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京大。
杜思远捧着手机，盯着手机上放大的图片欣赏了两分钟后，最后身体忍不住右/倾，向身侧的男生分享。
“贺狗，你快看，我们校草又出神图了，你说怎么会有男生长这么好看啊！”虽然是下课时间，但顾及到老师还在讲台上，杜思远的声音不算特别大，不过声音里的激动显而易见。
贺鸣舟眼神都没往旁边飘一下，淡淡道：“不想看。”
杜思远：“……”
杜思远锲而不舍：“你就看看嘛，贺狗。”
他又用激将法，“难不成你还在嫉妒人家在校草评选大赛里用一票超过了你。”
贺鸣舟被他烦的不堪其扰，只好侧过头，随意地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啊，让我说他的这张照片既有种神佛轻漫世人的高高在上感，又觉得他有种对万物众怜悯感，你觉得呢，你觉得怎么样？”
“一般吧。”贺鸣舟说完，起身站了起来。
杜思远连忙抬起头：“诶，你去哪儿？”
贺鸣舟：“厕所。”
为了防止回到位置杜思远继续骚扰他，贺鸣舟等到了上课铃响才回了教室。
今下午满课，最后一节课上完，贺鸣舟和三位室友先去食堂吃了晚饭，然后和杜思远，徐洋去食堂楼下的超市买东西。
贺鸣舟的洗发水用完了。
贺鸣舟刚刚从货架上取下他想买的洗发水，杜思远挪了过来，他压低声音，兴奋地道：“贺狗，快看结账台，快看结账台啊！”
他语气里的迫切太充足了，贺鸣舟侧头往结账台看去。
杜思远还在他身旁喋喋不休，“虽然说生物学院今年从老校区搬到了我们校区，我估摸着总会有机会见到传闻中的大美人，但是他……”
杜思远又往结账台前看了一眼，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飘了，“但是他真人居然和照片一样白！好像都发光了，贺狗，你说他用的什么牌子的沐浴乳，我去买一……”
话说到一半，站在他旁边的贺鸣舟脚步动了。
“唉唉，贺狗，干什么？”
“结账。”
贺鸣舟说完，走到了结账台边，而这时候，上一位同学的所有东西已经扫码完毕了，在超市工作的阿姨瞥了眼屏幕，说：“126块2。”
京大的校超结账可以现金，可以网络支付，也可以用校园卡。
贺鸣舟听到身边的男生嗯了一声，旋即雪白的手伸进了漆黑色的帆布包里，或者帆布包的颜色也没有那么漆黑，只是他手太白了，显得帆布包的颜色特别深。
他摸出蓝色的校园卡，修长的手指按着它，往刷卡器上按了下。
一声轻响。
刷卡成功。
男生把校园卡塞进帆布包里，他买的东西多，都堆在结账台前面的空位里的，他拿了一个便利袋，一样一样地往里面塞。
贺鸣舟将手里的洗发水递给阿姨。
阿姨扫码后说：“53块钱。”
见自己的东西都没塞完，下面一个同学居然都结账了，许知暮抬头，随意地往前一瞅，旋即看到了一张不陌生的脸。
注意到前方有目光看过来，贺鸣舟也侧过头。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里对了下。
这时候，阿姨见结账的同学没动，提醒他道：“同学，53块钱。”
贺鸣舟收回视线，从衣兜里摸出手机，点开微信付款码。
他付完钱，拿起自己的洗发水，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发现前面的理货台上有盒粉色的东西。
阿姨也看见了，她伸长脑袋道：“那位同学好像忘拿这盒口香糖了。”
许知暮拎着半袋子生活用品和小零食，走出校超大门，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背后叫同学等一下，这个声音有些低沉，非常好听，音色还略微有些熟悉，许知暮脚步顿了一下，但也就是顿了一下，他没停。
应该不是叫他的声音。
也应该不是那个人的声音。
但就在这时候，一声叫许知暮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比刚刚更清楚。
许知暮停下脚步，转过头。
贺鸣舟三两步走到了他面前，说：“你刚刚是不是忘了样东西？”说完，他把手里捏着的草莓味儿口香糖递给他。
许知暮赶紧打开自己的便利袋，翻了翻，的确没有这盒口香糖。
“谢谢。”他伸出手，去接贺鸣舟手里的口香糖。
口香糖盒子不大，也就许知暮的食指长，两个指甲盖那么宽，他去接东西的时候，贺鸣舟的手往前怼了点，所以，两个人的食指和食指碰了下。
察觉到了那点触感，许知暮的手微不可查地颤了下。
很快，他回过神，将这盒口香糖放进便利袋，许知暮又对他道了一声，“谢谢。”
贺鸣舟嗯了一声。
两个人好像没有什么别的事了，许知暮对他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但是就在他往外走了三步的时候，贺鸣舟忽然又叫了他一声，刚刚应该是他第一次叫许知暮，声音稍微有些凝滞，这次则流畅而果决。
许知暮转过头。
贺鸣舟腿长，他两大步就走到了许知暮的跟前，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微信，一双黑眸盯着他问，“可以加个微信吗？”
许知暮：“？”
许知暮懵了两秒钟。
贺鸣舟见状，蹙了下眉，又说：“不愿意也行。”说完，他把手机塞进牛仔外套的衣兜里，转身离去。
许知暮这才回神，“可以，可以加。”
贺鸣舟脚步定住，他身体转过来，许知暮将便利袋放在地上，从天蓝色的卫衣衣兜里拿出了手机，一边打开微信一遍问：“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我扫你吧。”贺鸣舟说。
许知暮嗯了一声，打开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贺鸣舟点开微信扫一扫，扫了一扫。
出来二维码上显示的头像，是湛蓝色接近黑色的云彩，但是没有出现添加为好友的页面，而是微信里已经加为好友的好友信息页面。
贺鸣舟一愣。
他们两个有好友？
他大脑快速地搜寻了一番，最后也没能找出一点点和这位许知暮同学加好友的画面，于是他把页面对向了许知暮，问：“我们什么时候加过好友？”
许知暮同样一脸惊讶，“我们有好友吗？”
他低头，端详了下贺鸣舟的手机微信页面，茫然道：“什么时候加的？”
两个人都不知道，贺鸣舟又点击了蓝色的发消息三个字，但是他和许知暮的聊天页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内容。
“算了，也不重要。”许知暮说。
“是不重要。”贺鸣舟也说。
许知暮拎起地上的便利袋，再次说：“我走了。”
“嗯。”
许知暮往前走了两步后，贺鸣舟转头，准备等他的两个室友一起回宿舍，但是刚转过头，杜思远和徐洋就猛虎一般扑了上来。
最先发出诘问的是杜思远：“贺狗，你，你你为什么加许美人的微信。”他激动到语气结巴。
贺鸣舟问：“东西买完了？”
杜思远嗓门有些大：“而且你还有和许美人的微信，你们以前认识？草，我们都同居一年了，老子在你面前念过那么多次许美人，你嘴巴挺紧的啊。”
说完，他眉头又蹙了起来，“不对啊，要是你们以前认识你怎么又要许美人的微信？”
贺鸣舟见他们好像不想买东西了，抬脚往宿舍楼的走，又说：“今天老师安排的小组左右你们有思路了吗？”
“贺狗，不行，你今天无权保持沉默。”杜思远一边走一边拽着他的的衣袖说。
**
贺鸣舟晚上没课，他和几个室友先搞了今天课上布置的小组作业，有了大概的思路后，时间也到十点了。
贺鸣舟去卫生间洗漱了出来，坐在椅子上，打开手机，刚刚有学生会的学长给他发了消息过来，贺鸣舟回复完，手指不由自主地在通讯录上下滑了几下，找出那个暗色云彩的头像，点开。
到底什么时候加的微信？
贺鸣舟想了一晚上，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另外一边，男生宿舍，四栋312。
许知暮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他盯着那个熟悉的飞鸟头像看了一会儿，这时候，宋大小姐给他发消息了。
宋大小姐：【暮暮，我的客串结束了，明天就回学校了。】
fly：【小猫说OK】
fly：【几点的飞机？】
宋大小姐：【下午一点】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今天发生的琐事，许知暮舔了下唇，坐起身来，给宋青青发消息：【我今天加他微信了】
宋大小姐：【他？】
宋大小姐：【谁呀？】
许知暮手指在键盘上用力地按：【你说是谁？】
宋青青躺在酒店的客房里，想了一会儿，忽然脑子里电光火石的闪过一个人，她噼里啪啦地打字：【该不会姓贺吧？】
fly：【嗯】
宋大小姐：【！！！】
宋大小姐：【你不是三年前就加他微信了吗？】
许知暮唇角不自觉弯了下：【他今天，主动提出，加我微信。】
宋大小姐：【？？？】
宋大小姐：【！！！】
宋青青两条消息发送完毕，立马激动地打了一个语音电话过来，不过许知暮想了一下，虽然现在时间不算很晚，但也不算早了，而且今天这件事吧，于是许知暮挂断了她的微信电话，给她发消息，【室友在，不方便。】
宋青青新消息发来的速度特别快，【他主动提出加你微信？怎么回事？你们发生了什么？】
宋青青是女孩子，但是也是许知暮最好的朋友，两个人认识十几年，他的事宋青青都知道，许知暮把晚上在校超里，校超外面发生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宋大小姐：【所以，他是真的不记得你了？】
fly：【嗯】
宋大小姐：【那他主动提出加你微信是想做什么？】
下一句话宋青青发的语音，许知暮摸出枕头旁边的耳机戴上，才点击播放，宋青青的声音有些显而易见的激动，【他为什么要主动提出你的微信？许知暮，根据我这三年对他的了解，他可不是会主动提出加别人微信的人！】
宋青青的脑洞很大，【你说他是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了？虽然说你们三年前就见过，但那时候你一整个小屁孩，现在你可是绝世大美人！！！想追你的人能从京大排到我们京影的门口！！！贺鸣舟是不是也没抵挡住你的男女通杀的魅力！！！！】
一见钟情？
许知暮手挡在眼睛上，挡了挡天花板的光，几秒钟之后，他叹息一声，打字：【他是直男】
宋青青：【直男又怎么了？掰弯他，搞他！！能和你谈恋爱怎么看都是他赚了吧】
许知暮很理智：【掰弯直男是不道德的】
不等宋青青发来新的消息，许知暮又道：【何况，我也没喜欢他到要做违背道德的事】
宋青青本来还有一肚子话想说，看到许知暮发来的最新消息，什么话都咽了回去，【也是，臭直男才不值得我们暮暮做不道德的事！！！！】
***
2022级人工智能专业这学期周四下午只有一节大课，三点半后，今天就没课了，杜思远戳了下贺鸣舟的肩膀，“贺哥，我们等会儿去游泳？”
贺鸣舟将书塞进书包里，“不去。”
杜思远闻言，哀求道：“去吧去吧，我们好久没游泳了，我八块腹肌都只剩一块了。”
贺鸣舟只好说：“今天真不行，今天有事。”
“什么事？”杜思远问。
“我得回家一趟。”贺鸣舟拎起书包往外走，“你们自己去游吧。”
贺鸣舟是京市本地人，不过京市大，他们学校距他家地铁也要一个半小时。
他父母今天都出差了，家里也没别人在，贺鸣舟开门之后直接上了二楼，进了他的房间，打开了书桌下最左侧的抽屉。
贺鸣舟买的手机内存大，他从来都不删微信聊天记录的，但是这个手机里，他和许知暮没有任何聊天记录，就连添加好友通过的系统消息都没有，说明应该不是大学后加的好友。
他先摸出高三时用的手机，登录微信，点开和许知暮的聊天页面，依旧是一片空白。
贺鸣舟又摸出高一暑假买的新手机，点开微信，验证，登录，再点开和许知暮的聊天页面。
贺鸣舟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拉开椅子坐下，盯着这个有一页聊天记录的页面。
页面显示两个人是在三年前的夏天添加好友成功的。
具体时间是2020年7月14。
下午三点添加好友成功，然后晚上九点，他先主动给对方发了消息。
贺：【你头没事吧？】
fly：【没事，不疼也不晕。】
贺：【抱歉，今天上午真不是故意的。】
fly：【我知道。】
贺：【有不舒服给我说，我一定负责。】
前面那两条消息对方是秒回，不过这条消息对方过了二十分钟才回复，【嗯。】
这之后，又是第二天晚上他问了问对方的脑袋没感觉不适吧，对方说没有，之后两个人就没有任何聊天记录了。
三年前的七月中旬，那是高一暑假，七月中旬他和几个朋友去了北方的一座城市玩。
贺鸣舟再一细想，终于从记忆的角落里想起了那天的事。
那座北方旅游城市虽然夏天没有雪，不过建了一座旱雪场，他和朋友们滑雪，中途打闹的时候，他滑雪板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男生的脑袋。
那个男生当时说没事，不过他不放心，要求加了微信，并承诺有任何问题他会负责。
那个小男生是许知暮？
许知暮？
贺鸣舟抿了下唇，他拿起手机，在聊天框里打字。
贺：【我想起来了，想起来我们怎么加的微信了。】
对方现在应该也在玩手机，回复的速度很快：【？】
贺：【三年前夏天，我们在S市滑雪场，我滑雪板撞到了你，加的微信。】
说完，贺鸣舟把那张聊天记录截屏，发送给了对方。
贺：【你想起来了吗？】
许知暮正在食堂吃饭，看到这三条消息，他放下了筷子，手支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才笑着打字：【好像有点印象了。】
贺：【有点？】
fly：【抱歉，记忆力一般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