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针扎纸人,金针扎凤姐
    在离贾府三十里外有一座叫静月轩的尼姑庵,尼姑庵后山有一个破旧的小院子。


    院子里有一个洞穴。


    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在洞穴中,手中拿着一根黑黢黢的针,不断在那里手舞足蹈地跳动。


    如果仔细看,便能看到这个妇人的双眼翻白,像死鱼眼睛一般。


    在妇人身前的桌子上,立着两个小草垛,草垛上插着两个纸人。


    一男一女。


    背面写着两人的生辰八字。


    正面则赫然写着两人的名字:贾宝玉、王熙凤。


    妇人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就从口中喷出一口黑雾在纸人上。


    两个纸人一接触到黑雾便突然变得通红,在桌子上不断地翻滚,似乎显得极为痛苦。


    妇人一边喷着黑雾,一边用针扎向纸人的额头。


    当妇人将喷完最后一口黑雾,两个纸人便彻底不能动弹了。


    妇人似乎也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便虚弱地瘫软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那双死鱼白眼慢慢地复原,变成阴戾的眼神。


    “桀桀桀!”


    “你们两个死了,赵菊花便能掌控贾府的家产,到时候,这些家产还不都是我的,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啊。”


    “赵菊花这个蠢货,以为五十两银子就能收买我。做这等阴损之事,要少活十年,一点点银子岂能满足我,我要的是全部!”


    “桀桀……”


    妇人正得意的笑着,突然小院门口一个尼姑大声喊着,“马道婆,怎么还不出来?”


    “快点去给佛祖身前的油灯添油,误了时辰,断了香火,你可担待不起。”


    妇人正是静月轩尼姑庵里的杂役马道婆。


    马道婆连忙收敛神色,跑出来大声应道,“知道的,一刻也不会耽误。”


    尼姑又说道,“添油后到后院来一趟,把衣服带去洗了。”


    马道婆连连说道,“行,等下就来。”


    待尼姑走后,马道婆的脸色又放了下来,阴恻恻地说道,“等老娘有钱了,就不再在尼姑庵里待着。”


    “你们这些臭尼姑,一个个看似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却不知和那些香客、和尚、道士干出了多少伤风败俗之事。”


    “上次还要老娘去掩埋那没长成的孩子,呸……”


    马道婆一边诅咒着,一边提着油坛往外走去,却不知写着王熙凤名字的那个纸人身上的红色渐渐褪去,而那拇指大的黑针也从额头处掉落。


    另外一个写着贾宝玉名字的纸人,在桌上翻滚了几圈,随即掉入地上的火盆中烧为灰烬。


    贾宝玉死了!


    这不仅仅是宁国府、荣国府的大事,而是京城里的大事。


    除了王家、史家、薛家、甄家等姻亲家族之外,与贾府交好的南安郡王、西宁郡王、东平郡王都派人过来吊唁,而北静郡王更是亲自前来吊唁。


    而当初与宁国公贾演,荣国公贾源齐名的镇国公牛清、理国公柳彪、齐国公陈翼、治国公马魁、修国公侯晓明、缮国公姓石初的后人也都来贾府行礼追思。


    大乾皇朝的皇帝和元妃更是派了心腹太监过来,表达哀戚之情。


    皇帝如此给脸面,是因为贾宝玉的亲姐姐贾元春已经封了妃位,贾宝玉算得上是皇帝的小舅子。


    不过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小舅子太多,也就没那么重视了。


    荣国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贾母、王夫人哭得死去活来,纷纷病倒,贾政也是心如刀割,想强打精神料理后事,可是他素来不善料理家事,连那通灵宝玉这么重要的东西在混乱中丢失都搜遍了贾府没有找到,这个时候也是支撑不住了。


    众人只得哄骗贾母、王夫人等人,通灵宝玉被贾宝玉收回肚子里去了,好转世投胎,妇人们这才稍微安心一些。


    至于其他人,贾赦向来只顾享乐,邢夫人无能之人,只会添乱。


    连同王熙凤都养病在床,大家以为贾府要乱,乱到不堪入目的程度。


    可是令人惊讶的是,贾府中忙而不乱,贾宝玉的后事料理得井井有条,招待各路贵宾礼数周到,让众人暗中称叹。


    北静郡王素来最喜贾宝玉,便问了贾珍,此次后事由谁在主持。


    贾珍说是贾琏在操办。


    北静郡王便招贾琏相见,见贾琏容貌不凡,举止洒脱,办事沉稳,颇有风范。北静郡王心生喜悦,便将手中的一串檀珠相赠,让贾琏好生料理后事,日后再行相聚。


    贾琏知道这串檀珠价值不菲,正要推辞,见贾珍摇头示意,便只得开口相谢。


    待北静郡王走后,贾琏拉着贾珍说道,“北静郡王素来只和宝玉相交,与我们并无多少瓜葛,他这串檀珠显然是宫里之物,说不定是御赐之物,我如何能收?”


    贾珍搂着贾琏的肩膀说道,“按理说,北静郡王这样的身份之人,无需对我们示好,也就是因为他与宝玉相见恨晚,极为投缘,便多了一份交情。”


    “我看他对你,高看一眼,应当是觉得你办事稳妥,是后辈中出类拔萃的人物,说不定存了拉拢之心。他现如今位高权重,能这般示意,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贾琏想了想,笑了一下,也不多说,便要去料理事情,却被贾珍一把拉住,“兄弟,出来了就不要回去。”


    “我有个好去处,其乐无穷,正要和你一同去瞧瞧。”


    贾琏说道,“你没看到我这几日都忙得没日没夜的,眼圈都黑了,哪有心思去那好去处玩耍。”


    贾珍不肯放手,“这是第五日了,连北静郡王这等身份之人都已经吊唁过,再无贵人要来,哪怕再有人来,我已经叫蓉哥儿、芹儿他们在帮忙料理着。放心,错不了事情的。”


    贾琏有些为难,他知道贾珍是个好玩之人,玩得肆无忌惮,可他实在是脱不开身,“大哥,你就饶了我这一遭吧,等宝玉入土为安之后,我连请你三天如何?”


    贾珍在贾琏耳旁说道,“哥哥有好事情不想落下你啊。”


    “我和你说啊,我那两个姨妹子过来了,你以前也是见过她们的。这才过了几年,一个个出落得花枝招展,跟个仙女似的,娇嫩得很。尤其是尤二姐,放得开,收得紧,正是你的好对手。”


    “常言说得好,姐夫小姨,九分九厘;嫂子小叔,差着一忽儿。你也算是姐夫,别说我一个人独吞了。”


    尤二姐?


    贾琏心中一动,这可是未来自己的小妾啊。


    要是这么给贾珍玩过了,自己还怎么玩。


    他可不想和贾政做同道中人。


    正在贾琏快要被贾珍说动之时,平儿走了过来,给二人行礼,“大爷,二爷好!”


    贾珍笑嘻嘻地看着平儿,“平儿姑娘好,好久不见你,越发出落得水灵了。”


    “什么时候二爷将你收房啊,到时候我来喝杯喜酒。”


    平儿脸色微窘,“大爷说笑了。”


    “二爷,老爷叫你过去,说找你商议事情。”


    贾琏无奈地双手一摊,“哥哥,你瞧着了吧,哪怕我想去也去不了啊。”


    贾珍说道,“那就不能怪我有好事不叫你了。”


    贾琏怕贾珍下手太早,便送贾珍到门口,伸出两个指头,“哥哥,你要是真心对我好,那就把这个给我留着。”


    “我两年前见过她,上着心的。”


    贾珍笑道,“就知道你上着心,尤二姐和我特意提过你,所以我这才干巴巴叫你过去耍。”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她们年岁也大了,姐夫也管不了了,你要是不早点来,给别人弄走了,我可不负责。”


    贾琏只得应下,“我有空便过来,你且派人好生伺候着,银子记我账上。”


    送走贾珍,贾琏便对平儿说道,“老爷在哪里等我。”


    平儿抿嘴说道,“老爷并没有叫你,我是担心大爷把你叫走喝酒,误了家里的大事。”


    贾琏用手在平儿的俏脸上轻轻地捏了一下,“你这丫头,现在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我还真信了你。”


    平儿指了指自己的衣袖,“这里面还藏了你们的罪证。你和珍大爷一起,就没有什么好事。”


    “无非是喝花酒、赌钱,再不济就是叫妓女唱曲,干那见不得人的事情。”


    贾琏看着平儿嘟着小嘴,越发觉得可爱。


    果然古圣人诚不欺我,妻不如妾啊。


    “平儿,你把那东西还我吧,放在你身上,总不安心。”


    “你说你天天在她身边,要是被发现了,她现在身子不好,要是一生气把身体搞垮了,你也担待不起吧。”


    平儿哼了一声,“你还知道奶奶身体不好,你今儿个都没有去看一看她的。”


    贾琏说道,“你也瞧见了,昨晚我就基本没睡,今日和尚、道士全来了,点点滴滴的事情都要我操心。”


    “今儿个北静郡王又点名要见我,我真是一刻都不得闲啊。”


    “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你们主仆二人为何这般忙碌,还是真的杂事缠身,不得脱身啊。”


    平儿看着贾琏的脸色有些憔悴,便有些心疼,“奶奶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你要是让她不管这些事情,她心里还不痛快呢。”


    “不过也你也真是厉害,以前这些琐碎的事情你从来不管的,都是当甩手掌柜,让奶奶去管。现在奶奶病倒了,你捡起来做得比奶奶还要好。”


    “奶奶开始还不放心,要我来看着点,有什么事情好帮衬。谁知我根本就插不上手,这些事情都被爷安排得顺顺当当的。”


    贾琏看到平儿眼中的崇拜眼神,心中也有些小得意,“这种事情啊,说复杂也复杂,说容易也容易,只要管好四样东西便成。”


    平儿仰着头问道,“爷,是哪四样东西啊?”


    贾琏说道,“凡遇到喜丧之事,当家理事之人,无非是管好人、财、物、事这四样东西。”


    “首先选好人,将各路办事之人定好,让他们各尽其职,将任务分下去,我这担子啊,便轻了一半。”


    “其次就是钱财。这个里就大有学问了,最怕乱的也是这里。有人乱领钱财,有人虚报价格,有人在其中中饱私囊,更有甚者,想要趁乱偷钱。我们把钱管好,把账记好,该花多少钱,什么时候花,花错了的如何惩处。将这些理顺,便好办事了。”


    “至于物和事,把人和财管好了,物和事自然乱不得。个中细节,你要是想知道,日后再和说吧。”


    平儿咬着嘴唇说道,“爷,原来这些事情你都懂,往日里只是看着我和奶奶做而已。要是你来做,恐怕比我们做得会更好。”


    贾琏笑道,“女人有女人该做的事情,我们男人也有男人在外面忙碌的事情,各自做好各自的,才能忙而不乱,各得其所。”


    “对了,趁着现在还有点时间,我去看看媳妇去。”


    王熙凤此时虽然依旧虚弱,好歹能依着枕头坐起来,一见贾琏和平儿进来,便说道,“你这丫头,我说了自己还好,二爷忙得不可开交,你如何将他拉过来。”


    “那院子里的事怎么办?二爷一个大老爷们,以前也不管这些芝麻小事,老太太和太太又病倒了,老爷他们都不管事,全靠二爷一个人撑着,你还嫌不乱啊。”


    平儿说道,“我也没有叫二爷过来的,二爷说担心你的身子,非得过来瞧瞧不可。”


    王熙凤听得平儿这么说,眼中多了几分欢喜,便拉着贾琏的手,“我的爷,你这段时间清减了许多,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平丫头又要伺候我,你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可苦了你。”


    贾琏握着王熙凤的手,笑道,“我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情,清减点也好,免得肚子大了,走了样。”


    王熙凤想起一事,“小豆子呢,他怎么不跟在你身边。”


    “你也是对下人太仁慈了,让他们一个个跟个跑猴似的,成天野得见不着人。这下人就该好好管管,不能坏了规矩。”


    贾琏说道,“我是回自己屋里,才把小豆子打发去瞧瞧老太太和太太的情形,今日忙得够呛,都没时间过去走一遭的。”


    “对了,你的身子如何,今日可能吃些肉荤了?”


    王熙凤说道,“好了许多,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闻不得油腥味。”


    “中午太太派人送了碗鸡汤来,我远远的就想吐,叫平儿将人给赶走了。”


    贾琏笑道,“这么大的动静,不会是有喜了吧?”


    平儿在一旁笑道,“我也觉得有喜了。”


    王熙凤白了二人一眼,嗔到,“你们两个不正经的,前段日子姐儿才出天花,这些日子又遭了霉病倒,现如今又是宝玉走了,你说我们夫妻连一个床都没挨过,如何能有喜?”


    贾琏宽慰道,“不着急的,我们都还年轻,要生孩子,有的是机会。”


    “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到时候再生他十个八个的。”


    平儿笑道,“十个八个的,到时候那就真的有的忙了。”


    王熙凤用手拍了一下平儿的手臂,“你个当爷的没个当爷的模样,你个当丫头越发知道上杆子了。”


    “你快去给爷弄点吃的来,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平儿说道,“早就准备好,上好的人参炖的老鳖汤,就是怕奶奶你闻着吐,不敢带过来。”


    “爷,我带你去隔壁吃吧。”


    贾琏摇摇头说道,“不急着吃。平儿你先过去把老鳖汤热在那里,我等下过来喝。”


    “我先检查一下媳妇的身体。”


    王熙凤闻言一愣,“还要扎针?”


    贾琏摸着王熙凤柔软无骨的手臂,宽慰道,“再扎一针就大好了,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来,我的好二奶奶,把裙子、裤子脱了,我们做了这么长久的夫妻,哪里用得上遮掩,你身上哪里我没有见过?”


    “我这金针啊,可是神人相传。虽然扎的位置刁钻,只能扎在迎阳穴上,可是一针见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