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不打算去的。
结果邢京南亲自给她打电话，诸如卓逸憬现在一个人喝醉了，还被下了药，有许多潜在危险，她不能见死不救。
桑枝挂断电话，轻叹一声，还是又换上了衣服。
她看了一眼熟睡的卓子樾，蹑手蹑脚的往外走去。
走到楼下，看了一眼卓逸憬的车。
桑枝才隐约发现，难怪卓逸憬要把车给她。
她匆忙赶到酒吧，按照服务员说的找到了卓逸憬所在的包厢。
包厢里烟酒混合的味道让她有些不适。
她过去的时候包厢里还有一个男生，穿着服务员的衣服，他站在沙发边上，卓逸憬就半靠在沙发上。
桑枝入眼的是男人笔直修长的长腿。
“你好。”
桑枝走上前。
“是桑小姐吗？您就是卓少的女朋友吗？”服务员打量着她。
桑枝扯了扯唇，微微摇头。
“我不是。”
“啊？邢少说您是卓少女朋友，才让我们给您打电话的。”
服务员笑笑。
桑枝没有再说话，她的视线落在卓逸憬身上，他禁闭着双眼，像睡着了一样，俊美如斯的脸上有些淡淡的红晕，眉心紧蹙着。
“刚刚卓少他们在应酬的时候，我发现有个女人在他酒里偷偷加了致幻剂，我刚刚过来的时候，想要告诉他，但是已经晚了。他已经喝了，好在剂量不多。”
服务员解释道。
“对了，桑小姐，我还要继续工作，不能在这儿耽误时间了。”服务员说。
“好的，麻烦您了。”
桑枝低声说着。
服务员离开后，桑枝站在沙发边上，居高临下的睨着沙发上半躺着的男人。
桑枝闻着他身上的酒气，下意识皱了皱眉尖。
男人额前碎发有些凌乱，稍稍盖住了禁闭的双眼，包厢里昏黄微弱的光线打在他深邃分明的脸上。
反而在他锋利的眉宇间多了几分柔和淡漠。
桑枝抿着唇，心情有些复杂。
桑筠说的没错。
她似乎真的不抗拒卓逸憬的亲近。
所以，这样的认知，让她觉得心惊胆战，所以她才想要迫不及待跟他划清界限。
可是卓逸憬身上无形之中散发的魅力和那种给她的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以洵。
桑枝眸子沉了沉，她抿着唇，在他身边缓缓蹲下来，她伸手轻轻的推了推卓逸憬的肩膀。
“卓先生，醒醒。”
她又推了几下。
男人眉心紧蹙着，不耐烦的睁开眼，狭长深邃的凤眸半眯着，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眸色幽深，如古潭一样像要把人吸进去。
四目相撞。
男人显然愣了一下，看到她有些意外。
桑枝心头一紧。
“是你？”
卓逸憬眉心紧蹙着，单薄的唇瓣紧抿着，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手心撑着沙发缓缓坐了起来。
他抬手摁捏着太阳穴，看起来脸色十分难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疼的缘故。
“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要出国吗？”
卓逸憬的语气有些冷。
桑枝：“……”
脑子还很清醒，不像是喝了致幻剂的样子。
桑枝扯着唇，嘴角狠狠一抽，“是啊，要出国。”
男人的脸色蓦得变得阴沉下来。
桑枝想了想，突然有种想要逗他的冲动。
“卓逸憬。”
她低声喊着他的名字。
卓逸憬拧着眉，缓缓抬眼朝她看过去，冷冷开口：“有事？”
“这是几？”
桑枝朝他比了个“耶”。
卓逸憬被气笑了：“……你是笨蛋吗？我只是喝了酒，不是喝傻了。”
桑枝尴尬的笑笑。
“你的酒里被人加了致幻剂……”她低声说着。
“所以。”
卓逸憬皱着眉，顿了顿。
“你是假的？”
他忽然抬眼。
桑枝猝不及防对上他深邃探究的双眼。
他的眼真的像漩涡一样，会让人深陷其中。
桑枝心跳有些加快。
她眉眼弯弯，故作轻松道。
“对。”
“我是假的。”
卓逸憬愣了一下，唇角微微勾起，讳莫如深的眼底洋溢着笑意，眼眸漆黑如墨，他盯着桑枝，缓缓伸手覆上她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擦着她左脸伤口的地方。
“嗯……”
“你是真的。”
桑枝身子紧绷着，只是垂眸看着他。
“其实……你比他更像。”
桑枝扯了扯唇，低喃一声，指尖覆上男人紧蹙的眉宇之间，为他舒展。
卓逸憬眸子眯了眯眼，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多像？”
他问的不是“谁比谁更像”，也没有问她说的是谁。
只是问“多像”。
桑枝愣了一下，莞尔一笑，摇摇头。
“我们走吧。”
桑枝退后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卓逸憬看着她，眸子沉了沉，缓缓起身，将胳膊搭在她肩上。
桑枝只觉得肩膀一沉，男人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你干嘛！”
“头晕，有些走不动……”
卓逸憬拧着眉，低声说着，他踉跄了一步，连带着桑枝身子也晃了晃。
“……”
桑枝嘴角狠狠一抽，下意识伸手在他腰间拧了一下，却被卓逸憬扼住手腕。
“别乱摸，回家再摸。”
“……谁摸你了，不要脸。”桑枝冷笑一声。
桑枝把他扶进副驾驶座。
“能去你家吗？”
卓逸憬闭上眼睛，靠着椅背。
“你之前不是邀请我去你家坐坐吗。”
卓逸憬没有睁眼，声音低沉沙哑。
桑枝假笑着：“……你不请自来，不是已经去过我家了吗？”
“我儿子不是在你家？”
卓逸憬伸手捏了捏眉心，声音淡淡。
“他睡了吗？他一个人在？”
“嗯……”桑枝扯着唇。
她现在有点怀疑，那个服务员跟邢京南都是在“算计”她，不光如此，就算卓逸憬把车给她的时候也估计是算计好的。
“你是怕我对你做什么？”
卓逸憬嗤笑一声。
桑枝默然不语。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卓逸憬声音低沉，他顿了顿，继续道。
“你不是要出国了吗？”
卓逸憬继续开口，他降下车窗，没有再说话。
桑枝：“……”
……
桑枝把车停在楼下。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身侧闭目凝神的男人，眸子沉了沉。
刚刚他把车窗降下散去身上和车里的酒气，但是又吹了风，有点偏头痛。
这会儿卓逸憬确实睡着了。
桑枝回过头，低垂着眉眼，没有喊醒卓逸憬，也没有丢下他上楼。
她原本想拿手机看一下时间，却在低头时，视线却又不经意落到置物柜里的那张名片上。
桑枝愣了一下。
吸引着她目光的并不是那张名片，而是名片下的那支黑金色钢笔，钢笔帽有一处凹陷。
桑枝偏过头看向卓逸憬。
男人没有醒，呼吸均匀有力。
桑枝扯着唇，明知这样也许不对。
她还是把钢笔拿了出来。
桑枝的手有些颤抖，她把钢笔拿在手里，看着笔帽上被磕到凹陷的位置时，她唇瓣轻颤着。
桑枝把钢笔盖取下，盖子里面金色边缘位置的地方里面刻着两个小字。
“季&桑。”
“……”
桑枝脸色忽然变得惨白起来，下意识的攥紧手心。
这支钢笔为什么在卓逸憬的车里？
这支钢笔是当时她送给季以洵的生日礼物，用学校给的奖学金和补助金买的，她还得意让人刻了字。
只不过当时她还没来得及给出去，就被摔了一下，笔帽变形了。
她就没再送给季以洵。
但还是被季以洵发现了，可以洵根本不在意，还是拿走了钢笔，还说什么很喜欢，一定会随身携带。
“怎么会……”
在卓逸憬这里？
桑枝拿着钢笔的手轻轻颤抖着，她偏过头，一瞬不瞬的盯着身侧的男人。
她突然想到在卓逸憬身上感受到的那些莫名的熟悉感。
卓逸憬对她的事情好像……统统都知道。
卓逸憬……是认识季以洵吗？
还是，季以洵……当初根本就没死，那个尸体也是假的，季以洵死里逃生，换了身份，成了卓逸憬？
不对，不对。
桑枝连忙摇摇头。
“不可能！”
她立刻否定掉自己的想法。
卓逸憬怎么会是以洵呢。
谢丰奕认识他，他们是发小，邢京南也认识他，他还是谈心容小叔叔……
绝对不会是以洵。
卓逸憬一直在棠城。
季以洵是在郴阳长大的。
而且他们根本都不一样。
可是……这支钢笔明明就是她送给季以洵的啊。
桑枝肩膀忍不住的抽动着，双眼泛红，却极力忍下泪水，死死攥着手里的钢笔。
卓逸憬是被女人的抽泣声吵醒的。他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尖，偏过头就看到桑枝抱着方向盘，低声抽泣着。
“……”
卓逸憬眸子沉了沉，眉心拧紧，心里有一丝烦躁，他抬手捏了捏眉心。
“怎么哭了？”
“出国还不高兴吗？”
“……”
桑枝哭的更狠的了。
她偏过头，深吸一口气，直勾勾的盯着卓逸憬，红着眼睛，水雾氤氲，模糊了视线。
她抬起手，摊开手心。
卓逸憬眯了眯眼，视线落在她手中的钢笔上，眸色幽深暗沉。
“卓，卓逸憬。”
桑枝的声音有些哑。
“你究竟是谁……”
“你是不是认识以洵？他还活着对不对……”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我给季以洵的生日礼物，会在他死后这么多年……在你这里出现？”
桑枝的眼泪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她看着卓逸憬，脸色惨白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