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正文完)
    应浅浅顿住了, 上上下下看着刷新着,始终只有这一句话。


    除了极有占有欲的一句“太太”外,没有肉麻的表白。


    她猛地起身, 从他身上站着下来。


    谢忱没有阻止她, 仍旧垂眸在手机键盘上打字。


    应浅浅等了一会, 没见他有反应, 便去拿自己的包,正准备要离开, 却听谢忱喊了声。


    “真真,看你的微博。”


    她抬眼看了他一下,半信半疑地点开了自己的微博。


    在最新发的那一条中,看到了最新评论中连发着的十几条。


    都是谢忱发的。


    很多条表白的诗词, 比她刚才在脑中带过的那些要更全更多。


    刚才是想着为难他的,如今他真发了, 应浅浅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种在万众瞩目下谈情说爱的感觉,是真的有点难形容。


    她这下也没打算走了,将手机收好在一旁等他。


    “你什么时候下班, 一起吃个午饭吧。”


    距离十二点, 也就剩一个小时了。


    应浅浅在旁边监督谢忱工作,没有出声打扰他, 反倒看他看得很专注。


    但凡他眼神和自己对视了一秒, 她就开口让谢忱专心工作。


    五分钟后,男人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拦腰将她抱进了休息室。


    应浅浅以为他要在白天玩什么办公室活动, 正想开口让他正经点,他却松了松领口走到了门边。


    “辛苦太太在里面待一会,我结束了工作后来找你。”


    应浅浅看着他关门走了, 另外一只手摩挲着钻戒,笑出了声。


    太好笑了。


    这男人居然因为她在旁边,没有办法专心工作。


    休息室里很干净,基本没什么生活痕迹,他没怎么在这边睡觉过。


    这几天运动量超标,应浅浅坐着都感觉累,她干脆爬上了床,调了个瑜伽拉伸视频,继续拉伸。


    在跟练时,不出应浅浅所料,谢忱发的那条微博冲上了热搜,顶替了先前那条造谣的,成了热搜第一。


    谢忱的微博下面热闹得很。


    【?】


    【??】


    【草,我没看错吧,他喊她太太,还戴着戒指,这是真的结婚了啊】


    【救命啊,原来我磕的CP悄悄结婚的这种事情是真的会发生的】


    【啊啊啊你们不觉得这声太太占有欲极强吗!不愧是谢沉沉,撩人还是你会】


    【指路浅浅微博热评,那才是真的会撩,放大招了谢总】


    谢忱在应浅浅微博发的那十几条回复,已经被闻风而动的粉丝们飞快点赞留言成了最热评。


    有心人飞快奔走去看应浅浅的微博,一看这十几条热评,感觉自己血糖都要飙升了。


    最绝的是他每条评论发布的时间,每首诗间隔不超过十五秒,说明他根本没不是临时去查的什么情诗语录,而是脑海里早就储备丰富。


    虔诚粉们一致觉得,按照上一期谢忱那念英文长情诗的架势,他肯定没少在应浅浅面前说这些话。


    【我不行了,他好爱她!好爱她】


    【我要能有谢总这个功力,我何至于单身至此】


    【你们认真瞧瞧这个时间,谢沉沉在发完那条官宣微博后,几乎就立刻地摸到浅浅微博下面表白了,太会了呜呜】


    【很磕这种我只在老婆面前说情话的感觉,我真的会被甜到蛀牙的】


    【不行啊,我真的好好奇他们什么时候结婚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半年前就结婚了啊!】


    【我也我也,好好奇受不了了好想立刻知道】


    因为是连环热搜,早在先前就不少人关注这些事了,这条官宣微博的热度特别高,虔诚超话的粉丝量也在飞速地往上涨,比之前任何一次涨幅都要快。


    这可是一对真结婚了的CP,两人都非常优秀,还这么甜,很难不关注。


    网上那些风波暂且不提,这边,应浅浅做好了瑜伽,没多久谢忱也结束了办公。


    很快有人送了饭上来,是应浅浅很喜欢的那家私厨。


    现在他们不宜出现在任何公众场合,光是注目礼就有够他们受了,还是在办公室这边吃饭比较安全。


    两人不知道的是,应浅浅来谢氏的消息,几乎已经在谢氏各种小群传遍了。


    [太太真的很美,我亲眼看见了,真的就天仙下凡]


    [给你们分享个好磕的,浅浅买了花,还买了花瓶,让送到谢总办公室,肯定是在帮谢总装饰办公室啊!!]


    [啊啊啊恨我没机会进办公室,有没有人能要到第一手消息,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装饰了啊]


    [太太进去了好久哦,嘿嘿嘿]


    最后这条消息,刚发出去两秒就自己主动撤回了。


    虽然是小群,但还是给自己留个面子留条底裤穿吧。


    应浅浅慢慢吃完了饭菜,在沙发上休息了一阵,公司的午休时间到了。


    考虑到工作效率和人文关怀,谢氏给员工提供了充分的午休时间,算上吃饭用的时间,一共有两个半小时。


    除此之外,他们还为每个部门提供了专门的午休室,很多人午休时间都会跑去那睡觉。


    现在时间才一点,整个谢氏大楼却是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应浅浅感觉还挺不一样的,她以往都是在实验室里工作,很少在这种高楼大厦中待过。


    她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看着,随口和谢忱聊天。


    “你这视野还真挺好。”


    很适合俯瞰,这里够高,有种一览众生的感觉。


    谢忱走了过来,在落地窗前站定。


    这里光线很好,午休时间恰好被日光照着,秋日那不算热烈的太阳照了进来,满室都是明亮。


    他将她从冰凉的地板上拉了起来,低声说:“你生理期该到了吧,小心地上凉。”


    “是差不多了。”应浅浅借着他手的力气站了起来,过了会忽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以前是同桌。”他道。


    应浅浅忽然就知道为什么。


    每次她生理期一到,她抽屉就会多了小包可冲泡的红糖,甚至还有暖宝宝。


    她小时候体质不好,后来一段时间一直跟随着痛经的毛病。


    她倔强不肯说,怕家里人又给她扣上个身体差的帽子,即使痛了也是忍着,或者去找沈枝帮她买暖宝宝。


    也许是哪一次,被谢忱发现了。


    后来她的抽屉里就会出现这些东西,她还以为是沈枝给自己准备的,心安理得地用了。


    直到后来毕业上了大学,应浅浅和沈枝说起了这件事。


    沈枝当时一脸懵,连连矢口否认,万分肯定地说自己没那么贴心。


    应浅浅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谢忱偷偷给她塞的。


    她望着男人那被阳光照成褐色的眼,抱住了他的腰身。


    “谢沉沉,你是男版田螺姑娘吗。”


    居然真的有人,能每个月,雷打不动地给她塞红糖和暖宝宝。


    即使是她放言不可能喜欢谢忱的那一个月,她也收到了。


    两人静静地抱了快几分钟,她感受着他的心跳,有种很强烈的满足感。


    只是对于热恋状态的小夫妻来说,再纯粹的拥抱,也很容易变味。


    两人吻着彼此,一路到了休息室。


    她轻轻吻着那凸起的喉结,用唇峰去感受脖颈线条的起伏,看着他的青筋一点一点地变得显眼。


    在最后一步时,应浅浅忽地皱起了眉,犹疑地道:“我生理期好像真的来了。”


    谢忱眉眼霎时间冷静下来,抽身站了起来,将衣服的扣子重新扣起,打了内线让人送卫生巾进来。


    应浅浅在他又要洗冷水澡时拉住了他。


    “要不……”她垂眸,耳尖泛着红,试探着说道,“我帮你吧。”


    他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危险,却仍是克制地拿了衣服起身去浴室,用行动拒绝了。


    “我是说真的。”她拉住了他的手腕,眼神忍不住还是有些飘忽。


    休息室的窗帘不知何时也拉了下来。


    办公室那被应浅浅亲手布置的花瓶仍稳稳地落在桌上,明明室内封闭,瓶身内落着的枝叶却轻轻地颤着,那绿叶愈发绿得流油。


    浴室传来流水声,她努力淡定着脸洗着手,挤了非常多的洗手液,手上的皮肤早已发红,即使被冰凉的水冲刷着,仿佛还是滚烫的。


    快两点半了。


    应浅浅有点困,她答应了爸妈,今晚要和谢忱去应家吃晚饭。


    幸好她这几年勤于运动,认识了不少医生朋友,根据他们的建议服用了一些调理药品,已经不会再痛经了,除了容易发困,没什么额外症状。


    懒得跑回西子湾了,她干脆窝在休息室的大床上抱着谢忱睡,由于太过困倦,她连谢忱什么时候出去工作的都不知道。


    担心自己睡太多晚上睡不着,她还特地设了闹钟,就睡了一个小时不到。


    等再醒来,应浅浅用手机处理了一些琐碎的工作事项,等到忙完已经快六点了。


    应浅浅打开了门把手,想从休息室出去。


    刚开了个门缝,特助的声音就飘了进来。


    “证据已经收集齐全给了陆五,他派人举证了陆归山违法,法院受理了,证据链齐全,胜诉率很高,根据律师那边的推测,至少也是六年起判。”


    应浅浅只是很谨慎地开了条小缝,两人并没察觉,特助仍旧说着此事。


    原来谢忱在私底下派人收集了陆归山以往没收干净的违法经历。


    别说他为了上位做出的游走在灰色地带的手段,光是税收就足够让他够呛。


    陆归山太自大,早就失了人心,收集相关证据并不难。


    应浅浅没有出去,她身子靠在墙上,心绪复杂。


    她很清楚,谢忱完全没有必要这样费心思地去查陆归山的底,根本无需多此一举。


    完全就只是因为她。


    应浅浅沉默了很久,直到特助离开了才推开门,扬起笑容。


    谢忱将她有些乱的头发捋了一下,替她戴好墨镜和口罩,走了专用电梯去地下车库。


    车子往林海居开去,应浅浅望着窗外那熟悉的景色,握着谢忱的手微微收紧。


    她没有看他,只是看着窗外。


    有太多话想和他说了,她怕自己再多看谢忱几眼,就控制不住地去开口。


    现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等一下要去家里吃饭,她爸妈和她哥都在,在路上谈论这些话题是不合适的。


    应浅浅压抑着心中那些情绪,即使看着窗外,却又还是一点一点地靠着他的肩膀,贪恋着他身上那乌木松香。


    “谢忱,我……”她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着的手,唤了他的全名。


    他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抬手落在她的头发上,让她更舒服地靠着他的颈窝。


    “没关系。”他顿了顿,又继续,“我会等到你想说了,如果不能说,那也……”


    谢忱没说完,她就打断了他。


    “我要说,虽然不是现在,但我一定要说。”她很执拗地看着他。


    她没说“我会说”,而是用上了“要”这样的主观意愿极强的字眼。


    谢忱抱着她,缓缓落了声。


    “好。”


    大概用了快要一个小时的时间,车子抵达林海居。


    周书兰一如既往优雅坐着,两人进来后,她也只是抬了一眼,随口打着招呼。


    很快,应东柯也从楼上走了下来,打电话催应寻舟快点回来。


    大约不到十分钟,应寻舟的车也停了下来。


    他拿着钥匙在手中晃着,看上去就一副不正经的模样。


    和举止皆是端方贵公子意味的谢忱共处一室时,太不一样了。


    周书兰下意识地皱起了眉,想开口,还是忍住了。


    罢了。


    孩子都大了,性格已经定型,他们的未来皆由他们自己,她不该控制欲那么强,早就该放手了。


    很多时候,她越执着,最终得到的结果反倒是相反的。


    如今她也到了退休的年龄,除了应寻舟的婚事,也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了。


    人齐了,菜很快就上桌,应家没有吃饭不说话的规矩,周书兰率先提起了话题。


    她把目光望向了应寻舟,问他打算什么时候结束单身,实在不行安排相亲试试看。


    应浅浅在一旁拱火,难得喊起了他哥。


    “对啊,连我的结婚半年多了,哥你怎么连对象都没个影呢。”


    应寻舟眼神震惊地看着她。


    她居然联合过来一起催相亲?


    要不是他俩爸妈在场,应寻舟当场就要揭应浅浅短,问她这半年的婚姻是什么塑料关系。


    一顿饭吃下来,大家都很开心,就应寻舟被不停地炮击。


    谢忱在一旁面容平静地给应浅浅夹菜添汤,却也多少有点看他笑话的意味在。


    这顿饭一结束,应寻舟拽着脸直接走了。


    怕再待下去,得催他变个小孩子出来了。


    看到应寻舟受伤,应浅浅就很开心,抓住谢忱胳膊在那笑。


    今晚她打算和谢忱在家里住,周书兰没阻止两人。


    应浅浅想让谢忱好好地看看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他俩洗完澡,应浅浅去看到桌面上的全家福,踮起脚去拿了她的相册过来。


    她盘腿坐在床上,将相册展开,喊谢忱过来坐一起。


    “这是很小的我。”她指着相册里的小不点,那个时候她头顶只有黑黑的一层胎毛。


    “很漂亮。”他认真地看着。


    应浅浅翻了一页又一页,指着照片讲了很多。


    直到翻到了她的大学毕业照。


    应浅浅忽然安静了下来,目光看着照片中微笑的自己。


    “我出车祸后,做了一个梦。”她慢慢地开口。


    谢忱目光自相册移到了她的脸上。


    她正垂着眸,长长的睫毛投出一道阴影,将那颗耀眼的红痣盖了过去。


    “梦里,许初瑶会回国上综艺,我也会接到综艺邀请电话,你也会一起上综艺。”


    “后来我又梦见,我们活在一本虐恋里,你是男主,她是女主,我是女配……”


    “你放在床头柜上的照片我也梦见过,在剧情中……”


    应浅浅语气很平静地讲着。


    这种事情说出口来,很难让人不觉得是一个笑话,不理解为什么真会有人把梦当真了。


    他却没有打断她,认真听完了她讲的所有,听她是怎么验证梦境的准确性,怎么怀疑,怎么打破。


    应浅浅终于说完了。


    她安静了一会,想和他说声抱歉,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因为谢忱说过,不要和他道歉。


    谢忱伸手轻轻抱住了她,声音和缓地道。


    “我参加综艺,是因为看见名单里面有你,从始至终,都只是因为你。”


    应浅浅挺后更加内疚。


    她居然怀疑了谢忱那么久。


    他双手轻贴在她的脸颊,将应浅浅微低着的头抬起,同她那双写着情绪的眼对视,语气尤为珍重地开口。


    “真真,谢谢你,最终选择了相信我。”


    她鼻尖又开始发酸了,猛地就扎进了他的怀中,抱着他的腰,有些破涕而笑。


    “你别这样说,显得我好像很伟大一样。”


    她只是最终选择跟随自己的心判断而已。


    谢忱眼中泛起了零星的笑意,回抱着她。


    “你在车上说要和我说的事情,就是这个吗。”


    应浅浅头埋在他的怀中,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很高兴。”他轻笑着,“你愿意和我分享这么重要的一个秘密。”


    她皱起了眉毛,有些苦恼地抬起头来看他,“那完了。”


    “嗯?”


    “我最重要的秘密都说给你了,以后都没有只属于我的秘密了——”


    -


    两人聊到了很晚才睡。


    睡觉时,谢忱将手落到了她的腹部,男人手掌心略高的温度贴着她,将生理期隐晦的难受一点点地化去。


    她抱着暖炉,再也止不住困意睡着了。


    又掉进了光怪陆离的梦境中。


    她像是飘在空中的空气一般存在这里梦里,飘了很久。


    忽然,她看见了谢忱。


    看见痛苦的他。


    在她被陆归山陷害失去双腿后,谢忱骤然意识到自己活在虚假中,以往的所作所为都是既定的程序轨迹。


    于是他反抗。


    他将那些伤害过她的一个个解决,却已再也无颜见她,独自一人关在漆黑的房中。


    在某天夜晚,他拉开窗帘,定定地看着那挂在夜空中的朦胧月亮。


    应浅浅想叫他,却发现自己始终都是透明的。


    没有人能看到她听到她,她只是无处不在的空气而已。


    他终于打开了房门。


    以为他终于要从颓靡的世界中走出去,应浅浅松了一口气,有些高兴地跟上了他。


    她看见他去了车库,上了跑车的驾驶座。


    在缓缓驶出市区,上了山区赛道后他骤然加速,耳旁那些风刮过,直直地冲着弯曲的道路开去,面色比任何时候都要冷。


    在眼见着车身从山道飞出一半时,她第一次意识到什么是浑身发冷。


    她喊,谢忱——


    却像是活在默片中,无论怎么开口,他们都永远隔着一个时空。


    应浅浅猛地惊醒了。


    她喘着气,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地侧过头去看身旁的人。


    他还好好地躺在自己身边,脸庞隐没在黑暗中。


    这里才是现实。


    那仅仅只是一场梦。


    她却还是忍不住抱紧了他,感受着他的体温,胸腔的起伏。


    等她情绪稍定,脑中响起了一道机械音——


    “世界修正结束。”


    很奇怪,应浅浅莫名地知道,这道声音是梦境背后的存在。


    她下意识地在脑海中问:“梦里的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否。这是外来意识入侵后推演预测的走向,真实概率百分之百,最终会走向崩塌。”


    因此,祂们选中了最有可能改变未来的应浅浅,以梦境的形式给她提醒。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应浅浅侧眸望身旁的人,轻轻地继续问。


    “那以后,我们还会再受影响吗?”


    “不会。你,你们,包括这个世界,全都自由了。”


    说完这句后,应浅浅能感觉到祂消失了。


    她借着夜色,用眼描摹着他的轮廓。


    过了很久,她吻上了他眼皮那颗褐色小痣,触之即离。


    谢忱眼睫微颤,仍旧闭着眼。


    又隔了很久,应浅浅很轻地说。


    “谢忱。”


    “我爱你。”


    她未察觉的是,落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


    我也爱你,一直,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