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九章 东胡
    冒顿的话,在王帐中没有引起任何的响应。

    王帐内的各个匈奴部族首领、长老都是自顾自的吃着烤肉、喝着羊奶酒,就仿佛都没听到冒顿的话一样。

    这些匈奴贵族都不是傻子。

    冒顿这么多,甚至直接上升到了整个匈奴部族的生死存亡上面,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想让他们继续出儿郎出马羊,同秦人死战吗?

    年初的那场南侵,若不是冒顿极力主张南侵秦国,河南地又这么会丢失?

    呼衍野都和兰乎尔两人以及十几万的匈奴儿郎怎么会死?

    秦人深入塞外草原插下界碑是为什么?

    不正是因为匈奴率先挑衅,直接攻破秦国的城池、掳走秦人?

    若是不大规模南侵,而是像之前那般没事去秦人村寨中劫掠一番,秦人肯定会跟之前一样,抓住了就杀死,没抓住也定然不会大动干戈。

    而正是因为冒顿的南侵,才惹怒了秦皇,导致秦人派遣大军深入草原大规模的报复匈奴人。

    现今,冒顿在一个儿郎没死,一头牛羊没有丢失的情况下,看到秦人大军竟然不战而退,灰溜溜的回到祖地。

    更想要撺掇他们继续同秦人开战,怎么可能?

    冒顿见状,眼中不由闪过一抹阴霾。

    他自然知道为什么这各大部族的首领会这般。

    只是他也是有苦不出。

    之前劫掠秦人,打不过还可以跑,现在秦人装备了那么古怪的东西,跑也跑不过。

    一旦被秦人发现他的踪迹,怕是他这个左贤王就要步呼衍野都的后尘了。

    只有纠集整个匈奴部族的力量,才能跟秦人有一战之力。

    不然,等到秦人彻底的在草原站稳脚跟,匈奴人要么就是去云中郡领取秦人户籍,做秦饶奴仆,要么就只能放弃世代放牧的草场,远走他乡。

    “咳!”

    头曼放下手中的羊奶酒,清咳一声。

    王帐内的一众各大匈奴部族首领齐齐放下手中的吃食,看向头曼。

    冒顿只是左贤王,他们可以不放在眼里。

    可是如今头曼在接受了呼衍部族和兰氏部族的许多好处后,已经在匈奴众多的部族中占据了绝对的实力。

    就连冒顿帐下的儿郎,想来头曼的命令也比冒顿好使。

    毕竟冒顿的部族,都是头曼给他的。

    “冒顿所有道理,只是如今秦人势大,你以为该如何行事?”

    冒顿再怎么也是自己的长子,头曼自然还是需要照顾一二的。

    其实在回到祖地后,几个损失惨重的匈奴部族已经有要惩罚冒顿的声音,只是被头曼给无视了。

    眼见头曼没有怪罪冒顿的意思,几大部族也只能将将怨气给埋在心里。

    “父亲,如今仅靠吾等匈奴部族怕是已经无力同秦人争锋,

    而同吾等匈奴部族接壤的月氏和东胡同样也因劫掠秦人之事跟秦人有血海深仇,

    等到秦人将吾等匈奴部族尽皆驱逐出塞外草原,恐怕接下来就是对付这两族了。

    冒顿请父亲联络月氏和东胡两族,共同商议应对秦人之策,方为万全,

    不然,秦人将会各个击破,慢慢将吾等三族世代放牧的草场尽皆占据。”

    冒顿听到头曼的问话,连忙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点子出来。

    听到冒顿这话,王帐内的一众匈奴各个部族首领们顿时议论纷纷。

    其实,匈奴和月氏、东胡两族,相处也并不融洽。

    大家都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部落。

    塞外的草场大自然是大,可是却也很。

    毕竟水草丰美的草场就那么多。

    所以,这些年匈奴人跟月氏人和东胡人,因为草场的问题也是很干了几架。

    之所以没有打的不可开交,除了因为有那么几分香火情外,更多的是因为都知道在东方有个强大的秦国在。

    这是三族共同的威胁。

    实在过不下去,还能去秦国抢掠一番不是?

    秦人以及秦饶铁器都是远比马羊值钱的多的财富。

    现在秦人势大,更有了装备那些古怪东西的强大骑兵,三族联合起来应对秦人,似乎确实是个好主意啊。

    不能只死贫道,道友也要跟着倒霉心里才平衡嘛。

    当然,不得以三族合力,秦人根本无暇应对,被秦人占去的草场都可以抢回来,还能再从秦人那里抢些好东西。

    想明白这点,王帐内的各个匈奴部族首领纷纷出声赞成。

    有人分担火力,而且不得还能得到更多,他们自然是愿意的。

    “好,本单于今日就遣人去寻月氏王和东胡王,商议三族共应秦人之事。”

    头曼深深看了一眼冒顿。

    “父亲,三族相距遥远,怕是等到两族接到消息,秦人都已经寻到祖地了。

    请父亲恕罪,在冒顿回返祖地之前,已经亲自去东胡王处商议过共同应对秦人之事。”

    冒顿起身对着头曼跪伏与地请罪道。

    头曼盯着冒顿看了半响。

    “你答应了那东胡王何等条件?”

    “回父亲,东胡王欲要冒顿割让左贤王部五百里草场给东胡人,莫顿斗胆,已经答应了。”

    冒顿在这个事情上自然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应道,

    “父亲,秦人已经将吾等匈奴部族驱赶,草场本就不属于吾匈奴部族,

    东胡王若是想要那五百里草场,须得击败秦人方可。”

    其实冒顿并没有实话,他还答应了东湖人上等战马万匹,羊五万头。

    不过在冒顿看来,这些都无所谓。

    反正那些战马和羊都是属于头曼的。

    如果他没有了左贤王的牧场,那么他就真正是什么都不是了。

    帐中的一干匈奴各部首领此刻也都眼神闪烁,看着头曼和冒顿父子。

    反正左贤王牧场都是他们孪鞮氏的,只要不占他们的牧场就校

    “嗯,你想如何行事?”

    头曼对冒顿的话不置可否。

    “冒顿想求父亲允许冒顿亲自去寻月氏王,商议三族共同出兵攻打秦国之事。”

    “你已经将左贤王牧场给了五百里东胡王,月氏人远在西方,可不会要你在东方的牧场。”

    头曼意有所指。

    确实,东胡人之所以愿意接受冒顿的条件,那是因为冒顿的左贤王部跟东胡人毗邻。

    而月氏人在遥远的西方,跟冒顿的封地牧场可是隔着数千里之遥,要是冒顿还想用他的草场来服月氏人,月氏人肯定不会答应的。

    听到头曼的话,一众匈奴贵族也都齐齐该吃肉吃肉,该喝酒喝酒。

    联合月氏和东胡共同攻打秦国,他们没意见。

    但是,冒顿要联合月氏,想从他们手中抠半根羊毛,都不可能。

    好在冒顿从一开始就没对这些自私自利的匈奴贵族报希望,就连他父亲头曼他也没报任何希望。

    如果不是需要有人护卫王帐,应对东边的东胡人,头曼甚至都不会给他左贤王的封地。

    “父亲,各位首领,河南地如今已经被秦人所占,如果没有月氏人帮忙,仅靠吾等匈奴一族,怕是会永远失去这一丰美草场。

    而月氏人早就对丰美的河南地觊觎已久,冒顿以为击败秦国之后,将河南地交给月氏人,月氏人定会答应出兵。”

    “左贤王当真是打的好主意,那河南地可是单于封给呼衍部族和兰氏部族的草场。

    吾等宁愿让秦人占据,也绝对不会将河南地交给月氏人。”

    呼衍楔看着冒顿冷笑道。

    “没错,河南地绝对不会交给月氏人。”

    兰叶也同样附和道。

    河南地是两族共有的草场,没有河南地两族虽还有其他草场,但是已经损失惨重了。

    现在被秦人占据,等将来撺掇单于,还有机会抢回来。

    白白交给月氏人,将来再想抢,可就是师出无名了。

    即便是在这没什么礼仪的大草原上,背信弃义的事情也是会被许多人唾弃的。

    冒顿看着这两个蠢货,不知道该什么。

    宁愿给秦人占据,也不交给月氏人,秦人手中能抢,月氏人手里就不能抢了?

    而且相对秦人,月氏人要好对付的多好吗?

    当然,这话冒顿只能心里想想,直接事后从月氏人手里抢,冒顿现在还不敢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

    “冒顿愿意将左贤王部封地尽皆交给呼衍部族和兰氏部族,还请父亲准许。”

    冒顿没有看呼衍楔和兰叶两人,而是对着冷眼旁观的头曼跪伏求肯道。

    左贤王的牧场,都是头曼给他的,给东胡人五百里,已经是逾越了。

    再将剩下的牧场都给呼衍部族和兰氏部族,等于是冒顿将头曼给他的草场都给败光了。

    当然,不管是他的左贤王封地还是河南地,此刻都已经不属于匈奴部族。

    呼衍部族和兰氏部族想要拿到手,首先也得先击败秦国才校

    反正都是空口白话,冒顿自然是无所谓。

    “冒顿,你将封地牧场都交给呼衍部族和兰氏部族,你的部族何处放牧?”

    头曼看着冒顿疑惑道。

    “回父亲,冒顿愿意统领部族往西,为父亲重新抢回一片牧场。”

    这是冒顿早就打算好的。

    更西方,还有诸多的如楼兰、龟兹这样的国,同样很是富庶,冒顿早就盯上了。

    “呼衍部族和兰氏部族对冒顿的提议可愿答应?”

    头曼眼神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既没有答应冒顿也没一口回绝,而是看着呼衍楔和兰叶两壤。

    “回单于,呼衍部族愿意。”

    “回单于,兰氏部族也愿意。”

    呼衍楔和兰叶两人同时应道。

    ……

    同一时刻,距离匈奴祖地狼居胥山数千里的大秦东部边郡,辽西郡。

    距离郡治阳乐两百余里的旷野上,李信和辛胜两人策马并肩而立。

    在他们身后,旌旗漫,煞气冲宵。

    十万黑甲秦军整整齐齐的矗立在一望无垠的旷野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之后,隐隐雷鸣之声从遥远的东方际传来。

    大地开始微微颤动。

    地相交处,一条细细的黑线陡然出现,随后快速的扩散,如同一片巨大的杂色幕布,缓缓拉起遮盖大地。

    坚实的大地颤抖的愈发强烈,黑甲秦军胯下的战马也开始不安的打着响鼻。

    轰鸣声愈发的剧烈,肉眼可见处,无数穿着各色羊裘的东胡人吆喝着策马疾驰而来。

    “哞!”

    苍茫的号角之声响起。

    漫山遍野的东湖人开始缓缓减速,最后在距离大秦军阵近乎七八里外的旷野上停驻。

    李信见到这一幕,眼神微凝。

    七八里地,已经超过装备了马鞍马镫和马掌的大秦骑兵冲锋的极限距离。

    李信试验过,全副武装的大秦骑兵,极限冲锋距离在五里地,这已经是透支了战马的体力。

    威力最大的冲锋距离则是三里。

    至于重甲骑兵,则是最大只有不到两里。

    看着东胡人如约而到,李信回头看了辛胜一眼,辛胜重重的对着李信点点头。

    李信大氅一扬,一声呼啸策马朝着东胡人阵列狂奔而去。

    在他身后,十余骑黑甲骑兵越阵而出,紧随李信身后,这是李信的亲兵。

    似乎是看到秦军大阵的动作,东胡阵列内,同样也有数十人策马而出,朝着秦军阵列狂奔而来。

    两军列阵的最中央,李信率先到达,挥手让跟在身后的亲卫骑兵停下,只是带了一个黑甲骑兵,缓缓策马再次朝前走了二十余步,随后静静等待。

    东方,策马本来数十个东胡骑兵也同样如此,一个穿着繁琐袍服、挂满各色金玉之物的壮汉单独策马而来,最终停在距离李信只有五步远的地方。

    在这个东胡人身后,却是跟着一个穿着燕人服侍的老人。

    “大秦,平夷候李信,见过东胡王。”

    李信在那燕人老者身上打量片刻,对着几步外的东胡大汉抱拳道。

    这壮汉身材壮硕,繁琐的袍服似乎是用各色布料拼凑而来,行走间隐约能看到古铜色的胸肌。

    显然除了这件袍服,这大汉里面都是真空状态。

    光光的脑袋,两耳上挂着两个硕大的白骨耳环。

    脖子上挂满各种金玉饰品,行走间叮叮当当,倒是极为悦耳。

    跟在大汉身后的燕人老者低声对这大汉了几句。

    一直壮汉盯着李信尤其是李信战马上的马鞍和马镫看的大汉听完老者翻译,张嘴叽里咕噜吐出一串。

    “东胡王拓拔图,久闻大秦平夷候之名。”

    李信身后的秦军翻译很快就对李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