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搞垮晟月堂
    冯吉安看视他的眼眸中带了这五年来跋山涉水的阅历,他不能百分之百的确信,但他的心是敞亮的,他心灵不曾污染,他明白看透人心若仅凭肉眼是很困难的。


    而他此刻终于确信,他不记得这些往事。


    他们同为清拂年少时的旧友,困于这山吉镇一隅,冥冥之中的种缘分使他们相聚、相识……


    清拂的家境清寒,父母种田耕地,兄长不务正业。


    她因面容姣好,在开阳街区的市集上,被身为晟月堂少东家的晟天麟撞了一个满怀。


    晟天麟乃晟老爷的独子,晟老夫人对他宠爱有加,他在钱财方面的大气,与晟老夫人的溺爱分不开,能用银子砸人解决的事,就用银子砸人,横行乡里无人敢管。


    清拂的父母乃是寻常百姓,岂敢开罪于他,当他要娶清拂时,他们以为她能飞上枝头,麻雀变成金凤凰。


    清拂自有主意,内心的不乐意使得她偷溜出家门,打算找萧定恒带她远走高飞……


    “为何,是寻我。”萧掌柜对此面带疑惑,随后惊了神,说道:“不会是,一同私奔的打算?”


    冯吉安手中茶碗里的粗叶已见了底,他在犹豫是续还是不续,脑海中亦在同样思量萧定恒的话,是答还是该答。


    如今他已失了忆,那些往事被一同封印在脑海中,若再被提起,会否有包袱。


    萧定恒见他吞吞吐吐,虽然接触时日无多,亦能猜测他是在构思合理的措辞,这么怕他受不了吗?


    “其实、可能……清拂咱们是当妹妹看待的,她或许觉得你在我们三个人之中是比较可靠一个。”


    这等理由也能瞎编。


    萧定恒眸色凝亮的看着他,他的面庞果真滑过一丝惊措。


    “那么,然后呢。”


    他淡蓝色的衣摆随着步调的缓慢移动,慢慢趋向茶色的圆木桌,圆桌旁边空了两只厚重的鼓凳,他随意拣了其中一只,柔亮的后摆张起又落下。


    他坐定后,面朝冯吉安的眸色里一如既往地有无数光华,他说道:“你可以讲实话,无需担忧我是否能承受的起。”


    冯吉安撇撇嘴,自知自己多管闲事,对道:“这事也没成……”


    “她父母见清拂跑了立马就去追,他们也一直在提防她会不会逃跑,她的不乐意与抗拒他们一清二楚。”


    “可晟少爷与晟月堂哪是他们轻易能得罪的。”


    如风的往事溢漫心头,记忆如昨日般再现,冯吉安说起来时嘴里仍有苦涩。


    “具体状况如何,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清拂最后改了主意,答应了与晟天麟的婚事。”


    他歇下一口气,旅途般劳累。


    缓和了片刻,他继续又道:“有一日我在路上遇见,问她为何同意,她说,‘他出手大方,除去脾气暴躁些,其实也还好。’”


    “但男人嘛,总会有嫉妒心理,事情发生在那日,在天权街区被人撞见你俩在交谈,或许是他想起清拂想要与你私奔之事,以为她对你余情未了。”


    “清拂……第二天被人打死。”


    ……


    “他本是个寻花问柳之辈,平日里也无人管束,所以性子异常霸道。”


    “后来……我们几个一同商量,要晟天麟一命偿一命。”


    “只是还没来的及行动,夜晚,那亮起的火把将你抓去了府衙的牢房。”


    冯吉安长叹口气,往事依依,即便如何风轻云淡,也是年少无权无势的他们心中根深蒂固的刺痛。


    “你被栽赃陷害,关了好长一段时间。”


    “时机不巧的是,我家里发生了变故……当时我也是异常颓丧的。”


    “辰云开不用说了,他看在眼里……却也毫无办法,以至于后来他发奋读书。”


    “你被最终释放后,我家里的事……”他捏了捏拳头,轻带而过,“我外出去避风头。”他理解当初的自己,露出一丝苦笑,说:“像个丧家之犬。”


    “年纪轻时便是这般,凡事承受不了过重的负担,一有点事就以为天会塌下来,不想着去克服,却想去逃避。”


    “这些年的游历,我也算渐渐明白,因为身上缺乏力量,所以不敢去承受。”


    “晃眼间五年过去,清拂的事……也已尘封。”


    冯吉安说完时,氛围很安静,落针可闻一般。


    这些过往,萧定恒是不知道的,他细细想着他的话,大约明白接下来的事。


    “听你这么说,不得是我去找晟天麟麻烦,为何麻烦还会寻上我?”萧定恒说道。


    “这嘛……”冯吉安刮刮鼻梁,尴尬的笑了笑:“这世间事可不得那么奇怪!”


    “你与那谁……”他左右两只食指并拢在一起,笑意悠扬的道:“在一起了嘛!”


    “晟天麟也在打她的主意!看中了她。”


    这隐晦的暗喻,萧定恒自然是一头雾水,两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他,说道:“你可以直指姓名,不必那么隐晦。”


    “嗨!”冯吉安一拍大腿,目光急切地对他道:“脂凡胭脂铺东家,山吉镇第一美人,神仙府邸公府的大小姐,公庄尔!”


    “你连她……也是不记得了,是吧?”冯吉安早已醒悟,不再强求他能否记得。


    辰云开的来信中提起过,他们两个人的故事经山吉日报传播已是沸沸扬扬,山吉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与冯吉安的激动相比,萧定恒倒是一竿子掀过,道:“晟天麟是看上了公府小姐,你因何以为他会来找我麻烦。”


    “哎,其实不止于此。”冯吉安讳莫如深,想了一想方道:“这几年辰云开一直有在查当年你被陷害的事。”


    “近日有信说……是有了些眉目。”冯吉安欲言又止,在萧定恒的瞩目下,方道:“是山吉镇最顶级最富有的商家。”


    “商家大少爷叫做商秋洺。”


    “他们商家原本是要嫁祸给晟月堂,晟月堂拿你出去顶罪。这里面是水可深了,别看山吉镇表面太平无事,背地里都是暗流涌动!连现任山吉镇主里人南东芝里长都觉得吃力。”


    “她的背景本就不简单,能孤身前来山吉镇,勇气、胆识都非一般寻常之辈,何况她还能力出众,但在这盘根错节的山吉镇,她这般人物,想要做些事情,也有阻碍。”


    “这些……都是辰云开在信里提的。你知道,我在外边,消息没他灵通。”


    “我还听闻……公府小姐近来与她关系颇好。”他晃了晃笑眼,朝向萧定恒时仿佛意有所指。


    萧定恒瞥了眼客房内寂静的动向,说道:“我看你这次回来……大约是想为清拂报仇。”他一语中的,直指要害。


    冯吉安琥珀色的目光笑了起来,说道:“我觉得现在是个时机,”他毫无避讳的说,“可以先搞垮晟月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