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二十七章 奇耻大辱
    婚期逼近,按照传统新娘新郎婚前是不能见面的。


    朱乔儿需要贴身服侍刘氏,不能挪出钟宅,钟直便收拾了细软住在了一墙之隔的驿路镖局,自敲定婚期后二人再没见过。


    马一刀送镖回来,得知钟直要成婚了,一阵唏嘘!


    命运弄人,有情人天各一方!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两个同病相怜的大老爷们不如宿醉一场,以解忧愁!


    一杯浊酒笑红尘,半盏清茶淡平生!


    马一刀抱着酒坛豪饮清醒如旧,钟直鲜少喝酒,一碗下肚,眼神迷离,眉眼皆是醉意。


    “贤弟,你甘心吗?”马一刀问的是钟直,其实也是问曾经的自己。


    他与沈四娘的结局,纵是不甘又能如何,此生已矣!!!


    造化弄人呀!!!


    说罢,又是一口猛灌。


    “大哥,我现在……知你心中苦……因为,我这儿也苦。”钟直人趴在桌上,手指狠戳着胸口,嘴中嘟嘟囔囔像是呓语。“这儿好苦!”


    “既知苦就不要步我和四娘的后尘。”有些事情一旦抉择错了,便只能将错就错的蹉跎一生。作为过来人,他还是期望钟直能和心中所爱走到一起,即便负了朱乔儿那又如何?


    人生苦短,最不能辜负的人应该是自己。他也是活了半辈子才悟出来的道理。


    “你和安娘准备就这样算了?!”他试探性的询问。


    钟直半醉半醒间扯着酒坛往碗里倒酒,一半洒在外头,一半落在碗里。他举着碗中摇摇晃晃的酒水,“吃酒!我们不谈风月。”


    “嘿!”马一刀苦笑,“这家伙到底是醉是醒?”说他醉了吧,心中门清。说他清醒吧,酒都喂不到嘴中了,他干脆搭把手替他将酒水送入口中。


    钟直就着碗边“咕噜咕噜”几口入喉,辛辣的酒灼食道,瞬间眼泪都呛出来了。


    “好苦,难吃!”粗厚的眉头攒成一团,浓得似化不开的墨团。


    “不苦怎么叫酒呢!”马一刀失笑。


    初时知苦,久时知悔!


    伤心的时候酒是个好东西,能让人短暂的忘却烦恼,却也是个坏东西,只会让人陷入周而复始的循环而无法自救。


    “苦酒满上,今夜……不醉不休!”钟直趔趔趄趄的站起来,大手一挥,豪横道:“掌柜的再来一坛,不……是两坛……是三坛。”


    穿梭在厅堂的店小二猛然被钟直拽住,又惊又喜,眯着眼睛笑问:“客官,您到底要几坛?”


    钟直认真地摆着几根指头数数,“大哥一坛、小弟一坛、安娘一坛。”


    “得勒!”小二毛巾往背上一搭,一阵风儿似的就卷了三坛酒过来。“客官您的酒来了!”


    “忒多了,您看,我们就要一坛成吗?”马一刀阻拦已是来不及,只好陪着笑与小二协商。


    店小二也是个人精,惯会察言观色。他一眼就揪准了钟直,“酒是这位客官点的,您说的可不算?”


    马一刀与之理论,“我们一起的怎么不算?”


    店小二直接忽视马一刀,笑脸迎人的询问一旁的钟直,“客官,你的酒到底是要不要?”


    “要!我要请你们……喝酒。”钟直踉跄地揽过他们二人的肩膀,“你们……谁不喝谁就不够朋友。”


    “我们喝……我们都是你的好朋友。”店小二笑嘻嘻地应承下来,还不忘给马一刀一个得意的眼神。


    马一刀头皮一紧,将他扶到座椅上,“贤弟你醉了!”


    “我没醉。”钟直满口否认!


    “你醉了!”马一刀甩开他的手臂,扶正他歪斜的身躯。


    “我没醉,不信我还可以吟诗!”钟直靠着椅背,头歪斜到一侧。


    马一刀对他的醉话不以为意,笑着应承道:“行,你还能高歌一曲。”


    “风吹落叶舞晴空, 我奏狂歌唤英雄。


    歌罢举杯问苍天, 苍天亦笑我精诚。”


    钟直言罢便吟唱起来!


    马一刀一听,这不正是他们第一次在望江楼饮酒,当时他敲击酒坛吟诵的正是这首!


    今晚豁出去了,舍命陪君子,他也和着节拍唱起来。


    “杯中自有天上月, 腹内更牵万种情。


    一生大醉能几回, 何不豪饮到天明。”


    待马一刀唱完,钟直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这就睡着了?


    再看看这桌子上完完整整的三坛酒,气结。


    他摇了摇,“钟贤弟我送你回去?”


    “回哪里?”


    “送你回家。”


    “我家?”钟直嘴巴动了动。“我不要回家,我要去一个地方。”


    “是哪里,我这就送你去。”


    “一隅书院。我就告诉你一人,你不能告诉别人。”


    心之所向梦之所往!


    马一刀在小镇上租了个仅供落脚的小棚屋,既然钟直不愿意回家,便随他回去好了。他拿起钟直的手搭在自己肩头,押着他去结了账,吩咐把剩余的酒寄存在店里。


    ……


    钟宅的正房中,依旧亮着昏黄的烛火。


    朱乔儿为了方便照顾刘氏,晚上便宿在与主卧相通的侧卧中。


    天朝一般有点家底的人家,基本都是这样的布局。侧卧一般是用来安置通房丫头,方便照顾主人起居、以备不时之需。朱乔儿提出贴身照顾刘氏后,钟询便搬去了厢房。这几日带着大儿子钟翼出镖去了,等再回就是参加他们的婚礼了。


    钟询没有寻常男人的毛病,侧卧一直是空着的,既无妾氏也无通房,周身干干净净。钟翼如今也只有宋芝芝一个女人且夫妻和睦。


    上梁正下梁才不会歪,钟家的男人一旦成家便从一而终,且多少都有点惧内,这也是朱乔儿想嫁钟直的原因之一。


    夜长梦多,她的心总不安稳。


    现在只盼着那天早点来,拜了堂她就是正经的钟家儿媳,钟直的妻子。依着钟直的性子,肯定会是个好丈夫,那妖女只会成了过眼烟云,不足为惧。


    她从小明白就幸福是靠自己去争取的,她对自己有信心,他们之间青梅竹马的情谊不是轻易就可抹去的。只要成了婚,一切就会回归正轨,届时再为他添个孩子,这一生就安稳了。


    当年她一个不祥之人,若不是她懂讨得刘氏的欢心,惹刘氏爱怜,刘氏又怎可能为了她和朱家决裂,将她带回钟家呢。


    姨母刘氏与她实则没半点的血缘关系。当年她若不为自己谋划,朱家那些所谓的亲人早就不知道把她卖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一次,她为自己谋婚。


    谋一个自己爱的人!谋一个自己想嫁的人!哪怕路上多崎岖,她也会把每一步走好走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