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宴会就开始了。
稚殊姗姗来迟,歌舞团都换了两轮,他才入座。
楼零予坐在太子和太子妃中间,吃得不亦乐乎,就在她差点儿被糕点噎到时,猛地一个抬头,坐在她对面的稚殊正凝眉看着她,无奈地摇着头。
那样子仿佛是在嫌弃她吃相难看。
不,确切地说,不是仿佛,根本就是在嫌弃!
即使周遭嘈杂得很,她还是隐约听见了稚殊的心声。
稚殊:小肉团这嘴巴到底是有多大,都塞进两块桃花酥了,还要往里塞桂花糕,活该被噎到!
稚殊:还不喝水?看着我作甚?
似乎是怕她噎着,稚殊拧紧眉心,紧张地拿起茶杯示意。
在稚殊的示意之下,楼零予回过神来,再次感觉到喉咙里的不适,匆匆瞪了他一眼,而后才猛灌了一大口水,硬生生将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去。
稚殊:???
稚殊:小肉团为何要瞪我?
稚殊:我今日有得罪过她么?
因为小肉团的一记瞪眼,稚殊开始怀疑人生了。
不过,楼零予并没有再理会他,喝完水之后就继续“埋头苦干”。
看着她暴风吸入的一幕,稚殊再次无语,但也确信,她方才并没有吃亏。
在过来之前,他便听长风说了小肉团与楚家千金起冲突一事,起初心中还担心她会吃亏,但故事听到最后,他才知道,吃亏是楚家,心中不由地觉得无比舒畅。
再打量起对面那个小家伙,心中更是感慨起来。
稚殊:这小肉团可不是乖巧的主儿,楚家惹了她,活该吃亏。
正想着,他低头抿茶的功夫,对面腮帮子圆鼓鼓的小肉团正猫着身子,双手抓住屁股下的凳子,悄悄地一点一点地往后移动着。
等他再次抬眸望过去,小肉团已经从凳子上起来,拉着身后的青黛,鬼鬼祟祟地离开了。
稚殊:果真是坐不住的!
他失笑,抬眼看向台上的帝后,也默默地起身离开。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厢他刚起身,楚代瑶就连忙与父亲楚兆雍耳语两句,随即也匆匆跟了过去。
从他入座的那一刻开始,楚代瑶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他。
隐藏在众多目光当中的,是她的算计与野心。
眼见稚殊走出了宴会范围,楚代瑶即刻加快步子跟了过去。
她知道他武功修为很高,所以没拉长跟踪的时长,没一会儿就故意让他发现。
“六皇子!”
“六皇子请留……”
“哎呀!”
她追着他,喊着他,而后脚下一崴,整个人摔在一旁。
与宴会那边的嘈杂相比,这边的环境安静许多,她确保稚殊能听见她的呼叫,更确保他不会先入为主,以为她是偷偷跟踪过来的。
果然,稚殊听到声音转头,就看见了跌在地上的楚代瑶。
虽然眉心不自觉地紧了紧,但他一向是以谦谦君子的形象示人,当下也不好对有难之人弃之不顾。
于是,他只好折回去,走到她跟前。
“你可还好?”
他问她,却没有伸手扶起她的意思。
楚代瑶是有些尴尬的,本以为他会伸手,她的手已经迫不及待地微微抬起,这会儿正尴尬地顿在半空中。
咬咬牙,挤出一抹窘迫的笑,她只能说:“谢过六皇子关心。”
“请问,六皇子能否扶一扶臣女,臣女代瑶脚踝很痛,估计是崴到了,这会儿无力起身。”
“劳烦六皇子了。”
她神情卑微,手却又抬高一个度,似乎想以柔弱的姿态,勾起他的怜悯之心。
毕竟她都一而再地伸手了,他一个谦谦君子断然是不好置之不理的。
然而,稚殊并没有顺着她的如意算盘,出手搀扶,而是垂眸看着她,问:“你刚才喊我,是有何事?”
楚代瑶咬咬唇,只能收回手,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玉佩递过去。
“方才看见六皇子从那边走过,本想打声招呼,却又怕冒犯。”
“可,折身想走的时候,却看见地上有个小玉佩。”
“不知是不是六皇子掉下来的,怕是重要的东西,所以代瑶才斗胆追了过来。”
“没想到,代瑶慌张又笨拙,一不小心就被石子绊倒了。”
稚殊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小玉佩,淡淡道:“这不是我的东西,应该是旁人掉的。”
他的否认自然是在楚代瑶意料之中。
只是,他不知道,这东西本来就属于楚代瑶,说是捡到的,无非就是找个借口亲近他而已。
“抱歉,六皇子,是代瑶愚昧,叨扰到您了。”
楚代瑶神情窘迫,收起小玉佩,一副娇娇弱弱、唯唯诺诺的样子。
紧接着,她手撑着地面,眉心紧蹙间,下嘴唇轻咬着,整个表情都像是在用力,想要站起来。
可是,她还是没办法起身,屁股刚离地,低低“哎呀”一声,又迅速跌坐在地上。
见状,稚殊只能蹙额,旋即伸手过去。
“谢谢六皇子。”
楚代瑶的手搭在他的拳头上,诚惶诚恐之间,借力起身。
下一秒,她朝着稚殊作揖道别,俨然没有半分纠缠的意思。
只不过,转身要走时,身子却不由得一弯,手按住右边大腿,嘴里发出“嘶”的一声,神情也十分吃痛的样子。
稚殊:不过是崴了一下,有这么严重么?
稚殊:难道还要我继续装好人,领你回去?
楚代瑶:我都这样了,六皇子应该会觉得我楚楚可怜,搀扶我到一旁,或者带我去找太医吧?
楚代瑶的每一步,都是算计。
她让稚殊看见的,是一个唯唯诺诺却拎得清、对皇子没有任何幻想的柔弱小白兔。
可她不知道,稚殊虽然没瞧出她的伪装,心中却厌烦这种麻烦。
就在两人沉默之际,楼零予带着青黛从边上蹦了出来。
“六皇叔!”
“青黛见过六皇子。”
小肉团嬉笑着朝着稚殊打招呼,她手上还捧着西瓜,真真是在吃瓜。
显然,从楚代瑶假装摔倒的那一刻,她已经在暗处了。
眉心紧蹙的楚代瑶也在想着这个问题,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楼零予。
楚代瑶:她躲在这儿多久了?
楚代瑶:她有没有看见我刚才是假摔的呢?
稚殊没留意到楚代瑶的表情,从小肉团出现,他的注意力便全落在小肉团身上。
此刻的他,分明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的样子,就连脸上的笑,也毫不遮掩地带着几分狡诈。
只见他朝着小肉团和青黛招招手,说:“你们来得正好,青黛,你去喊两个宫女过来,这楚家二小姐摔倒了,崴了脚,走不了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