点别的念头。


    这下轮到应浅浅心思万千了。


    不对劲。


    这很不对劲。


    平日里谢忱根本就不是那种能轻易刹得住车的人,尤其是在她刻意的挑衅下,他只会愈发变本加厉。


    而不是和现在一样,真的一下子就止戈,方才的火.药味消散得彻底,直接进入禁欲模式,几分钟前发生的事情像一场错觉。


    应浅浅狐疑地盯着这男人。


    这么反常,唯一的可能,就是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不过她也不怕。


    她是最擅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泡素温泉也很好,正好能热热身子舒张毛孔,北省这两天是真的挺冷。


    她倒要看看,谢忱能做出点什么来。


    应浅浅舒服地将头靠在背后干燥的石板上,闭上眼去感受温泉水,还别说,这天气泡温泉确实舒服。


    只是不能泡太久,胸口长时间被热水泡着,容易影响呼吸和心脏。


    再怎么刻意延长时间,差不多要四十度的水温,泡个十分钟就差不多了。


    应浅浅可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在犹豫了短暂的两秒后,还是站到了水池边缘,起身去够地面。


    也许是因为起得有些急,她眼前有点点发黑,脚下又是滑的,不太站得住,晕飘飘的。


    在她摔倒前,谢忱扶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拥进了自己怀中。


    贴着他的身体,那仍旧明显的身体变化,叫应浅浅霎时间就不晕乎了。


    她抓着谢忱的手臂,在湿润的地面上站稳,若无其事地往旁边挪了一步,假装无事发生地往房间走。


    谢忱这次没有阻止她,跟着她一同走进了屋里,将推拉玻璃门的窗帘拉上。


    失去了外景,空间顿时就狭小不少,只余下房间内钴黄的灯亮着。


    应浅浅这才想起。


    刚才走得急,没将浴袍穿上,即使这屋里暖气开得挺足,还是有些冷的。


    她环着自己的手臂,瞥见谢忱放在一旁的白衬衫,估计是他打算明早换上的。


    应浅浅将衬衫拿了起来,随手套在了身上。


    谢忱的衬衫长度刚好遮住她的大腿,和他总爱将扣子扣到顶端的穿法不一样,她就扣了中间那三个扣子。


    刚刚好遮住里头的衣物,这衬衫材质偏向于厚实,并不透,但还能能隐约地看到她衣服的金属链条。


    总算是暖和了点,应浅浅拿起睡衣,准备进到浴室冲澡,全然无视了屋里另外一个人。


    然而无视的下场就是,浴室的门关不上了,大手地压在门框边,阻拦她将门关上。


    应浅浅不明所以地抱着睡衣,反问他道:“你要做什么?”


    “洗澡。”他道。


    下一秒,他将门缝扒开,十分强势地挤进了浴室内。


    浴室做了干湿三分离,整体来说空间并不算特别大,谢忱一进来,更显得位置不够。


    他顺手便将浴室门关上,随后是清脆的反锁声。


    没预料到他会真进来,应浅浅顿住了。


    她眨了眨眼,也走到门边。


    “要不你先洗吧,我出去。”


    他们确认关系也才半个月不到,只有神智不太清醒时,她才会和谢忱待在一个浴室里,这还是第一次在双方清醒的情况下待在这里。


    多少有些受不住。


    应浅浅伸手想去碰门把手,却被他站在门边的高大身形挡住。


    谢忱刚好站在门前,遮着把手,堵死了应浅浅出门的唯一途径。


    她要想出去,必须要谢忱侧身让开位置来,然而现在这情况,让他主动让路根本就不可能。


    安静了片刻,她果断选择了攻心大法,踮脚亲了下他的下巴,微微柔下声音喊道:“老公,让我出去。”


    即使之前被谢忱哄着换了称呼,应浅浅也很少这般喊他,要不就直接不带主语地说话,要不就直接说“你”。


    她这声,像是拿了根软乎乎又绒绒的羽毛,在他心尖上试探一般地挠着。


    软得不可思议。


    谢忱眉眼一时舒展了些,却还是没有让出门前的位置上,手指意有所指地搭在她的肩,摩挲着衬衣的布料。


    这是一件他穿惯了的衬衣,料子硬挺,触手却是棉质的柔软。


    如今被她穿上,再隔着去碰那布料,却又是微妙的不一样的感觉。


    “不打一声招呼穿了我的衣服,总得给个赔偿。”


    他语调清淡地说着,仿佛所说的赔偿是极为正经的事,不带任何风月色彩。


    话语间,他注意到洗漱台上放着一个纸袋,是刚才应浅浅下楼买东西后提上来的。


    谢忱还清楚地记得,刚才应浅浅说的话。


    她说她买了两套,还有一套和现在这件差不多的,准备明天穿。


    因此,这纸袋里一定是另外一套。


    他长臂微伸,将纸袋提了起来,递到了她跟前,垂眸看着她,漫不经心地落了一个字。


    “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