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玩音色
    梁周手指转动着拨片,暗自摇头:“哪里,都不缺lsp。”


    漂亮的女乐手,或女主唱,是把双刃剑。


    摇滚乐的乐迷群体,雄性动物,占比很高。


    一只乐队,但凡有好看点的女乐手或女主唱,现场演出时,有一定的概率让观众将关注的重点,往下面移动。


    只顾了看,忘了听到的是什么。


    乐队整体的水平有欠缺,别致的女乐手或女主唱,确实能增加演出的看点。


    当然,前世的大牌或殿堂级乐队,队里有女乐手或女主唱的也不少,如夜愿(nighish),那是真牛b+真好看,仙女下凡都掩盖不了乐队的创作才华,让演出的效果+1,再+1!


    舞台周围,稍有沉寂。


    一串鼓声陡然响起,随后,悠扬的小号跟进…


    梁周耳朵一竖,静静听过,暗道:“复古,不错!”


    曼陀罗乐队,词曲带有一点“颓”的意味,配上暗流汹涌的旋律,能让人拉出几许回忆的思绪,节奏不能算猛,摇摆的律动,却能让人身体轻晃。


    没有“全世界都欠你的”,那种怼天怨地。


    也没有“我养的小强竟然丧命了”,那种愤怒。


    是他穿越来绮罗星,在现场看到的、最抓耳朵的乐队。


    而观众的氛围,明显指出:代沟,是存在的!


    四十岁破产小老板喜欢的乐风,不太符合随时随地散发着荷尔蒙的年轻乐迷的口味。


    以至于酒吧内,交头接耳的声音,渐渐嘈杂。


    “靠,老年迪斯科啊?”


    “达兰乐队刚搞硬,又软了。”


    “其实两名吉他手不错,有些小帅。”


    “小号吹得还行…”


    那处不起眼的卡座。


    马季听着前面的议论,直摇头:“玩复古的本来就少,能玩出味道的更少,这支乐队其实还行。”


    “胖子,乐坛的主流,在年轻人身上。”


    宋皓拿起二锅头给他满上,平静说道:“人类的大多数,喜欢亲近朝气蓬勃,爱慕青春洋溢,暮气沉沉会让人想到衰老,总难让人感到愉悦。”


    马季怕散场回不了家,伸手捂住酒杯,“皓子,咱俩七八年没碰面了,酒量见涨啊。”


    宋皓举杯,一饮而尽,“应酬多,身不由己。”


    后台。


    谢添有些气馁。


    曼陀罗的乐手,出自益州音乐学院,可以维持创作水准,能走得长远,他本来是比较看好的,但是一帮观众不买账,有鸟用。


    这么大的场子,老板,要看到挣钱!


    谢添抬手挥了挥,板着脸,催促道:“铁板烤鱼…靠,好t拗口。”


    赵阳连忙起身,微弓了腰,笑着说道:“哈哈,谢哥,我也觉得不顺口。”


    “阳子,别废话,等会还要赶场。”


    梁周背起吉他、提着效果器,出了后台,顺着留出的通道,走向场子中间的舞台。


    通道两边,有语声哀叹:


    “我靠,又是新来的乐队!”


    “什么年代了,还用gt—5的效果器?”


    “嘿,fender,两三千的那种。”


    “乡下乐队?”


    “狗日的老谢,要把嚎唱整垮啊?”


    “是不是老谢昨晚去火车站的小发廊,被一锅端了,没有空联系牛b乐队?”


    “很有可能…”


    梁周前世遭遇过难堪的窘境,耳朵能自动屏蔽杂音,若无其事走到了台阶前。


    曼陀罗的五名乐手搞了一首歌,没了后戏,多少有些不爽,脸色冷冷下了台,目不斜视而去。


    梁周踏着台阶上了舞台,飞快接好吉他的音频线,调效果器音色,起了身时,两名队友早做好了准备。


    他站在话筒前,刚要扫弦,试音…


    一只啤酒瓶突地就甩了过来,掉在脚边,发出“哗啦啦”的脆响。


    前面,有人怪笑着嚷嚷:“嗨,那牛b小子,我在这等着呢,看你们是不是比达兰猛!”


    赵阳的脸色很难看,找到罪魁祸首,狠狠瞪去:那花臂青年,在挑事,阴他们!


    他们是没有名气的小乐队,低调猥琐发育,才是正道。


    益州地下,达兰乐队的死忠乐迷,很多。


    舞台周围已像炸了锅般,充斥着阴阳怪气的嘲笑:


    “cao,哪儿来的,这么牛b?”


    “台上的,吹牛b,不怕犯法吗?”


    “真t有种,敢跟全益州最猛的乐队,比…猛。”


    “猛不猛,不知道,有谁认识他们?”


    “在嚎唱从来没见过,应该是没名气的十八线农村小乐队。”


    “…”


    曼陀罗的五名乐手,刚走出了通道。


    听着嘈杂的议论,吉他手低笑出声:


    “cao,我们这么牛b,都不敢这样说?”


    “用的垃圾设备,应该没见过场面。”


    “无知者无畏啊。”


    “嘿嘿…”


    后面的卡座。


    达兰乐队的鼓手起身看了眼舞台,又马上坐下,满脸不屑:“设备加起来,都不够兰陵买效果器,真t有自信!”


    兰陵是达兰乐队的吉他手,有“益州第一吉他手”之称,他喝光了冒着小气泡的红酒,甩了甩杯子,“阿强,年轻人,口气大嘛。”


    “呵呵。”


    杨达嗤笑一声,直勾勾盯着对面的卡座,两眼直冒幽光,“兰陵,再等,那两妞要走了。”


    兰陵脸皮泛起红晕,飘飘欲仙般站起身,往对面走去,“有我在,放心。”


    他们的隔壁。


    马季望着舞台上的三道身影,暗自腹诽:仨小子真蠢,还没演出就给乐迷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想要扭转局面,更费劲!


    宋皓松了松领带,低声道:“胖子,签乐队,最怕的就是乐手三天两头搞事。”


    马季对铁板烤鱼这道常见菜,很有记忆点,翻了个白眼:“咱们以前搞巡演,没少和人干架!”


    宋皓摇了摇头,笑而不语:时代在改变,从前,怎么能够和现在比…


    此刻的舞台中间。


    梁周扫了眼台下,能看到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脑袋,或嘲笑或冷漠的脸庞。


    真让人有点小压力啊!


    不能随便应付。


    既然来了大场子,又有好几只乐队旁观,得拿出点不一样的东西?


    新排练的作品——《幸福》,当然出自《冷血动物》那张牛b的专辑。


    这首歌的出奇之处,不在萦绕人心的旋律,也不在情绪上的极端反转,更不在嗨翻全场。


    而是。


    ——犒赏听觉!


    梁周面无表情,拇指和食指间夹着的拨片,在6根琴弦上随意划过。


    一片带有些微失真、且延迟的音色,在酒吧里像水波一样,荡漾开来,泛起了水花。


    霎时,田基和赵阳收到了信号,鼓点+贝斯,齐齐跟进。


    鼓点,叩击人心。


    贝斯,律动强劲。


    仅仅如此,就让舞台周围的观众们脑袋里一空,身体止不住就着律动摇晃了起来。


    鼓点很稳,不疾不徐。


    贝斯的低音,灵活跳跃。


    电吉他却没有用到半节重失真的扫弦!


    猛不猛,无所谓了。


    变幻莫测的音色,时或急点、时或摩擦、时或轻扫、时或拨动,玩弄在场所有观众的耳朵。


    几乎没法分辨旋律的线条,和调性!


    肆意游离的音色,在贝斯和鼓声搭建的底层逻辑上进进出出,轻起轻落,让人悬起心,想听到后面是什么音符。


    就像。


    你身处一间黝黑的房里,有人凑在你的耳旁,绘声绘色讲述一段奇幻离奇的故事,然后,时不时的太监,气人不气人…


    舞台周围。


    有人很懵逼,自言自语道:“靠,前奏根本不躁,我怎么又觉得…好像…有点…很牛啊。”


    有名长发青年,不耐烦的说道:“兄弟,专心听,好不好!”


    有位露出一脸迷醉的青年,显摆道:“兄弟,你没摸过电吉他吧,人家在玩音色呢,这种意识流,不是技术流能弄出来的。”


    那人来了兴趣,小声问道:“哥们,里面有什么门道,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