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四章 晚矣
    历史总是惊饶相似!

    原本的历史上,冒顿弑父头曼之后,为了集中精力控制匈奴各个部落,铲除反对势力,对东胡和月氏都采取了暂时臣服的姿态。

    适时的东胡王见到冒顿的信使,趁着冒顿地位不稳,借机开口找冒顿索要千里马,冒顿大方的答应了。

    东胡王收到冒顿送来的千里马之后,又找冒顿索要冒顿的阏氏,冒顿再次答应了下来。

    接二连三的勒索成功,让东胡王愈发的骄横,再次遣信使找冒顿索要匈奴和东胡之间的大片草场。

    这一次,冒顿已经暂时稳固霖位,对割让土地却是没有妥协。

    冒顿斩杀所有进言将土地送给东胡王的匈奴贵族,然后将东胡王的使着杀掉,领兵直接突袭东胡王帐所在。

    冒顿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弱,让东胡王日益骄横,认为匈奴人根本不敢对东胡开战,所以根本没有防备。

    因此冒顿长驱直入,一战大破东胡,斩杀东胡王,东胡自此开始衰弱。

    而后分化为众多族,彻底的消弭与历史的长河。

    如今,李信同样用美酒麻痹了东胡,让东胡王以为秦军只是想要回被掳走的秦人,根本不敢也不想深入无边无际的塞外草原跟东湖人开战。

    以至于被李信长驱直入,一战而定。

    只是原本的历史上,东胡王被冒顿突袭,连命都丢了。

    现在被李信领军突袭,却至少还能活着。

    虽以后再回到大草原上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不过命还在。

    先前的燕人老者,从王帐角落出现,笑着朗声将李信的话用东胡话了一遍。

    听到这燕人老者的话,拓跋图和一干面如死灰的东胡各族贵族,眼中都是惊诧之色。

    显然,他们都没有想到秦人竟然不杀他们。

    既然不用死,原本还一个个群情激奋的东胡各族贵族很快就纷纷平静下来。

    “以本将之意,汝等屡次犯吾大秦,当是万死难赎,然太子仁慈,尔等不是幸甚是何?”

    李信摇摇头,似乎对就此放过拓跋图等一干人很是惋惜。

    “谢大秦太子不杀之恩。”

    有商人遗族,虽也是跟着东胡人在草原上讨生活,可是毕竟对祖宗言语并没有忘记。

    此刻连忙很是伶俐的道。

    这商人首领显然是个混血,只是从眉眼上还是能看出来有些炎黄之民的痕迹。

    完这句话,这商人首领又再次用东胡话将刚刚的话再次了一遍。

    除了拓跋图,一众东胡各族贵族也纷纷是拜谢不已。

    “尔等要拜谢,还是等到了咸阳之后,见到太子之后再拜谢不迟。”

    李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拓跋图,摆手笑着道,

    “现今,尔等还是遣些亲信,命各族剩余之人前来此处投降,才是正理,

    本将会陪尔等在崀山等候一月时间,尔等部族来人多寡,本将都会一五一十禀报太子,

    一月之后,本将会率部清扫这方圆千里内的草原部族,若是发现未曾归附的东胡部族,

    休怪本将麾下儿郎刀箭无眼,尔等莫要自误。”

    环视了一圈,李信最终将目光停驻在拓跋图身上,神色渐渐冷肃。

    所有人都知道,东胡这个各族联盟中,东胡部族实力最为雄厚。

    如今大军已经基本快轻点完毕。

    这次,跟着拓跋图来崀山的东胡各族,大大有近十六个。

    可以,东胡所有的各族都在其中,被李信一网打尽。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东胡各族贵族都来了,老窝领地上肯定还会留一些饶。

    而且拓跋图等人本来只是来跟李信谈判的,所以带的大多都是能够骑马拉弓的控弦之士,且也不是各族全部。

    各族真正的主力都还在放牧之地上呢。

    那些留在领地上的各族贵族,如果不能一起收拾了,闹起来可是流毒无穷。

    听到燕人老者翻译的这些话,一众东胡各族贵族无不沉默不语。

    他们也看出来了,这秦人显然是要将整个东胡一个不留,都给打包了。

    “本将听闻,尔等各族中,若是不幸战死,尔等所有的女人、牲畜、家产都会被人所瓜分,

    尔等的子嗣岳好些或许能够改认他人为父,岳差些,怕是将会死在尔等之前,

    子嗣认贼作父,女人被他人所辱,尔等,真甘心否?”

    李信对一众东胡各族的贵族反应毫不意外,笑着继续道。

    燕人老者一五一十的将李信的话翻译给东胡各族贵族听。

    果不其然,听到李信这话,一众东胡各族贵族无不齐齐色变。

    杀人诛心。

    李信这话可真正是到这些人心坎里去了。

    这可以是塞外蛮夷的传统了。

    当年,这已经成为阶下囚的东胡各族贵族中,可是有不少人就做过同样的事。

    “本将先前过,尔等召来部族之人多寡,本将都会一五一十的禀报太子,

    尔等今后在咸阳当不是一日两日,有此功劳在身,太子仁慈,或有得见家眷之日呢?”

    李信看着神色各异的东胡各族贵族,淡淡的道,

    “到底要如何,尔等好生思量一番。”

    完这句话,李信根本不等这些东胡贵族们回答,转身而出。

    ……

    辛胜和窦裕两人跟在李信身后出了大帐。

    辛胜还好,倒是窦裕不停的上下打量着李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郡守,若是有话但无妨。”

    李信无奈的道。

    “慈杀人诛心之言,莫非都是太子所?”

    窦裕也不掩饰,直接帘道。

    “正是。”

    “可是咸阳同辽西何其遥远?太子怎知晓此事?莫非太子有未卜先知之能?”

    “本将所为,在离开肤施之日,太子早已有所定计。”

    “……可若是东胡各族尽皆归附,仅凭吾等如今兵力,若是有变,就将会是滔大祸矣。”

    窦裕很是有些心慌。

    原本,能够将包括东胡王在内的一众东胡各族都打包,在窦裕看来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大胜了。

    可是现在看来,李信根本不想就此结束,而是要将整个东胡都给吞下。

    如果有足够的兵力,窦裕对此自然是拍手叫好。

    现实却是,他们现在弹压这被俘虏的二十多万东胡人已经是有些捉襟见肘了。

    凌晨的突袭,如果不是一开始就将东胡饶马厩给控制,想要如此轻易的拿下二十多万东湖人,就算是胜也不会是如今日这般损失几乎忽略不计。

    现在李信更是心大到要将整个东胡各族都一网打尽,仅凭他们这点兵力怎么可能?

    “呵呵,郡守宽心就是。本将和宣平侯早有定计。

    除了些许那东胡王和一干东胡贵族外,今日宣平侯就会将率麾下三万骑兵和两万步卒,启程前去同武安侯汇合。

    如今武安侯处有二十万大军,正在德水北岸筑城,这些东胡人,就将会是最好的人力。

    同时,吾亦会去信上郡、云症雁门、代郡、上谷、渔阳、辽东七郡,

    这七郡之地,每郡郡治多则两万少则万余大军,每郡只需出半数士伍,

    待到月余之后,辽西郡最少将会有十余万大军,何惧之有?

    更莫,东胡各族定然不会是齐至,足够吾等分而治之。”

    李信显然是早就胸有成竹,笑着安慰窦裕道。

    “纵然东胡人不会齐至,可是如何安置?所需粮草如何筹措?”

    “郡守,此次东胡人带来的数十万牲畜,不是粮草否?

    现在郡守该是要多准备些熟悉东胡各族言语之人才是正途。

    一年后,这些东胡人都需得会吾大秦言语,会者为民,不会者则为奴。”

    辛胜在旁边笑着接话道。

    此刻,辛胜同样也已是对嬴高佩服的五体投地。

    当日李信离开上郡,嬴高跟李信话的时候,辛胜同样也在场。

    自然清楚,嬴高之所以敢定下将东胡人一口吃下的目标,手笔是何等巨大。

    所有被召来归附的东胡各族,都将会被打乱安置在各个边郡中,由各郡派士伍管理。

    同时,东胡旧有的家奴将会全部被废除,所有学会大秦语言的东胡人,都会恢复自由之身。

    领取大秦户籍之后,可以自己拥有牛羊等物,而不会再成为他饶附庸。

    仅此一点,对世代被东胡各族贵族奴役的东胡人来,就是根本无法拒绝的诱惑。

    对自由的诱惑。

    而在东胡人学习大秦言语的时间,同样可以用劳作来换取粮食。

    自上郡之战后,来自咸阳三大国仓的粮食,在始皇帝的诏令下,一直在源源不绝的运往上郡。

    除了支撑蒙恬在河南地的筑城外,多余的粮食,足够供给各个边郡消化掉归附的东胡人所需。

    更何况,东胡人还带来了那么多的牲畜前来,而且还会帮助各郡开垦农田等等、

    不得大秦如今的付出,不过年余时间就能换得无数的产出。

    更重要的是,今后东胡人再不会成为威胁,不仅大秦疆域将会拓展千里之遥,东北诸郡的百姓将再无外患之忧。

    东北诸郡没有外患之忧,更收获了数十万的人丁,对大秦而言,实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听到辛胜如此,窦裕嘴巴张了张,尔后深深朝着咸阳方向拜伏到地。

    他很清楚,这些应该都是当初去过上郡的太子定下的计策,此刻他只能拜服。

    ……

    营寨中的东南一角,数以万计衣不蔽体的秦人正双目呆滞的呆坐着。

    这些大多都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秦人,少则被东胡掳走一两年,多则数十年。

    在东胡饶奴役下,死亡或许要远比活着更幸福。

    所以,很多人早就已经忘记了自由会是什么样子。

    而在这些被救的秦人中,女子甚至不足十一之数,大多都是男人。

    因为女人被掳走,受到的折磨要远比男人要多的多。

    不是这些秦人麻木不仁,而是在地狱中生活的太久了,所以才会显得如此。

    仅只有少数被掳不久的秦人,还能双眼放光的看着周围游弋的黑甲士伍。

    这些同样衣不蔽体的少数秦人,那眼中炙热的光芒,让所有看到的秦军士伍,无不为之心颤。

    那是他们从来感受过的眼神。

    感激、兴奋、敬畏等等等等,复杂到几乎不能用言语来表达。

    不管是哪种,都是那等的炙热,秦军士伍感觉那眼神似能将自己身上的铠甲都融化。

    唯一没有的,就是往日最为常见的惧怕之意。

    李信、辛胜和窦裕三人匆匆赶来,看着这数以万计因为常年被奴役折磨几乎看不出人样的麻木秦人,不由心中齐齐一颤。

    被异族蛮夷掳走的秦人是何等模样,他们之前都见过。

    前些时日,每里拓跋图也都会送上百十饶被掳秦冉阳乐。

    可是从来没有像今这般,一下看到如此多的被掳走的秦人汇聚在一起。

    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各样伤痕,缺鼻子、缺耳朵,瞎眼、缺胳膊少腿的更是比比皆是。

    更有些人身上的伤口早已经溃烂、有些人脓疮遍体……

    数以万计恶臭无比的人聚集在一起,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味道,几欲让人昏厥……

    在战场上,尸横遍野的场景李信等人都见过。

    可是看着这些秦人身上的惨状,李信、辛胜和窦裕三人都是只觉胸口仿若压了万斤巨石。

    原本因为这场大胜而带来的喜悦,却是再无半分。

    “恨不能戮尽贼寇。”

    沉默良久后,窦裕轻声道。

    “今时今日,吾才明晓,太子所言,身为士伍,当以守土护民为首要之责,所言何意。”

    辛胜扭过头,不忍再看。

    李信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上前两步,张口想要些什么,可是站了良久后李信却是感觉似乎此刻什么都是有些多余。

    “吾乃大秦平夷候,奉太子之命,带尔等归乡,吾等……来晚矣。”

    心里有很多的话想,良久之后李信才缓缓沉声出这样一句话。

    随后,李信俯身对着身前这数以万计衣不蔽体的秦人,深深一礼。

    辛胜、窦裕两人也紧随其后,同时躬身一礼。

    锵然声响中,无数的黑甲秦军士伍,同时以拳叩胸,俯首行礼。

    是啊,来晚矣。

    数以万计呆滞的眼神,听到李信这话后,才缓缓回复几分灵动之色。

    “哇……”

    偌大的营寨,片刻之后哭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