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巧妙做局
    周末的午夜,宅前巷小区一片静谧,这里都是刚刚交付的新房,也是圩江区目前最上档次的住宅小区,除了几栋多层住宅外,大部分的楼栋都配置了电梯,每户居民的私密性也比较好。在一栋高楼八楼的一个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烟味,四个人围着麻将桌激战正酣。


    季莱志的爱好,除了喝喝花酒,还很喜欢打带彩的麻将,他只要不出差,每个周末必定约上几个下属或者一些搞工程的老板,来场通宵的围城之战。季莱志还把打麻将归入人生三大得意之事,他说:“古人的人生三大得意之事是金榜题名日、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但这些都已经过时了,现今做人的三大得意之事应该是:麻将听叫、鱼儿上钓、相好的在床上叫……”


    这天,郭老板刚好搬了新家在宅前巷小区,大家一起喝了他的乔迁酒后,季莱志就把牌局安排了在这里,毕竟,这里的住宅空间大,配套设施较好,玩起牌来比较舒心。今天,参加牌局的还有城建局的两个科长,他们都是季莱志的死党。刚坐下来打了一会,季莱志就觉得今天的牌真是太顺了,两圈牌打下来,他就赢了3000多,而眼下这圈牌,郭老板正好坐在他上家,前面三把做庄,季莱志的牌都不太好,可是上家的这个郭老板打牌很随手,季莱志吃了几口,竟然都胡了,现在他正在做第四把庄。


    跃州的麻将与其他地方的麻将打法有点不一样,连庄的时候不是每把结算,而是一起结算,连庄每把都要加倍,正是赢钱的大好时机。季莱志的第四把庄,一上手就抓了两个百搭,眼看胜利在望他心里暗暗盘算,如果这把他能胡下来,他今天就可以赢上10000多块钱,明天就可以给自己的小女友买lv包包了,他一想到小女友的温软肉体,胸腹之间涌过一阵暖流,他很认真的看着牌桌,呼吸都有点加快了。可正在此时,突然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季莱志几个人听到敲门声,顿时面面相觑。郭老板犹豫了好大一会,站了起来,走到门口,问道:“是谁呀,这么晚了还敲门?


    “我们是郭山派出所的警察,有人举报你们这里聚众赌博,还可能有人吸毒,我们要进行检查,请你们配合。”门口传来的声音比较严厉,季莱志他们登时慌了,手忙脚乱地拼命把钱往隐秘处乱塞。过了许久,郭老板才把门打开。


    门口进来了三名穿着整整齐齐制服的警察,一名年纪稍大,另两名都是20刚出头的年轻人。那名年纪稍大的警察随手敬了一个礼,说:“请大家面靠墙站好,我们要对这里进行检查。”


    季莱志一看情况不对,就说:“警察同志,我们是几个朋友随便玩玩,也算赌博吗?”


    “你是谁?少废话,老老实实按我们杨所长的话去做,不然把你们都拷起来!”一个年轻的警察神色严厉地说。


    季莱志此刻是秀才碰到兵,也只得老老实实配合警察的检查。不一会,一个年轻警察拿着几大叠百元大钞,向杨所长报告说:“报告所长,这里的钱不少于20000多块,数额较大,应该是聚众赌博。”


    杨所长一听,对季莱志他们说:“你们听着,你们的赌博行为已经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第三十二条的规定,现在,公安机关要对你们进行依法传唤,请你们跟我们一起到派出所去吧。”


    季莱志一听急了,赶忙说:“杨所长,我也是区里的一个单位的领导,自己人,和你们凌局是好朋友,你不能把我们带走。”


    杨所长看了季莱志一眼,微微咧嘴笑了一下,说:“唔,这位领导,好像没有什么法律法规允许领导干部可以聚众赌博啊,是我们凌局的好朋友也不行,你不要不配合,还是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季莱志一看情形不对,就跟着杨所长他们下了楼,只见楼下还有几名联防队员。季莱志和郭老板几个人乖乖地钻进了警车。


    坐在警车上,季莱志想着聚众赌博的后果,可能是罚款,甚至是拘留,不论哪种处罚,都会留下案底,到时纪委和公安一对接,他就可能会受到严厉的党纪处分。现在,城建局长这个位子很吃香,盯住这个位子的人不少,你一旦受了处分,很多人就会借机落井下石,彻底把你搞臭。


    季莱志想着想着,背上不禁冒汗了。他还在苦苦思索今天到底是谁把他们举报了,可心乱如麻,理不出个头绪,不一会,郭山派出所就到了。


    季莱志他们下车后,杨所长把其他几个人交给了年轻民警做笔录,自己把季莱志带到了所长室,然后给季莱志倒上一杯水,问道:“你是哪个单位的头啊,看着好像有点面熟呢。”


    季莱志一听,像遇上了救命稻草,说:“我是区城建局的季莱志,和凌局是哥们,前几天他还和局里几个人请我吃过饭,你能不能让我给他打个电话?”


    杨所长笑笑,把他跟前的电话推到季莱志面前,说:“好吧,如果凌局有话,我们就好办。”


    季莱志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本通讯录,找了一会,拨通了凌涛家里的电话,可是,电话虽然通了,却无人接听。季莱志又呼叫了凌天的传呼号码,还是久久没有等到回电。这时,一个年轻的民警进来了,说:“报告所长,刚才几个都做了笔录,已经承认自己是聚众赌博,这20000多现金都是赌资,应该是数额较大了,可以够得上拘留了……”


    “好的,知道了,你先别急,不要往局里值班领导那里报。”杨所长神色轻松的把处置方案说了一下,然后转头对季莱志说:


    “不好意思啊,季领导,既然我们凌局没有交代,也只好委屈你先做一个笔录了。”


    季莱志张了张嘴,想说话,可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好站了起来,准备跟着那个年轻民警出去做笔录,哪知,杨所长又说:“小朱,你就让季领导在这里做笔录吧,态度好点。”


    季莱志根据小朱民警的一问一答,配合着做好了笔录,又摁了好几个红红的手指印才罢休。小朱民警离开后,杨所长坐在那里打起了盹,季莱志却是心神不定,绞尽脑汁的想着下一步的应对之策。


    过了许久,天渐渐地亮了,朝霞满天,郭山派出所门口的早市已经开张,几个大喉咙的摊贩开始叫卖起来,他们又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季莱志此刻不禁羡慕起了这些小摊贩,他们身处社会底层,虽然早出晚归,一天所得也很少,但他们靠手艺吃饭,又不用勾心斗角和被别人算计,吃光用光,身体健康。季莱志深刻感受到,一个人最大的痛苦不是不曾拥有过,而是曾经拥有过却又不得不失去,才是最令人痛苦的失败,所以很多领导干部为了再多干几天,不惜篡改自己的年龄,就是想让自己的高光时刻再延长那么几天。季莱志想到如果自己因为这次赌博被拘留、被处分,那么曾经令人羡慕的门庭若市、灯红酒绿的风光,也只能成为他痛苦回忆……


    季莱志正在那里胡思乱想,杨所长面前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杨所长打了一个哈欠,拿起了听筒,问道:“这里是郭山派出所,你是……”


    “我是凌天,你们这里谁在夜里呼叫我?”由于所长室很安静,凌天的声音季莱志听得很清楚。


    杨所长一听是局长,马上站了起来,说:“凌局好,这里有一个姓季的领导说跟你是好朋友,是他呼叫你的,我让他听电话哈。”杨所长赶紧把电话交给了季莱志。


    “凌局,我是季莱志啊……”季莱志的声音有点委屈和谦卑,那边凌天却大声的的打断了他的话,说:


    “哎呦,季局长,真是不好意思啊,昨天晚上我多喝了几杯,没听到你呼叫我,你这么急得呼叫我好几次,有什么急事吗?”


    “凌局,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和几个朋友在玩带点彩的麻将,被你们杨所长带到派出所来了,你知道,我一向对你们公安工作很支持的,你那个联建放手续的事,我确实报到了市里啊。”


    “老季,你这是哪里的话,你对我的支持我心里很明白的,不过下面的民警对你老哥情况不了解,委屈了你,不知者不罪啊,来,叫他们所长听电话。”


    季莱志赶紧把电话交给杨所长,只听得凌天在电话里大声的说:“老杨啊,你们怎么这么不长眼睛,既然知道了是季局长,你还不赶紧让季局长走路?三分钟内让季局长他们离开,一秒钟也不能耽误!”


    季莱志离开郭山派出所后,叫上车直奔市城建委,准备把这个事好好向张爱武报告,毕竟自己在派出所留下了笔录,这个事如果再大意,被人翻了出来,留了口实,也是非常麻烦的事,他要趁热打铁,把这件事抹平。


    张爱武今天早上被吴越剑接到“黄记咸菜肉丝米粉店”,吃了黄阿姨亲手做的米粉,心情不错,心里盘算着一天的工作安排,正不紧不慢的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刚走在走廊里,却见季莱志在她办公室门踱着步,好像满腹心事的样子。


    张爱武让季莱志进了办公室,没等张爱武开口,季莱志就把昨天晚上公安抓他的经过说了出来,然后又说:“张主任,我心里始终怀疑是凌天因为我们没有把那块地的手续批给他们,他就故意做局抓了我们,现在我们还有笔录在他们手上,您要帮我们把这件事摆平啊。”季莱志哭丧着脸,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关于东风街道黎明村的那块地,张爱武心里很清楚,去年,跃州旅法侨领严启华就看上了这块地,并和村里进行了接触,哪知村里一听这里要搞房地产,就狮子大开口,这事就拖在了那里。现在,圩江公安分局软硬兼施,把这块地的征地手续拿下,张爱武有心把这块地再批给严启华,所以,就把公安那边的报批手续压下了。


    于是,他对季莱志说:“老季,你回去跟公安他们说,我们支持他们建联建房,但这块地市里确实另有安排,你能不能让他们另外找块地?”


    “张主任,这块地公安局通过九牛二虎之力拿下征地手续,而且,这里靠近市中心,联建房建在这里,工作生活都很方便,他们肯定不同意放弃的,如果不是市里什么重大项目,我建议您还是把他们批了吧。”


    因为这块地严启华曾经承诺给张爱武很可观的好处,如果批给公安,简直要挖了她的一块心头肉,她实在心有不甘,这次凌天借赌博抓了季莱志,就是告诉城建系统要支持他们建联房,如果继续拖着不批,下一步不知道又会干出什么事来。虽然,张爱武的级别比凌天高很多,但县官不如现管,她的话对凌天根本不管用。还有,关键是她心里要把这块地批给地产公司,而不让公安建联建房的想法摆不上桌面,所以也不能通过董少波压凌天,万一和董少波一讲,董少波可能还会帮凌天说话,让张爱武把手续给批给公安了呢。


    张爱武左思右想,想不一个万全之策,看到眼前的季莱志一脸苦相的在长吁短叹,顿时一股火就冒了上来,骂道:“你这个季莱志,简直蠢的像猪一样,什么好事都不会干,尽给我添乱,自己拉了屎,自己的屁股也揩不干净,我看你这个局长也算当到头了,真是混账东西!”


    可是,骂归骂,眼前这件事还要解决,张爱武不禁回想起十几年前和凌天相遇的情景。她当时正和凌天的父亲凌涛勾搭,凌天那天似笑非笑的眼神让她至今难以忘怀,她明白这凌天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听说他一下子就从排名最后的副局长就提拔到局长的位子,也不知是搭上了哪根线。要知道,圩江公安分局局长的分量可比市里一些局长的分量都要重啊。但是,如果,就这么被凌天抓了一下季莱志,就把这个手续批了,那城建系统的脸往哪里搁呀。


    想了一会,张爱武对季莱志说:“这样吧,你安排一场饭局请凌天,告诉他我会出席,我倒要会会这个凌天,看看他有什么套路。”