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选择了隐居,但魔神战争的战火让这片大陆没有一处幸存之地,夜叉一族隐居之地,也常像望舒村一样受到魔兽的侵扰。
只是夜叉们实力高强,不惧战斗,因此只要定期巡逻,清理附近的魔物,生活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那日魈如往常一样,与族人一起进行巡逻,巡逻的路线是固定的,很容易被有心人记下,甚至提前设好埋伏。
数十只魔物忽然出现,偷袭了魈一行人,魈和族人们奋力抵抗,但敌人的数量太多,为了拯救同伴,魈独自引走了大量的魔物。
风朔遇见魈时,追杀他的正是那日偷袭夜叉们的魔物,原本的数十只也被魈消耗到只是十几只。
如果不是被望舒村的村民们所救,魈本来打算去归离原寻找浮舍等人。
这段时间,他已经明白了浮舍以及其他族人入世的理由。
这样的乱世,没有谁能够幸免于难,一味的进行躲避是错误的选择,只有尽快的结束乱世,才是保护族人的最好办法。
现在得知风朔来自归离原,魈喜出望外。
上次和浮舍见面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浮舍说告诉魈,他们要随岩之魔神从天衡山迁去归离原。
“不知道浮舍他们现在的情况如何。”魈怀念道。
在族中时,浮舍他们如同兄长一样照顾他们那些年幼的族人,后来浮舍带着一些族人离开,魈站了出来,后来又有一些族人离开,魈成为了年龄最大的那个,担负起了保护族人的重担。
浮舍?弥怒?
风朔从记忆中寻找着两个名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两人,指的应该是摩拉克斯手下的两名夜叉。
摩拉克斯与许多非人存在签订了契约,让它们为自己效力,魈口中的两名夜叉就是其中之二。
风朔知道魈不是凡人——毕竟初见时风朔简单魈使用元素力进行战斗,但也是现在才知道魈的真身是夜叉。
归离原那边,似乎将夜叉及一些其他非人的存在称为“仙人”。
也正是因为归离原仙人众多,风朔才有了将魈骗去归离原的想法。
和望舒村不同,仙人是和魈一样的存在,是能够让他得到归属感的群体。
现在知道魈与浮舍等人相识,倒是个不错的收获,有族人在,魈前往归离原的可能性更大了。
“浮舍?金鹏,你是指腾蛇太元帅吗?”
风朔从情报中见到过浮舍的画像,身负四臂,□□上身,能够操纵雷元素力,实力高强,对摩拉克斯忠心耿耿。
“螣蛇大元帅,没错,浮舍曾与我提起过他的名号。”魈点头,难得表露出少年人的激动。
“还有弥怒,如果我没记错,他的名号应当是心猿大将。”
“没想到金鹏你居然和那两位相识。”风朔沉吟道,“不过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千岩团士兵,虽然曾见过螣蛇大元帅和心猿大将,但也只限于此,那两位于我来说实在高不可攀。”
看魈的脸上有失望的神色,风朔微微一笑,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听说,大元帅曾与心猿将军商讨将所有族人都接来归离原。”
看着魈暗淡的眼神立刻又亮了起来,风朔在心底悠悠地感叹。
真好骗啊。
风朔根据自己掌握的情报,虚构出一个又一个魈想要听的答案,根本不怕拆穿。
即使魈发现自己在骗他又如何。
只要把人骗去归离原,有自己的族人在,魈怎么可能再离开。
如果条件允许,风朔当然想把魈放在自己眼前严加看管,杜绝一切他与菲尼克斯接触的可能。
但菲尼克斯的权能特殊,如果风朔不能瞒过领地内的所有人,那么迟早会被她发现魈的存在。
尤其最近菲尼克斯的行事有些奇怪。
怀中的盐花在提醒着风朔此行的目的。
风朔觉得话说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他已经在魈的心中埋下了种子,很快这枚种子就会发芽、生长,引导魈走上自己希望的结局。
“我该去完成岩神大人交予我的任务了,金鹏。”风朔向魈示意手中的地图,“再耽误下去的话,日落之前恐怕无法到达地中之盐了。”
“地中之盐?”听到这个名字,魈皱起眉,他记得凌晨发生的地震正是从地中之盐的方向传来的,而风朔也曾说过,地震与他岩神交给他的任务有关。
“你要独自一人去地中之盐?”
风朔点头。
“我要去调查地震发生的原因。”
确切来说,是赫乌利亚的死因。
魔神是这个世界一种特殊的存在,即使陨落,力量与精神也不会直接消失,而是以某种新的形态继续留在这片大陆上。
风朔曾亲眼目睹过阿勒利亚的陨落,激起的岩浆覆盖了数百里的大地,靠近他的所有生物都在恐怖的高温中消失。
菲尼克斯召回风朔,也是因为他没能完全躲避掉阿勒利亚爆发的冲击而受了伤。
还有阿勒利亚的怨恨,徘徊在那片土地上无法消散,风朔还正在寻找处理的方法,在这之前,只能命人禁止靠近,别无他法。
赫乌利亚陨落时,她的力量或者精神也一定以某种存在保留了下来。
菲尼克斯让自己交还信物,吊唁赫乌利亚,但风朔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要查清楚赫乌利亚的死因,以及菲尼克斯在其中究竟是什么样的角色。
风朔看了魈一眼,目光深邃。
若是以前,自己绝不会去在意这种事情,不管菲尼克斯有什么谋划,他只要保全自己就够了。
但因为任务的缘故,他要从菲尼克斯手下保护好魈,那风朔必须掌握住两人的所有动向,才能对所有的情况都能做到完美应对。
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任务。
任务要求他从菲尼克斯的手中保护下魈,如果必要的话,风朔不介意亲手杀了自己追随五年的菲尼克斯。
毕竟他一开始追随菲尼克斯的理由很简单,那时的菲尼克斯弱小而又便于操控,就像赫乌利亚一样拥有不合时宜的善良。
只是后来……
风朔陷入思考的时候,魈的内心也在挣扎。
即使是千岩团的士兵,风朔也不过是个凡人,地中之盐存在着未知的危险,他无法放任风朔一个人前往。
但自己离开望舒村太久,若是再有魔物侵袭,村民一定会产生伤亡,他不能辜负村民们的信任。
在魈的认知中,风朔和望舒村的村民们一样,都是需要他去“保护”的存在。
“你一个人,太危险了。”魈抿唇,“不如返回归离原,找人与你同去。”
内心的天平开始摇晃,风朔与望舒村各占据一侧。
魈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忽然感受到了在需要力量时的无力。
如果、如果他能够再强大一些,是不是无法取舍的两侧都可以去“保护”。
浮舍,如果你在这里,一定知道该怎么做吧。
我还是……太弱小了。
“……金鹏……金鹏?你怎么了?”风朔发现魈不知为何,无神地盯着自己的双手,自己叫他的名字也毫无反应。
“我没事……唔!”魈忽然闷哼一声,脑海中突如其来的冲击猝不及防,摇晃着身体像是要倒下。
风朔按在魈的肩上,支撑住他的身体,隐约看见被魈半遮住的双眼中好像有血色弥漫。
他心中一凝,想要再看的更清楚些,魈却已经合上了双眼,再睁开时,里面又回到了纯粹的金色。
“我刚刚刚是怎么了……”魈按着太阳穴,头疼欲裂的感觉在一瞬间又消失了,没有任何前兆的出现,没有任何前兆的消失,如果不是身上渗出的冷汗,刚刚的疼痛似乎只是一场错觉。
怎么回事……
魈仔细的去感知,可刚刚的痛楚确实完全消失了,找不到任何问题。
“金鹏,你的脸色很差,发生什么事了?”风朔凝眉看着魈。
“……无碍,只是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
魈并不清楚缘由,他不想让风朔为自己担心,于是找了一个借口。
风朔不信。
但他没有追问下去。
把刚刚的事情记在心中,风朔决定之后再进行调查。
“你不该来找我,还是回望舒村继续修养吧。”风朔劝魈回去。
虽然魈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但若是在进行激烈的战斗,还没有养好的伤口无法经受住,会再次撕裂。
在风朔看来,魈的当务之急就是把身体的状态调整到的最好。
“嗯。”魈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阿朔,你……路上小心。”
魈张了张嘴,最后说道,“若是有危险,可以去望舒村找我。”
风朔敷衍着点了点头。
如果真的有自己无法应对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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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是为了能让魈追上自己,风朔刻意的压制了速度,在魈离开后,他全力赶路,在日落前到达了地中之盐。
不过也只是抵达了外围,距离赫乌利亚的神殿,还有整整一日的路程。
风朔在野外休息了几个小时,然后继续赶路,等到第二天正午时,他已经隐约能够看到赫乌利亚神殿的影子。
神殿似乎受到了什么冲击,歪斜着像是要倒塌一样,距离赫乌利亚陨落不过两日的时间,她的神殿就已经开始衰败。
风朔从怀中拿出菲尼克斯交予她的盐花,盐花依旧剔透美丽,与眼前已有惨败雏形的神殿形成极大的差距。
风朔曾见过赫乌利亚几次,那位盐之魔神的愿望就像这朵盐花一样,美丽易碎、是常理无法实现的不真实。
她因为自己的弱小而痛苦,却从未主动放弃过任何一个子民,怀揣着战争结束、一切重回最初的梦想苟安在地中之盐。
再继续感慨物是人非只是浪费时间,风朔收起盐花,刚准备踏入神殿,几道突兀地交谈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哦?神殿中还有人。”
风朔自言自语一声,他来了兴趣,想看看说话的是什么人。
他闪身移到暗处,监视着从神殿大门出来的几道身影。
看他们的穿着,是赫乌利亚的子民。
“我们就这么离开吗?我很害怕。”
“你还想怎样,赫乌利亚已经死了,没人能庇佑我们了,我们留在这里就是等死。”
“巴尔沙为什么要那么做,他居然杀死了赫乌利亚……”
“闭嘴,不管是巴尔沙还是赫乌利亚,都已经死了,不要再提那两个名字,难道你想让他们的亡魂找到我们吗!”
“不,我们什么都没做,都是巴尔沙的错,他背叛了赫乌利亚,背叛了我们!”
是巴尔沙杀了赫乌利亚?
那个爱慕赫乌利亚的凡人之王?
赫乌利亚的子民们在尊崇这位神明之外,将她的恋人奉为凡人之王。
风朔见过巴尔沙一面,是一名有着上位者风范的男人,眼中有着与他地位不符的野望。
现在看来,野狼似乎对着主人亮出了利爪,只是最终没有逃过死亡的笼罩。
将几人的话都纳入耳中的风朔从暗处稍微露出身影,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动了动,继续听下去。
“我们要去哪?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我们了。”
“去归离原,其他人都逃到那里去了。”
“归离原?那位岩之魔神会庇佑我们……我们这样的叛徒吗。”
“我们不是叛徒!是巴尔沙!是他自作主张,现在已经自食恶果,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你当时明明也反对过赫乌利亚,怎么能说和你没有关系!你回来,不就是因为担心赫乌利亚会诅咒你吗!”
听起来,这其中有很长的故事。
风朔对他们其中之一自称的“叛徒”有些好奇。
曾经射过奥赛尔追随者的冰弓再度出现在风朔的手中,他拉开冰弓,手指搭在上面,冰元素在指尖凝结成一支锋利的箭矢。
因为是用在人类身上,风朔只是稍微地输出了一点冰元素,一座坚不可摧冰牢从箭矢落下的地方腾升,将从神殿中走出了三人牢牢的困在里面。
“这是什么东西?!冰?这里怎么会有冰?”
“诅咒,赫乌利亚的诅咒来了。求求你赫乌利亚,我没有想过杀你,放过我吧,我是你的子民啊。”
“怎么可能、赫乌利亚明明已经死了,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突然出现的冰牢把三人吓了一跳,心中最隐秘一角的恐惧在情绪的影响下不断放大,他们开始胡言乱语,好像困住他们的冰牢是什么极尽恐怖的存在。
三个人在风朔面前表现出不同的反应,后者没有立刻现身,而是观察了片刻,在三人的精神快要到达奔溃的节点时才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赫乌利亚?不,你不是赫乌利亚……这不是诅咒,哈哈,这不是诅咒。”
三人其中之一哈哈大笑着,他撕扯着自己的衣服的头发,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风朔将目光转向另外两个还能够交流的人身上。
“来吧,说说两天前的凌晨,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