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章 可爱之至
    映雪从后面追上来,“小姐,粽子带着路上食。”


    承安看了看映雪,明明只比她小了岁余,个头却矮了她一头。因此,在没有名字之前她便一直小丫头,小丫头的唤着。


    粽子又多又重,承安只从中拎了一串,“够了。”


    “小姐可是去找醉书画公子?”映雪掂了点掂脚,笑意盈盈。


    知道她是误会了,但也没有必要解释。只是有点好奇,明知她要走,她却没有要跟着的打算。不过即便是有,她自是不想带的。


    况,白沙洲如今怕是被人盯上了,隐匿行踪更好。以映雪的身份,自是不够格的。事后若爹爹追究她自然没事,她当然毫发无伤,下人就难说了。


    映雪以为小姐默认了,“我就知道,小姐,我支持你的决定。”


    承安失笑,潇洒的扬了扬手。“我走了,你装作不知道。”


    “还有,替我略尽孝道。”


    映雪诚恳的点了点头。


    待小姐踏船离去,映雪回过神来,才方知僭越了。


    她一个婢子,哪有资格代替小姐。不过既然答应了,就当做是活计一般去完成它。


    暮春的夜晚温度不高,露水也重。她这一通摇浆下来,早已薄汗淋漓。


    她挥袖擦了把汗水,月下眺望,果然有一艘船向她驶来。


    承安与船对了暗语,心下一喜。加快速度朝大船划去,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好徒儿,为师来接你了。”马山守伸长手臂欲拉承安上船。


    怪不得觉得耳熟,原来是马山守。承安冷哼一声,径直避开,一个飞身稳稳落在甲板上。


    “好身手,不愧是我的徒儿。”马上守有与荣焉。话刚道完,面上又是一惊。月下暗淡,之前没看清,现在近距离,他瞧了个实打实。


    “你不是臭豆腐,说,你是谁?”马山守心生警惕,动静太大,里面醉醺醺的酒中仙抱着坛子踉踉跄跄的走出来了。


    三个臭皮匠还缺了个,“醉书画没和你们一道?”


    承安怕他们听不懂,耐着性子又问了一次。“小白让你们来的!”


    马山守与酒中仙对望一眼,没错,眼前之人是如假包换的臭豆腐。可就是同一人,一个丑出天际,一个美若天仙。这反差,一时间让人难以消化。


    酒中仙惊得打了个饱嗝,酒坛子从手中掉落下来。即将落地的瞬间,左脚轻轻一勾,酒坛回到左手顺着臂膀滑至胸口,右手抱了个满怀,身子依旧前后踉跄,却如不倒翁一般的中心点未偏离分毫。


    承安眉毛抬抬,不着痕迹地打量二人。身手不错,得醉书画看重的人不会差到哪里,就是这泼天的酒味让人确实喜不起来。还有这个死皮赖脸的要收徒儿的,都是些行径荒唐之人,却又不让人真的厌恶。


    承安打量他的当下,酒中仙也没闲着,自是大胆的打量起她来。他一把年纪了,差点把持不住,还好他久经红尘,定力够。


    呸,美人在前,狗屁的定力。不过是知道她非红楼里的莺莺燕燕,知道是小白的心头爱,不敢有非分之想罢了。酒中仙收起勾勾的眼神,一想起小白的大惩小戒,不清醒也瞬间清醒了。


    “我还道小白口味清奇,原来是好东西藏着掖着了。”酒中仙说惯了混话,张口吐不出象牙,马山守习以为常。


    只是这可是他看重的徒儿,徒弟还没到手。怎能让他破坏自己在徒弟心中的观感。便是再伟岸的形象,都能被酒中仙带出猥琐来。


    马山守出其不意,一招斗转星移,在承安的眼皮底下顺到了酒中仙的酒,一把扔到了水里。


    酒中仙失了先机,动手却半点不慢。可惜差了分毫,酒坛虽然捞上来,却因为那分毫,漫进去了一点点水。他拿鼻子嗅了下,嫌弃之情溢于言表,而后随手一抛,恶狠狠的盯着马山守。


    酒坛落在水中,闷闷地水声倒灌,很快便沉下去了,倒不见酒中仙有半分的心疼,甚至眉头都没有抬下。


    马山守自知理亏,却耿着脖子,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方才他可是维护了徒弟,又在徒弟面前露了一手,实则暗暗得意。


    至于酒中仙,哪天买坛好酒哄哄就好了,而他讨好这个臭丫头,他怕他会后继无人呀!


    “长人家一个辈分,在晚辈面前把着点门。”语不惊人死不休,谁让人心本就是偏长的呢!


    酒中仙还没来及兴师问罪,就被人教训了。马山守是哪根筋搭错了,乱抽风。


    还有,什么叫长人家一个辈份,他也就痴长了人家十数年。那又有什么,他与小白称兄道弟,臭豆腐又是小白的相好的,照江湖规矩,怎么算都是平辈。


    对,就是平辈,他哪里长了一个辈分。“胡说!”


    “她是我徒儿,自然是低了你我一个辈分。”马山守怕酒中仙发酒疯,笑着解释。“日后在晚辈面前说话行事需得有个分寸,毕竟是姑娘家家。”


    酒中仙嘴角抽笑,正欲理论,暗处瞥见马山守伸长的两根指头。


    他暗自生笑,毁了一坛好酒,他马山守白得一个大徒儿,才两坛太便宜了。不行,少说得这个数,他伸了五根指头。


    马山守不露声色的掰下他两根手指,余下三根。


    酒中仙又翘起两根,嘴唇微动。


    马山守自然知道他说的是甘琼酒,贵得他肉痛。要知道被天下山庄给惦记上了,不敢贸然出手,赃物亦不敢处理。可为了徒弟他含泪忍下了,他再次掰下酒中仙的一根手指。


    好吧,君子有成人之美。四坛就四坛吧。


    “咳、咳。”他们二人讨价还价到如火如荼,莫不是忘记了她这个当事人的感受吧。


    马山守踢了酒中仙一脚,酒中仙愤愤地的进里头去了。随后他陪着笑脸道:“好徒儿,为师替你收拾他了。”


    “折了四坛酒,这叫收拾了?”承安半分面子都没有给。


    “徒儿真是……”马山守干笑两声,“性情中人,可爱之至,可爱之至。”


    承安怀疑话再说下去,拉的屎都能变成香的了。“比起收拾他,我其实很想收拾你。”


    “呃!”马山守又是一愣,紧接着船内传出爆笑的笑声,延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