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玲的单纯在于她一心只想唱歌。
但在这个圈子里面混的，要说她不知道一些黑暗，那也是不可能的。
就比如说韩秀这话一说出来，她就知道韩秀是被他们坑了，而且韩秀自己肯定也是不愿意被人这么坑的。
只是他或许没有办法。
白玲深呼吸，再深呼吸，好半晌才问韩秀：“那你想改变吗？想要离开裴俊哲他们吗？想要独立出来吗？”
“我……”韩秀肯定想啊，他小声，“可是我没有钱。”
五百万。
他现在月薪八千，一首歌五千到两万的奖金，就算不吃不喝，每个月两首歌的高量产出，价格还是最高的，也需要十年才能攒够。
但实际上，两万价格是很少的，韩秀这才第二次拿到。
一般一首歌也才五千的奖金。
作为社恐宅，韩秀没有那些和朋友聚会的开销，但他会买乐器。
音质好的乐器都不便宜，他现在有一个房间里面有不少乐器，虽然不是顶好的那种，但也都不差，简单来说就是都不便宜。
现在韩秀手里只有不到十万块，还是因为有两万的奖金。
韩秀结结巴巴，努力说清楚自己的情况，山山懵懂听着，举手：“山山有钱！”
罗导的的符咒钱，殷楷瑞给秦航轩的酬劳的一半给了山山，加上秦航轩给的零花钱，山山虽然不知道自己具体多少钱，但是隐约知道不少。
“不用担心。”白玲先安抚山山，然后才对韩秀说，“我可以借钱给你，解约之后你还给我就好了。”
“我不收利息。”
“不，不行。”韩秀惊到了，他不知道白玲为什么这么做，他只知道摇头，“太久了。”
“不会太久。”白玲问韩秀，“你是不是不知道你的歌能值多少钱？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这个合同签订还不到两年吧？这两年时间，你写出来的这些歌，能够赚至少两个五百万了。”
韩秀愣住了。
他确实不太清楚行情。
没有人会跟他算这个，他之前也没有怎么和人交流过，唯一的交流对象是裴俊哲和他的经纪人。
虽然从种种情况分析，韩秀知道自己的歌确实是便宜卖了，但是他以为也就被吃了一半的价格。
可如果白玲说的是真的……他到底被坑了多惨？
“我也不是白白借给你五百万，我虽然不用你给利息，但是我也有要求，我希望你的歌在价格相同的情况下优先卖给我。同样的，如果有定制需求，我希望你也优先考虑我的需求。”
这个要求对韩秀来说简直是太简单了！
他沉默了好半晌，才特别小声问：“值得吗？你和他，不是师姐弟吗？”
“为什么不值得？我以前和他关系好，只是因为我以为他是个作曲天才而已，但是现在这个天才是你，而他是欺骗我的人。”白玲表情是肉眼可见的厌恶，“我最讨厌这种人了。”
韩秀愣愣看着白玲，却还是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说：“我考虑一下。”
“你好好考虑，不过今天你就把山山带走吧。”白玲看着抱着韩秀的腿，可怜巴巴看着她的山山，心软了，“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韩秀不知道应该怎么拒绝，低低答应了。
“那我先带山山去收拾东西，到时候送到你家。”白玲想了想，“我之前给山山买东西时候大多数都买了不止一份，我分一份带过来，这时候你去买东西也不好买了，你可能也不知道买什么。”
韩秀松了一口气：“好，我给钱给你。”
不用出去买东西和人打交道，对他来说可是大好事。
“不用。”白玲摇摇头，“我买本来就没法短时间用完，我早就想好了到时候让山山带走，现在也是一样的。”
“……谢谢。”韩秀道谢。
白玲就说：“那你告诉我你住哪里，我到时候让我的助理芸姐送人过来。”
“我住在淮海小区16栋21楼2103。”
白玲愣住了。
她问：“你住在淮海小区？”
“是。”
白玲：“……我也住淮海小区啊。”
——
两小时后。
白玲收拾好了山山的东西，和韩芸一起带着山山去了3栋。
她们住的是3栋，距离16栋也不远，一个24寸的行李箱就足够将山山大部分东西带上了。
16栋和3栋不同，3栋是一梯一户的大平房配置，而16栋是正常的两梯四户的户型。
进门需要门禁，等上了21楼，韩秀家门已经打开了。
门口放着几双一次性拖鞋，白玲换了鞋，韩芸已经打开了行李箱，给山山拿出来干净的拖鞋。
在家里的韩秀依旧是戴着口罩，相比于来过多次的裴俊哲和经纪人，现在家里来了三个陌生人，对韩秀来说是一种折磨。
甚至他看起来不像是在自己家，而像是到了其他他不熟悉的人家里，整个人看上去就很不自在。
白玲知道这一点，她询问韩秀：“山山的东西应该放在哪里？能让芸姐帮忙整理一下吗？”
“……可以放次卧。”韩秀指了指位置，“在那边。”
韩芸和白玲交换了一个眼神，先去收拾东西了。
唯一的，真正完全陌生的人消失，对韩秀来说轻松了很多。
他直接无视韩芸其实还在他家的事实，愣了好半晌之后才给白玲和山山倒了一杯水，然后又僵住了。
还是白玲觉得不能这样，主动跟他说话：“你以前照顾过小孩吗？”
“……没有。”韩秀看上去更僵硬了。
白玲指着沙发：“我们可以坐着谈吗？”
“可以。”
韩秀跟着去坐下，两只手放在并拢的两个膝盖上，拘束露出乖乖小学生坐姿。
白玲和山山坐在一起，她和韩秀说：“我以前也没照顾过小孩，但是山山是很容易照顾的那种小孩，你别紧张，我现在就是想和你说一说山山平时喜欢什么，应该怎么照顾她。”
“如果没记住，到时候也可以发消息或者打电话问我。”
顿了顿，白玲开始说：“山山习惯七点起床，七点半吃早餐，你要先给她准备好牙刷牙膏，需要给她一个很稳当的椅子站着……”
大概说了说山山的习惯，又说了说山山的喜好，最后白玲才问：“你在家里会做饭吗？”
“……会。”韩秀点头了。
白玲说：“小孩子不能吃太辣太刺激的，也不能吃生的，冰的冷的也不能多吃，到时候你控制一下。”
韩秀一边听一边打字，用手机记录着。
白玲见状，也更放心了一点。
韩秀会记录，说明他是认真的想照顾山山。
他们也没有留下太久，白玲最后说过山山不喜欢一个人睡之后，就和韩芸离开了这边。
留下了韩秀和山山大眼瞪小眼。
山山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奶声奶气：“含羞哥哥，我困了。”
“嗯。”韩秀努力镇定，自己先走到外卫浴室，看到一个可可爱爱的笑牙刷杯和小牙刷，以及牙膏，他挤出来黄豆大小一块，再给水杯接好水，又出去搬了一把椅子过来。
等想去喊山山的时候，就发现山山已经跟了过来，而且还主动伸手要抱。
韩秀：“……”
做足了心理准备，他好不容易才伸手，真的抱起来了山山，然后赶紧把人放到椅子上，看着她像是站稳了，就赶紧松手。
但他也没敢走。
那么小一个幼崽，轻轻一提就拎起来了，又小又软，如果一不小心磕到，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山山丝毫不知道韩秀脑补了什么，她认认真真洗漱，但是刷完牙之后没看韩秀递过来湿毛巾，她疑惑回头，喊：“哥哥？毛巾？”
“嗯。”韩秀依旧是冷淡的一声，赶紧用温水洗毛巾，递给山山。
洗了脸，山山在韩秀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跳下椅子。
韩秀心中一跳，喊出声：“山山！”
“哥哥？怎么啦？”山山揉了揉眼睛，蔫哒哒，“山山困了，要去睡觉了。”
“……嗯，你去睡。”韩秀看着山山，忽然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他僵着身体，看着山山摇摇晃晃走出去，自己洗了毛巾。
今天山山过来时候就是穿的睡衣，而且还是洗了澡过来的，所以不用给她洗澡换衣服。
韩秀搓了搓毛巾，挂起来之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冷静了一下。
不就是个幼崽吗？
他这次也只需要照顾两三天，之后就可以歇一口气。
没什么的。
其他人可以养幼崽，他暂时……一定也是可以的吧？
韩秀给自己打气打到自己心虚，收拾好东西关了灯之后，他看着黑漆漆的次卧，琢磨着今天就不要关门了，到时候次卧有点声音他也能听到。
这么想着，他就先去主卫洗漱了，等穿着浴袍出来，即将上床的韩秀忽然僵住了。
床上有个小小的身影团成了团，此时呼吸平缓，小脸上满是放松。
但是韩秀高兴放松不起来。
谁能告诉他，他床上怎么就多了一个人？
韩秀僵着半晌，先擦干头发，确保不会滴水之后，就走到床边，伸手把床上的小孩抱起来了。
然后他抱着人就到了次卧。
然后开了灯之后他就看到次卧没有铺床。
一直一个人住的韩秀：“……”
虽然次卧有，也有床垫，但是确实好像……没有朋友来住过，所以一直都是空着的。
韩秀茫然中，只能先把山山放回去，然后拿出来床单被套，先去套被子。
一个人生活那么久，这种生活琐事韩秀做得特别顺手，很快铺好床，他又把山山抱过来，放下之后好好给她盖上被子，然后自己轻手轻脚离开了。
两间房的门没有关，韩秀闭上眼，很快就睡了过去。
只是因为睡得比较警醒，所以刚听到一点声音的时候他就醒来了。
他听到了一声迷迷糊糊的喊哥哥的声音，但是没有听到小孩子哭。
所以应该只是喊了一声，而不是闹了是吧？
这么想着，韩秀迷迷糊糊注意了一下，没听到其他声音，于是就又睡过去了。
再醒来，是因为韩秀觉得自己胸口很闷。
就像是被鬼压床了一样，他呼吸不过来，而且还有点热，他迷迷糊糊伸手想要摸摸自己胸口，结果摸到了一团热乎乎的软肉。
韩秀当时就吓清醒了。
他一声惊呼，下意识想要把自己身上的东西给丢了，但是没丢掉。
身上的那个东西紧紧抱着他，含含糊糊冒出来一句：“哥哥。”
韩秀：“……”
什么？
哥哥？
什么东西？
韩秀懵了一下，才想起来家里今天确实住进来了一个小孩。
他打开了床头灯，柔和的灯光之下，让他可以看清自己身上趴着的幼崽。
“……山山？”虽然是虚惊一场，但是韩秀都冒出来了一身汗了。
他现在也反应过来了，他刚才顺手碰到的是沙山肉乎乎的小胳膊，所以才又软又热。
“嗯……哥哥。”山山迷迷糊糊睁开眼，明显还没清醒。
韩秀说：“我送你睡过去。”
山山愣了两秒，好像听明白了，她当时就是一个翻滚，直接从韩秀身上滚下去，躺在旁边，眼睛一闭又睡着了。
呼吸持续平缓。
韩秀觉得有点头疼，但还是爬起来，抱着山山准备送到次卧。
但这一次，睡得很香的山山在他撒手一瞬间就睁开眼。
幼崽眼中的雾气不知道是因为没有睡醒，还是因为害怕，她雾蒙蒙的眼睛盯着韩秀，嘴巴一瘪：“哥哥讨厌山山吗？”
“不讨厌。”韩秀看幼崽像是要哭，整个人都慌了。
山山委屈又迷茫：“那哥哥为什么不和山山一起睡？”
“我……”
韩秀想说自己习惯一个人睡，但看着山山这种依赖他的样子，忍不住想是不是白玲他们都是让山山陪着睡的。
所以山山才不习惯自己一个人睡。
如果是这样，山山会委屈也是正常的了。
但如果是这样，他也不能真的让一个不习惯自己一个人睡的幼崽去一个人睡吧？
韩秀僵了半晌，还是屈服了。
他抱着山山回了主卧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僵着手拍了拍她：“睡吧，不送你走。”
幼崽本来就困极了，感觉安心之后，闭眼立刻就睡过去了。
倒是韩秀，一开始以为床上多了一个人他会睡不着，但是听着山山平稳的呼吸声，他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甚好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