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选择
    两天时间,特别还是两人厮混总是过得飞快。


    好像只是说句话,眨个眼就到了要分别的时候。


    “很快我的工作就能处理完,到时候我飞去新西兰去找你?”


    罗思思闻言笑起来,“我去新西兰是拍戏,你来我也没时间陪你。”


    她觉得梁肃有时候很像那种沉默又黏人的大狗,恨不得这世界无闲事两人可以日日纠缠。


    “不用你陪我,我去给你熬红糖姜茶,算时间你拍动作戏的时候正好赶上生理期,这次回来冰啤酒都喝了,我怕你会疼。”


    “你要这样说,我就更不想让你来了,红糖姜茶一点都不好喝,我讨厌吃姜。”只是想到那种辛辣甜腻的味道,罗思思就皱起眉头。


    “那可乐姜茶?”梁肃歪头思考片刻,像是菜市场被杀价的无奈老板,已经是突破底线的退让了。


    “快走,飞机不等人。”罗思思将装着电脑的手提包塞进他的怀里。


    “这是我的私人飞机,我不上去没人敢飞。”


    罗思思才不管他耍赖,直接用手推着他往停机坪的方向去,“航线不等人,快去吧你。”


    送走梁肃后,罗思思跟着笑容迷人的空姐乘着机场的大巴又来到国际航班的登机口。


    她的行李早被办好了托运,现在只需要登机即可。


    她预想中的应该是飞机到达新西兰机场之后,低调又迅速的离开机场,然后坐上诺德派人来接她的车辆一路直奔剧组,但现实却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出乎人的意料。


    整个新西兰都好像被人类占领了,常年地广人稀的城市突然涌进了无数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其中半数都是带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罗思思即使走了机场的通道,依旧被嗅觉堪比军犬的狗仔举着话筒堵在出口。


    “缪斯,你对艾尔莎v&g春季新品宣传片怎么看?艾尔莎大师亲自掌镜是否属实?”


    “缪斯,现在时尚圈各大品牌都传出想要与你签约代言人的传闻是真是假?”


    “罗,可以透露一下关于这支广告拍摄的一些过程吗?视频里那件丝质长裙是否真是非卖品?”


    好在她的经纪人阿曼达非常精明强干,仿佛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一边护着罗思思往车边走,一遍代替她回答这些记者的问题。


    滴水不露的同时,还能简短精确地跟罗思思解释原因:“你之前拍摄跟艾尔莎大师拍摄的那支广告,现在终于发布了,市场的反应十分强烈,若是你晚走一天,就会发现全a市所有繁华的街头大屏幕上都是你的影子。”


    “整个城市都被你占领了,这里也不例外。”


    以前不乏好莱坞知名演员或是绝世美人来代言奢侈品,也造成过全世界范围的轰动,却从来没有像这次罗思思代言引起的轰动深入广泛,所以记者们闻风而动齐涌新西兰是一定的。


    这完全就是一次社会级别的震动,不仅仅是时尚圈或者娱乐圈在关注,电视,报纸,杂志,网络,广告牌,人们眼中所见和口中谈论,无一不是罗思思为艾尔莎v&g拍摄的春夏系列宣传片。


    罗思思坐上保姆车以后,随着车辆缓缓驶入城市中心地区,入眼可见的都是自己,路过的行人手中拿的报纸头条是自己,杂志封面也是自己,再扭头钢铁大厦的大屏幕上还是自己,甚至还看到有一些带着口罩和帽子的青少年正在揭路边商店贴出来的自己的海报。


    阿曼达的声音全是亢奋的笑意:“艾尔莎v&g旗下的所有门店每两个小时就要补充一次新的海报,从来没有一张海报可以从早上安安全全地保留到下午,甚至我在v&g工作的朋友还告诉我,每天进店购买v&g时装的人,有六成都会索要海报,带有你签名的那种属于,每天只限送十张,为此不少人都会选择早晨过来排队,然后花上十几万美金来得到带有签名的海报。”


    “那艾尔莎这季度的财报一定会很漂亮。”罗思思的脸上看不出丝毫骄傲的神情,她的眼眶下两团青黑色的阴影显示出了她的疲惫。


    见她无意再聊下去,阿曼达识趣的闭上嘴巴。


    车窗外飞速闪过的全是大型广告牌,上面罗思思穿着不同款式的时装,或是神色冷淡,或是面带微笑,姿态都很寻常甚至随意,但是浑身散发出的气质就是与其他广告牌的模特分外不同,比她们加起来都更具让人驻足的吸引力。


    随着进入市中心,车辆缓缓的降速,阿曼达甚至还发现某个广告牌下的支撑柱上,有曾被汽车撞过的痕迹。


    她心潮更加澎湃起来,望着罗思思已经闭目小憩的脸,就像是女娲呕心沥血创造出来的不可复制的唯一品,那个下着小雨的饭局一定是她上八辈子烧高香积善德才能求来的机会。


    想起以前公司后辈问她是如何从华夏内娱一个平平无奇的经纪人,到现在好莱坞都要对她笑脸相迎,阿曼达呵呵一笑,她什么都没做,就只是攀上一弯高不可攀的皎皎明月,那是全世界娱乐圈群星合并都掩盖不住的光芒。


    剧组拍摄的地点是在离市区十公里远的一处市郊公路,罗思思先在下榻的市中心酒店里稍稍收拾一下,就赶着时间来到剧组报道。


    “我以为你要迟到一天。”诺德离开主摄的机位,快步走到罗思思面前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罗思思闻言伸手锤了他一下,“你觉得那些记者能困住我?”


    “也对,毕竟你是好莱坞的高架车神,如果你的司机不顶用你完全可以自己上阵甩掉他们,就像之前cbs直播的那样。”诺德抡圆胳膊做了一个罗思思式方向盘打死的动作。


    罗思思抱臂斜睨着他:"我飙车的视频对你到底是多有吸引力,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我的开车的动作都那么熟悉?"


    “五十遍?还是六十遍?我也数不清了,每次只要看到视频中你那种将猎物玩弄股掌的自信沉着,我的灵感就是喷发的火山一样,完全控制不了。”


    “确实如此,我可以作证,就这短短七八天的时间,他已经看着你的视频设计了好几套飙车戏份的拍摄方式,有很多都比云霄飞车还要刺激,你不会想知道的那种!”


    丹尼尔从后面揽住罗思思的肩膀,“若不是知道他跟你没有过节,我还以为他是在公报私仇,完全就是奔着让你送命去设计场景的。”


    罗思思闻言,对着诺德瞪眼:“我们的拍摄方式可是写进合同的,云霄飞车就是标杆,若是有比这个危险的镜头我是可以拒绝的。”


    诺德举起双手讪讪道:“当然,当然,我就只是想想,你知道灵感来了是刹不住车的,分寸我自己会把握好,安全,安全第一。”


    “不过,罗,我们可是一起拜过很多神仙的,而且这段时间的拍摄都很顺利,所以我想……”


    罗思思斩钉截铁,“不,你不想,所有比云霄飞车危险的镜头我一概拒绝。”


    梁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探班,要是被他发现这些安全系数几乎为零的拍摄方式,说不定当即就会带她走人,然后缠着她毁约。


    “而且我还有一个要求,所有危险的镜头最好能在两天内拍完,我知道这会打乱剧组的拍摄计划,所以一应损失我会承担。”


    她话说完,就看到丹尼尔脸上全是一言难尽的憋笑,再看看诺德表情也十分不自然。


    罗思思眯起眼睛,“怎么回事?你们有事情瞒着我?”


    “就是,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你接下来的镜头全部都是危险的?”


    罗思思猛的转向诺德,“我记得你发给我的拍摄计划上面是有一半文戏的,你改剧本了?”


    诺德缩着脖子,摊手:“我们的特情顾问说艾娃的设定不需要那么多文戏,她既然被设定为冷血特工,就不需要说很多废话台词,武戏和各种危机镜头更能体现出角色的性格,制片和出品人都同意了,而且他们还给出了拍摄的具体方案,有很多我都觉得之前的拍摄方式要更好。”


    罗思思都被气笑了:“这就是刚才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绕着弯子想说的事?”


    “你看我就说她聪明的过分,根本不需要迂回铺垫,还不如你上来就坦白,我也不用被拉下水。”丹尼尔对着诺德耸肩。


    “新剧本发我邮箱。”罗思思冷着脸,上前撞开诺德的肩膀,头也不回的往她化妆间去了。


    新剧本很快就发送过来,罗思思就这化妆台明亮的灯光,将标明更改的地方全部看完。


    不得不说改剧本的人真是一个拿捏人心的好手,许多地方改动后连罗思思这个已经知道剧情的人都会被高高吊起胃口。


    就是危险的程度都很大,属于在云霄飞车这个档次来回蹦跶,若是再出格一点点,罗思思就会直接了当的拒绝,可偏偏危险的程度都正好卡在她的最低底线上,属于不想答应但又可以答应的那一档。


    最后为了能呈现更好的电影效果,罗思思还是点头答应了。


    大不了到时候梁肃来了,就让他待在酒店里,不让他进剧组,几天的时间,哄一哄说不定就瞒住了。


    奥斯顿低着头将手中的安全绳扣又从新检查了一遍,罗思思张着双臂任他上下检查。


    两人都没说话,但罗思思紧绷的神情和偶尔流露出的疏离还是将氛围推向凝滞紧张。


    “你好像很不喜欢我?”奥斯顿将锁扣的螺丝上的更紧。


    罗思思扬起的下巴冷硬如刀,“奥斯顿先生不在战火里穿梭,来这小小的剧组做顾问,不觉得屈才?”


    “事实上我很荣幸,007剧组可一点都不小。”奥斯顿的眼角堆积起笑的纹路,他一点都不意外罗思思现在对他的态度,从当时梁肃出现在战场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失败。


    更何况就算梁肃不告诉罗思思遇袭的真正原因,伊德里斯那个小崽子也不会放过这样一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现在想来,倒是是他托大了,梁肃梁先生的威名已经空唱的太久,再加上三年前他又自己隐退,让他们这些一直虎视眈眈的人都以为他老了,撑不住声势浩大的名头了。


    可他明明才三十岁,正是一个男人真正意义上黄金阶段。


    “难道007剧组有什么威胁国家安全的存在,需要奥斯顿先生屈就探查不成,还是说我们再次沦为了奥斯顿先生手中的棋子,用来挑起什么不可告人的争端?”


    “我记得最近的国际局势好像都没有波及到新西兰,难道奥斯顿先生还会无中生有这样的本事?”


    “我来剧组只是在很多工作里面选了最轻松的一份,最美的风景最美的美人,这可比任何沙滩阳光能令人放松多了!”


    奥斯顿将两人的身上的锁扣系在一起,“等会跳伞的时候,注意观察我的动作,若是记不住也没关系,我对你非常有耐心,十次二十次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学习。”


    “不需要,我会跳伞。”罗思思挺直身体尽力拉开距离,不想碰到他身体的任何部位,但是跳伞不比其他,两人像是被绳索连结一起的共生体。


    奥斯顿不用伸手,罗思思就不可避免的紧贴着他。


    柔软的身躯就在他的胸膛之前,隔着厚实的布料依旧可以感受到肌肤的温软,馥郁香气无孔不入的钻进奥斯顿的身体,刺激着他的神经。


    那是这个世界上从未有过的香味,就像他怀中的这个人儿独一无二。


    “这跟你之前学习的伞降完全不同,等你将天空白云都踩在脚下,15000英尺的纵身一跃,时速190公里的加速降落,60秒自由落体滞空时间,肾上腺素会一拥而上,在你的脑子里炸开烟花,降落伞打开后四五4-5分钟的空中翱翔。”


    奥斯顿像是正在蛊惑天使堕落的地狱使者,他的嗓音较之梁肃更加低沉,是钢琴最厚重的那一键。


    “你会在体会到高空的寒冷之后,再忘记它,穿过云层时冰粒搭在身肌肤之上的触感,微痛挑战着你的每一分神经,跳出舱门的那一瞬间,恐惧会摄取你的大脑,一片空白,不过很快坠落的急速风声会将你再次唤醒,就像你们东方讲究的顿悟,那一瞬间的通透之后,你开始感受飞翔的喜悦,体验俯瞰大地的辽阔,这是一场和天空的约会,也是你和我的。”


    “这只是一场跳伞。”罗思思冰冷的声音冻结一切,他的描述十分正常,但搭配着他绵黏的腔调却总让罗思思觉得他别有它意,令她觉的冒犯。


    奥斯顿突然笑起来,笑声醇厚响彻整个机舱,跟同的其他人员都向着他们投来疑惑的目光,却在触及奥斯顿眼神的那一刻像是被火烧到一般,急忙转移开视线。


    罗思思背朝奥斯顿,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从周围人的反应,想来也不是什么温和良善的表情。


    这两个词汇也永远不会被人贴到他身上,他更合适喜怒无常,乖僻,阴鹜这样的词汇,即使他在剧组永远是面带微笑的,可没有一个人能从他的微笑上看出一点和善来。


    笑面虎,不,笑面鬼更适合他。罗思思蹙紧眉头丝毫不掩饰对他的抵触。


    飞机里响起高度合适可以跳伞的提醒,奥斯顿当即带着她朝着舱门的方向走去。


    高空中冷冽的风倒灌进来,分割着两人的脸,罗思思散碎的发丝被吹到奥斯顿的脸上。


    痒痒的感觉并不舒适,他却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却怪异十足,嘴角的弧度极限拉扯着皮肉,眼睛里却都是黑森森的一片地狱深渊,晦暗的情绪在深渊里翻滚。


    “游戏开始。”


    急速的坠落感入侵着罗思思每一处神经,酷寒和冰粒的痛感一如奥斯顿描述的那样,肾上腺素像是奔腾激流的江水,滔滔不绝侵占她的脑海赶走她的理智,人类自古就向往天空渴望翱翔,这是刻在基因里的追求,罗思思也不能例外。


    当万米高空中急速刮过耳边的风,当穿过云朵俯视大地的辽阔,当降落伞打开,奥斯顿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欢迎来到天空,罗思思小姐。”


    罗思思无法自控地露出笑容,极限运动带来的刺激令她暂时性的抛开对身后人的负面感官。


    人在极度兴奋情况下,总会产生无处安放澎湃的分享欲,罗思思的眼睛映衬着新西兰翠绿秀美的每一处风景,“生命在于体验,你说得对,这确实跟伞降是两码事,甚至云霄飞车都没有它来的更能直面天空,直面大地。”


    “这就是极限运动的魅力,加列特麦克纳马拉的海浪,阿尔卑山脉的辽阔高空,自山巅而下的万年积雪,委内瑞拉的天使大瀑布,世界上有很多壮丽的风景,只有无所畏惧的人才有资格见到领它们。”


    奥斯顿专注地盯着身前人耳后露出的一小片的肌肤,细腻白润,与乌黑的发是这个世界上他见过最具反差冲击里的事物,他的声音像每个清晨敲开房门对着主人传道的传道士,用世界上最具蛊惑的声音——圣洁,来收割向往自由向往自然的灵魂。


    在这个过程中他会成为灵魂的引路者,同伴……亲密者。


    带涉世未深者声色犬马,灯红酒绿;


    带历经沧桑者种豆南山,朝夕轮替;


    情窦初开就宽衣解带,阅人无数就灶边炉台。


    人性总有弱点,好感也很容易产生。


    据他了解,在光明会中声名赫赫的梁先生在她面前只是一个来自华夏不入流的商人,明面上能给出的也就只有不放弃不离弃的陪伴。那他就带她体验生与死的界限,与世间的权利,欲望,金钱和旧世界决裂,在她的灵魂里刻下自己的影子,让每一次极致的体验都来源于他。


    世界的辽阔与自由,灯火的等待和陪伴,到时候她会如何选择?


    奥斯顿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偏执的眼瞳里是顶级猎食者盯死猎物的光芒,而猎物却一无所知,仍旧懵懵懂懂的停留在原地。


    收腿,落地,地面上的工作人员很快围上来,帮助她解开身上结实的绳扣,两人刚一分开,奥斯顿的手掌就停她面前的半空中。


    罗思思条件反射的伸手,“啪”地一声清脆的响声,伴着手掌心清晰的疼痛,她忽然有种重生的感觉。


    “你的耳朵还好吗?”奥斯顿像是担心她听不见似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耳朵对着她做手势。


    罗思思有些好笑,只看他的手势,若是她的耳朵真的在高空出现问题听不见声音,只怕瞎猜到明天也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奥斯顿见她直冲着自己笑,却并不回答,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起来,迅速脱下身上捆绑的各种绳结,箭步冲到她面前。


    手扶着她的耳朵,将耳廓朝向太阳,凑着角度仔细检查了一遍,“疼吗?还是胀?”


    刚才他的动作太快,罗思思手软脚软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此时反应过来连忙将他的手扒拉下来,“我没事,能听的见。”


    她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刚才是觉得他比划的样子太傻了,干脆就不解释。


    退后几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罗思思激动亢奋的心跳缓缓平复下来。


    人和人之间的芥蒂有时候像千年冰封的不化雪山,又有时候薄如蝉翼,极致高昂的刺激之下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会被刺穿心防,至少现在落地后的罗思思已经没有了之对奥斯顿针锋相对的模样。


    奥斯顿早有预料,但当真切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眼睛里还是情不自禁的染上许多惊喜,就像小时候买到自己非常喜欢的东西,即使在拆开包装前就知道里面什么样子,但是拆开的瞬间还是抑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毛头小子般波动的情绪了,他第一次觉得失控也许真的也是一种值得期待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