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当年醉春楼里的姐姐妹妹们知道红蕊回来了,纷纷准备好礼物,来到陈府,看望红蕊。


    红蕊与这些故人们抱在一起又哭了一场,江采想为她办一场宴会,只是她的身体还不是很好,江采便打算待她的病彻底好了,再为她接风洗尘,热闹热闹。


    江采走的这几日,有几桩生意耽搁了下来,她急着去处理,没法一直陪在红蕊的身边,故而在听完大夫的诊断后,就匆匆离开,留下两个小姑娘来照顾红蕊。


    这里人生地不熟,红蕊心中本还些胆怯,如今看到这些个故人,一颗心才算彻底安定了下来,听着姐妹们说着这些年的故事,红蕊好奇问:“彩儿现在是做什么的?”


    对面的罗娘子没想到红蕊会问这个问题,惊讶问她:“你还不知道?”


    红蕊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又不是很明白,她说:“我问过她,她只跟我说,她在璧水城做些生意。”


    “这么说倒也没错,确实是做生意的,”罗娘子笑了笑,又问红蕊,“渝州江采你听说过吧?”


    红蕊点点头,过去她在春风楼的时候,虽然作为下等的娼妓,已经很难接触到那些达官贵人,但是在招揽客人的时候,也曾听过江采这个名字,几个嫖客围坐在一起,他们先是惋惜自己没能睡到花溪城的花魁娘子,然后就痛骂那江采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让那些个美人全都从良去了,做些织布绣花的活,简直是暴殄天物。


    那时红蕊便将江采这个名字暗暗记在心里,每次有人提起这个名字她都会留心,她知道江采是个寡妇,却也是渝州的首富,跟她们这些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彼时的红蕊人如何能够想到这人会是当年那个总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


    “彩儿就是江采,”罗娘子笑着说,她怜惜地摸了摸红蕊的脸颊,“都好起来了,你放心吧,在这里没能欺负你。”


    日光明媚,清风徐来。


    江采处理完手上的几桩生意,又接到一封来自芸州葛老爷子的信件,葛老爷子是芸州有名的布匹商,与江采算是忘年交,他信中说瑞王有意要涉足布匹生意,可能会找人合作,让江采提前有个准备。


    虽说与皇家攀上关系,对他们的生意也有帮助,但这事江采是真不想应承。


    瑞王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弟弟,行事霸道,无所顾忌,他如果想要吃肉,别人是一点汤都分不到的,与他合作,几乎等于白给。


    只是如果要拒绝,也必须找个能让瑞王接受的理由。


    麻烦。


    好在瑞王的事还没露出苗头,她有时间好好琢磨琢磨。


    正在此时,陈毓从外面跑进来,对江采说:“嫂嫂,京城那边传来消息说,主家要来人了。”


    江采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了陈毓一眼,随后垂眸道:“我们和主家都十几年没联系了,他们还来做什么?”


    当年陈老爷去世,主家都没派人前来吊唁,江采以为两边的关系已经断了,现在要来放什么屁?


    陈毓跟江采的想法差不多,摇了摇头,又问江采:“嫂嫂,要不我们派人打听打听?”


    江采放下手,笑道:“不用了,来了就知道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能杀了咱们不成?”


    陈毓仍不太放心,他隐隐有个猜测,想说给江采听,只是不等他开口,就听江采问他:“听说南边发了水灾,严重吗?”


    陈毓答:“朝廷已经派了赈灾粮过去,只是听说派了三十万石,但真正运过去的不到十万石,救济灾民,远远不够,更棘手的是,这个天气,死了这么多人,恐生瘟疫。”


    江采低下头,看着眼前的账本,她沉默了一会儿,手指在桌面上轻划了两笔,随后抬头对陈毓道:“你和刘叔再买十万石米粮和药材,准备车马快些送过去。”


    十万石并不是个小数目,尤其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凑齐,最后要花的银子必然要格外多。


    但钱这个东西够花就行,就算攒下金山银山,又能如何呢?


    陈毓离开陈府后立刻张罗起买粮买药的事宜,与此同时,柳追给裴渡传来消息,说右护法从京城回来了。


    玄枢教右护法白毓仙不说话的时候像个清冷出尘的仙子,只是一开口,仙子就堕魔了。


    她一回了陈家,就向江采打听裴渡的事,问她:“东家,我听说你最近又新找了个,长得不错,能不能让我瞧瞧?”


    江采道:“我让他出去给我买本书,等会儿应该就能过来。”


    白毓仙往江采身边凑了凑,小声问她:“你跟他做过了?”


    江采白了她一眼,道:“还没有。”


    虽然不知道那人到底是哪一天来的,白毓仙还是装模作样地扒拉扒拉手指,皱着眉对江采道:“怎么还没有啊?这都多久了?”


    她看起来好像比自己都着急,江采笑道:“倒也没有很久。”


    白毓仙觉得凭江采的姿色和手段,不该这么久的,问她:“为什么没有?他不行?”


    江采摸着下巴道:“应该不至于。”


    “那是他不愿意?”白毓仙问。


    江采嗯了一声,道:“年轻人,脸皮薄,比较纯情。”


    白毓仙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指点江采说:“东家我跟你说,这男人就是贱,你给了他好脸色,他就以为你离不开他,摆起谱来,你冷一冷他,他马上就巴巴地凑上来,听我的,准没错,你不能一直惯着他。”


    白毓仙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敲门声,裴渡回来了。


    白毓仙心中顿时生出几分疑窦,在这人敲门之前,自己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脚步声,可见此人功夫一定不低,那他为何会出现在江采身边?


    江采应了一声:“进来吧。”


    白毓仙口中的“贱男人”推门从外面走进来,白毓仙心中打起算盘,打算先帮江采试探一番。


    她抬起头,对着裴渡娇媚一笑,然后她心里的算盘珠子崩了一地。


    在这与裴渡目光交接的短短一瞬间,白毓仙已经想好自己死后要埋在哪里,棺材要什么材料,墓碑上要刻什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